楊宇困惑不已,卻也沒有任何辦法,這個時空通訊就是這樣落後,山脈隔絕,楊宇絲毫不知道拓跋洪偉的情況,隻能命軍隊在關下先駐紮下來。


    雖然轉眼間攻守互易,眼下成了突厥守梁軍攻,可楊宇心裏同樣不輕鬆,如果不能把鐵雄關奪回來,終究算不上勝利,因為從此之後阿史那都漢隨時可以放馬南下。


    楊宇還不知道,此時鐵雄關上已經亂作一團,阿史那都漢遭遇了此次南下最大的危機。


    原來,拓跋洪偉忠實的執行了楊宇騷擾計劃,在這段時間裏,縱馬漠北,盡情燒殺搶掠,突厥後方果然如楊宇所說,幾乎沒有成年男子的身影,盡是些婦女、孩子,拓跋洪偉帶人猶如無人之境,還意外的救了些柔然族的奴隸。


    拓跋洪偉自東向西,自北向南的一路破壞下來,早有人趕緊把消息送到了前線,送到了鐵雄關的突厥守將烏素格的耳朵裏,烏素格是阿史那都漢的得力手下,才被安排留守鐵雄關這種要地。


    烏素格聽說後方遭到柔然人的大肆破壞後,立即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為了不讓軍心渙散,趕緊下令封鎖消息,而且下定決心堅決不能讓進攻中都的突厥兵聽到消息。


    可惜送信的人在鐵雄關招搖而過,早已經有許多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一傳十十傳百,鐵雄關的突厥兵全都知道家裏出事了,家裏的牛羊被柔然人吃掉了,家裏的帳篷被柔然人燒掉了,家裏女人被柔然人侮辱了,一時人人思歸,軍心動搖,紛紛向烏素格提出要求北歸。


    烏素格深知突厥人平時為民,戰時為兵,雖然勇猛,但也不可能要求大夥兒在家都被毀掉的情況下還保持鬥誌。烏素格隻能反複安慰大家,可汗馬上就要攻下漢人的京城了,南邊的千裏沃土馬上就要成為大家的新牧場了,到時候每個人都能分得成車的金銀和布匹,茶葉任憑索取,每個人都可以分得十個漢人女子當老婆,隨意組建新的家庭。


    烏素格又承諾大家隻須等到可汗勝利的消息,如果進攻稍有失利,大夥兒立馬打道回府。在烏素格描述的美好前景和給出的撤退成諾麵前,鐵雄關的突厥兵才總算暫時勉強安穩下來,可這種暫時的安穩隨著阿史那都漢的到來,被打了個稀碎。


    六萬大軍隻回來了兩萬人,許多裴羅、葉護丟掉了性命,任誰一看也知道阿史那都漢在中都栽了跟頭,烏素格描述的美好前景暫間破滅,而且烏素格當初又有言在先,城中三萬士兵回家的意願達到了頂點,幾近沸騰。【零↑九△小↓說△網】對,是三萬人,因為撤回來的兩萬人第一時間從守軍那裏得知了家園被毀的消息。


    阿史那都漢看到鐵雄關內的情形,和烏素格四目相對、欲哭無淚,阿史那都漢本以為一進鐵雄關一切就都好了,烏素格卻一直翹著腳盼著阿史那都漢勝利的好消息,如今兩人見麵才知道都在等著對方的搭救。


    阿史那都漢自己雄才大略,心懷天下,但是他沒法要求所有的士兵都和他一樣可以放眼未來,放眼偉大的成就,普通的士兵們要求的很簡單,回家!他們哪怕隨著阿史那都漢南下,也隻是為了分得一些戰利品和財物,以讓自己的家庭更富裕、生活更幸福,可如今家園被毀,自己這些人就算打下花花世界,又有什麽意思呢?


    所以阿史那都漢進入鐵雄關的當天,不但沒能大鬆一口氣,反而更加忙碌,不斷的勸慰著眾部落首領,勸這個說那個,好不容易好安穩一些,還要去安慰普通士兵。阿史那都漢覺得自己好命苦,作為阿史那家的人,身上流淌著最高貴的血,如今竟然要去勸慰普通的士兵!平時他們見了自己可隻有下跪的份兒!


    阿史那都漢進了鐵雄關後片刻不停,不停的與人見麵,說的口幹舌燥,直到很晚才躺到床上,隻覺得心憔力悴,一時感慨萬千,有時人生的頂峰和低穀就是相距的這麽近,兩個月前,二十萬大梁府兵還在自己麵前如鳥獸般四散而逃,怎麽轉眼之間,自己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


    哪知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阿史那都漢躺下不一會兒,烏素格連通報都不來及就跑了進來,驚慌失措的道:“可汗,不好了!納仁部、可拉部和粟特部的首領商量著,打道明天一早就回草原呢。而且……而且……”


    阿史那漢早已經坐了起來,聽的眉毛直跳,壓著心中怒火問道:“而且怎麽樣?”


    烏素格小心地道:“而且阿那可部、葉拉部的首領到處和人說,阿史那家的氣數已盡,草原上是時候立新的可汗了。”


    阿史那都漢忍無可忍,一躍而起,在屋裏來回的走,邊走邊罵:“這些鼠目寸光的小人!隻知道在背後嚼舌頭的膽小鬼!懦夫、蠢貨!”罵了半天後,阿史那都漢望著南方默然無言,心想,長生天是公平的,它給了我們突厥最優秀的戰士,卻把我們分成各個部落,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有人不團結……可惜啊,隻要守住鐵雄關……


    良久,阿史那都漢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疲憊,有氣無力的對烏素格說:“下令撤退吧,現在就撤,趁著天黑。”


    楊宇薅著頭發想了一晚上怎麽打鐵雄關,勉勉強強想到兩套方案,準備第二天和諸將商量以後選一套,結果第二天剛起床,大牛就衝進來:“突厥人都跑光了!一個都不剩!”


    楊宇大喜,心想大牛如今已經是二十萬大軍總教頭,應該靠譜了吧!洗漱也不及就跑出帳篷,遠遠看見鐵雄關上狼旗仍然飄揚,卻沒有一個突厥士兵,關門,已經打開!不少梁軍已經開始歡呼慶祝。


    楊宇驚喜交加,這不可能是阿史那都漢的詭計,沒有人可能把到手的鐵雄關讓出來當餌,突厥人是真撤退了!


    楊宇知道必定是拓跋洪偉的破壞起作用了,沒想到啊,這個消息沒有在兩軍相峙的階段起到作用,卻成了壓倒阿史那都漢的最後一根稻草,讓自己兵不血刃收回了兩關三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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