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南的回答,楚軒楞了一下,推了推眼鏡。


    “無論是第一人格,還是第二人格,其實都是她自主產生的人格,趙櫻空第一人格的事我聽鄭吒說了,所以她在選擇逃避,對於無法承受事情的逃避,換句話說,根本不存在這個她和那個她,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她在逃避痛苦和過往而已,而這個沉默的她,正是因為害怕結識了夥伴再受傷害,所以才表現出那麽生人未近的模樣。”


    “隻不過,鄭吒的那個‘夥伴’兩個字,卻是讓他有些難受了吧。”


    蘇南突然怔住,他好奇的和小武對視了一眼後,他才伸出手摸了摸楚軒的額頭:“你……吃錯藥了麽?我記得今天給你的是細胞活力藥劑,不是腦殘片……”


    楚軒也不理會他的行為,皺了皺眉頭,盯著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繼續開口:“行了,你去遊玩吧。你帶回來的東西我會仔細研究的。”


    蘇南聳了聳肩,起身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麽,忽然轉過頭問:“楚軒,中國那邊的情況你之前安排好了嗎?我們之前幹了這麽出格的事情,那邊兩個黨派該如何與世界各國相處呢?會不會被各個國家聯合攻擊?我們該做些什麽嗎?”


    楚軒冷笑一聲,搖頭:“早已變天了,首先他們根本沒有那個膽量去攻擊中國,至少在我們離開前他們是沒這個膽子的。如果我的推論沒錯的話,接下來,世界的格局將徹底變成你們這些憤青希望的那樣,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的了……”


    “什麽叫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蘇南默默無語。


    中國南京,自從南京大屠殺之後,這個死氣沉沉的中國首都,終於慢慢有了些複蘇的氣息,而除了中國國內的政斧【怕和諧隻能這麽打】人員回到這個城市以外,大量,呃,是極其大量的外國使節也來到了這座城市,因為他們不得不來……


    不過這些已經和中洲隊無關了。


    ……


    ……


    主神廣場。


    蘇南的房間。


    “坐,喝什麽茶?”蘇南撥動了一下趴在自己腿上睡著的小武,問。


    銘煙薇沉默半晌:“隨便,你安排就好。”


    單手泡茶,順便端了一盤水果,蘇南瞅著坐在自己對麵的銘湮薇,微笑,微笑,笑容無比純良,和他懷裏的小武睡著的時候有的一拚。當然了,也僅僅是睡著時候的小武。


    蘇南歪著腦袋,捏著懷裏軟軟的屬於小武的耳朵,直奔主題:“和張恒分開的那些年,你就不想他嗎?”


    這個問題太過於尖銳。銘湮薇的臉色難看三分。


    “想,無時無刻不在想。”銘湮薇硬硬地說:“想怎麽殺了他才好!”


    “唔。”蘇南撇了撇嘴。


    “你那是什麽表情?你什麽意思?”銘湮薇有一種掀桌的衝動。


    “那就殺吧。”蘇南捏著小武的耳朵,瞅著銘湮薇欲發作的臉:“不過話說回來,你殺了我隊伍裏的弓箭手,你拿什麽賠給我們?”後麵其實心裏還有一句話,雖然這家夥我不怎麽喜歡就是了。


    “賠?”銘湮薇杏眼一瞪,“我殺了他,你們殺了我就是了。”


    這個話題有些偏離了,蘇南沉默了一會,微笑道:“我說過,你的命不值錢,起碼在中洲隊不值錢。不管你和他有什麽恩怨,到目前為止,說白了你在這裏算什麽?”


    “……你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蘇南很悠然,“來隊伍裏也有三天了,見過蘿麗她們了吧。這些被製造出來的女人們,雖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她們能讓他們的男人覺得踏實和放心。在我們眼裏,這些女人,是我們隊友不可缺少的附屬品。說難聽點,這些女人,都是被打上了標簽的物品。你呢,銘湮薇,你也打算給自己蓋上一個屬於‘張恒的女人’的標簽?”


    銘煙薇氣的渾身發抖,她咬著牙,冷笑著問:“你們都是這麽認為的?”


    “難道不是嗎?”蘇南道:“如果不是張恒,你不會被複活,你被複活的唯一理由,隻因為能彌補我們弓箭手的心靈創傷。”


    “你放屁!”銘湮薇極度憤怒。


    “你可以認為我放屁”,蘇南擺擺手,示意她不用這麽激動:“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你和張恒那些感情糾葛我們管不著,你可以殺了張恒,然後用你自己替代他的位置。不願意殺他你也可以留著他……銘湮薇,你究竟想要什麽?”


