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工作第二天繼續,每天都有上百件青花瓷同更多數量的其它瓷器打撈出水,多到遊艇上因為需要清洗出水物品的原因,都不得不節約用水。


    “陽光星辰”號是世界上數得著的超級遊艇,不是打撈船,這瓷器又不是金磚能堆起來放,還要包裝保護,太占地方。不得不把除了青花瓷和最精品的部分龍泉瓷之外的其它瓷器,一出水就用救生艇運往十多海裏外的“大鯊魚”號貨船。


    張楠都有去定製一艘大型專業打撈船的想法,“大鯊魚號”終究是客串,也沒有深水打撈救援的能力。


    再說大型的打撈救援船不光光是自個的大玩具,還會是公司的訓練船之一,都還能出租撈點維護費、船員工資。


    擁有一艘深海打撈船想賺大錢除非運氣好,但十幾二十年時間撈回本錢、打拚開銷問題不大。


    ……


    這邊打撈工作很熱鬧,國際上也一樣,都圍著波斯灣在忙乎。


    前天,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當天,聯合國安理會就以14票讚成,0票反對(也門未出席),通過了譴責伊拉克違反聯合國憲章、要求其撤軍的決議。


    而在昨天、8月3日,美蘇達成共識,發表了一份《聯合聲明》,要求伊拉克“無條件地從科威特撤軍”,這同美國對伊拉克的政策目標完全一致。


    同時,蘇聯還停止了對伊拉克的一切武器供應與軍事援助。


    不過在張楠看來這會的蘇聯國內早已經自顧不暇,經濟快崩潰、一幫兄弟鬧分家,哪還有心思去和美國抬杠,更別說這次伊拉克是做過分了。


    到了7號,布什正式簽署了“沙漠盾牌”行動計劃,美第82空降師的1個旅打約2300人作為先頭部隊,乘飛機從北卡羅來納州的布拉格堡基地起飛前往沙特。


    前邊這五天沙特人過得真是心驚膽戰,一線部隊緊急動員的同時,還眼巴巴的看著西半部的蘇萊伊勒基地那裏是沙特人最大的底牌,有剛剛部署、已經能投入使用的36枚大殺器!


    35億美元買了35發,據說再贈送了一發,這最難熬的5天過去,沙特人感覺這錢花的實在是太值了!


    硬生生把薩達姆“嚇得”不敢越雷池一步!


    現在美國空降師來了,但沙特人還是要繼續指望蘇萊伊勒基地一段時間在美軍重裝部隊大批抵達之前,能指望空軍部隊擋住薩達姆的坦克集群?


    那是癡心妄想!


    這裏是沙漠環境的沙特,不是56年前山區、森林環境的阿登,在足夠數量的美軍重裝裝甲部隊和空軍力量抵達沙特並部署完畢之前,薩達姆真能隨隨便便就橫掃了沙特,除非他真的擔心蘇萊伊勒基地的威脅。


    戰略威懾,看似千年不用,但存在就是真理!


    東風三上頭特別配備的5噸重高爆彈頭,不是伊拉克自個那些個為了射程,彈頭重量都不到兩百公斤的“侯賽因導彈”能比的。


    挨上一發會死人的,會死很多人!


    不過海灣再熱鬧,將會發生的事情都是自己的知道的,除了和自己那三架被征召的c141、幾天暴漲的原油價格讓投資公司賺翻有關係外,其它的張楠根本不去關心。


    張楠已經開始討厭“知道會發生什麽”的感覺,比如大佬“泰興號”和“黑石號”時,自己壓根沒什麽特別驚喜的感覺,就因為心中有譜。


    下邊這艘元代沉船給自個有點在貝希特斯加登的感覺,就不知道接下去潛水員會給自己帶上點什麽好東西,很刺激。


    就喜歡這種感覺,沉船上每天都會有讓人振奮的新發現,這比昨天妮可打電話來說一小筆交割又賺了56億美元還要爽。


    比如7號下午,潛水員在前艙附近發現了放在已經腐朽的木箱裏的銅錢,數量並不多,大約隻有上萬枚,這和棒子那邊一艘沉船就發現28噸沒法比。


    這裏頭基本上是元代銅錢,各種“至正通寶”最多,宋以前的幾乎沒有。


    這會張楠手裏就拿著枚出水的“至正通寶”,不用說,這已經限定出了這艘船的時間下線,不會比“至正”更晚。


    一邊的陳江華手裏幹脆拿著一把,翻建了一下,道:“應該都是新的,沒什麽使用痕跡。”


    他說的是“至正通寶”,這批銅錢雖然在海底淤泥裏待了600多年,不僅僅沒有板結成筒子錢,就算被海水腐蝕,錢麵、字體都還算清晰。


    張楠把錢放回存錢的塑料框子裏,“應該能算是‘至正’早年,這些錢都沒怎麽用,不過這至正銅錢一出來,這船的目的地和船上的人到底是誰就更不好猜了。”


    陳江華點頭稱是,“贛省元青花的燒製時間下線應該是在至正12年、1352年,那年徐壽輝的農民軍攻下饒州,景德鎮一帶徹底淪為戰區,不可能再燒製青花瓷出口。


    而中東的伊爾汗國一般認為是在1335年就開始瓦解,分裂成東波斯、阿富汗斯坦的卡爾提德王朝,西波斯的穆劄法爾王朝和劄剌亦兒蒙古人的劄剌亦兒王朝,還有在土耳其的楚邦王朝,在至正元年那會這幫子家夥早就都是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就算這批瓷器是在景德鎮停燒元青花之後,從北方港口出口,這樣去中東的原因會更不好猜,因為到了1355年,欽察汗國就攻破伊爾汗國首都桃裏寺城,就是現在的伊朗大不裏士,連伊兒汗國的第十五任君主努失兒完最後都不知所蹤,桃裏寺的正統伊兒汗國徹底完蛋。一些地方貴族也乘機獨-立,下邊接著的曆史就是一團亂麻,這些瓷器的買主更加不好說。”


    “會不會是桃花寺陷落前,元朝給那個什麽努失兒完的禮物?”


    “誰知道呢,可惜紙張沒法在海水裏保存幾百年,不然可能能搞清楚。”


    1355年那會距離元朝徹底完蛋還早呢,南方各方勢力亂成一鍋粥,互相混戰,還要和江南的元軍幹。連朱元璋都還在郭子興手下混,明軍都要在1368年8月才進逼大都,元順帝這才棄城而走,全部逃往蒙古草原,元亡。


    在這之間的13年時間內,元庭出口點瓷器、派出幾個使者也不是不可能但得靠猜。戰亂,元朝文檔基本散失,根本找不到有關青花瓷出口的任何文字記載。


    沒文字,合理的猜測就是最合理的可能。


    這海水裏的紙張能保存多久?


    張楠不知道,但絕對沒有600年,600天估計都難。


    除非傳世,不然紙張想要保存幾百上千年,那必須得在夠幹燥的密封環境,比如敦煌的藏經洞、西北地區一些佛塔的