    銘湮薇瞪著他,眼裏的火焰逐漸褪去,餘下死寂的灰燼,“不知道。你想和我說什麽?讓我加入這個隊伍嗎?憑什麽因為你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就要加入你們?我是學過弓箭,並且我能看到每一支箭矢的路線……但我憑什麽要為你們服務?你們不是有張恒了嗎?”


    “他是他,你是你。”蘇南淡淡地道:“沒有人會把你和他混淆,除非你自己要和他混淆在一起。這樣我就管不著了。”


    銘煙薇冷笑。


    蘇南微笑。


    “你們這些人,有時候真是不能理解。”蘇南喃喃自語,“如果你認為殺了張恒就能滿意,殺去好了。張恒情願死在你手裏,我們也不會阻攔。但你又下不了手,一邊恨他的臨陣脫逃,一邊又控製不住自己對他那些留戀……銘湮薇我搞不懂你的邏輯,你和他青梅竹馬,幸福快樂了十幾年,又因為他的逃離,讓你自己剩餘的年月生不如死……難得碰上了,遇在一起想殺他隨時有機會又不動手,自己糾結自己,讓自己前半生的痛苦延續到生命終結,大小姐,你說你這一生,是不是隻為他活著?嗯?你的幸福和痛苦,都是他給你的?”


    “你沒有經曆過這些,說起來當然容易。”銘湮薇斜他一眼,冷冷地道:“如果是你,你就說不出這些話來了。”


    “大概吧。”蘇南說,黑乎乎的後腦勺懶懶地靠在沙發後背上:“我的前女友,就是神樂千鶴的前一任,有複活的機會,可是我沒有複活她,也不打算複活她。”


    銘煙薇冷笑:“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不,你想錯了。”蘇南目光直視她:“她不讓我複活她,想用這種辦法在我心中永遠取得一席之地。我同意了,僅此而已。”


    銘湮薇站起身,似乎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我回去了。謝謝你的茶。”


    “給你們自己一個機會吧。”蘇南輕輕開口。


    銘湮薇不知道他說這種話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表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這裏生命太短暫,生生死死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在有限的時間裏,做一些事,給自己一個機會找回自己……這也是張恒的意思,他希望用這一次的機會,幫你回到那件事沒有發生前的銘湮薇。”


    “也許,你們都需要一個機會。找一找明天的路。”


    說到這裏,蘇南突然睜開眼睛:“或許我可以幫你,讓你忘掉那一段不堪的回憶。”


    銘煙薇冷笑:“我聽他們說了,也知道你有著‘分離’魔法,可以將那段記憶剝奪掉,但是如果我拒絕呢?你準備用強的嗎?”


    蘇南搖頭。


    銘湮薇不屑地笑了一笑,那麽單純信任愛戀一個人的自己,傻得以為那個膽怯卻善良的男人是自己未來的天空,可以撐起一方安隅。


    以為全心信了、愛了、陪伴了,就能守在一起,築起一座小小的城堡,從未想過有一天傾軋來了會如何。以為小小的幸福,能夠順利的天長地久。


    “我沒有機會了。”銘湮薇說,“那種東西,我不需要。死一次和死兩次沒有區別……”


    “真的沒有區別嗎?”蘇南轉過頭,黑亮的眼睛閃爍著,直直地,要望進她的靈魂裏去,“死的時候看到很多人和事,那些愛過的恨過的,在你身邊停下的,又離開的……那麽多人,卻沒有人理解你,幫助你,陪著你,你死的時候隻有你自己。明知道死亡也無法解脫卻隻好去死……那樣的死亡你已經試過一次了,那麽寂寞無望的滋味,你不會厭恨嗎?”


    好像有什麽衝進眼眶,銘湮薇下意識地眨了一下眼,“不會!”


    轉頭離去,她像是身後有猛獸在追一般,倉皇逃離。


    “哎。”蘇南歎了歎氣,沒再多說什麽。


    曾經有那麽一天,有個女孩也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等你變成老頭子,我變成老太太,我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曬太陽,你打一個哈欠,我也打一個哈欠,你再打一個哈欠,我會用手絹把你的口水擦幹淨,然後我們身上沾著陽光的味道回家……等我們都走不動了,不能出去曬太陽了,我們就把窗簾拉開,讓它照射在我們的床上,我們換上幹淨的衣服,躺在幹淨的床上,帶著滿身的陽光,牽著手,我們一起老死……”


    那個女孩是謝璿。


    那年,他們十八。


    但是她卻說,不要複活她。


    小武睜眼:“南哥,你一臉****的表情……”


    啪。


    扇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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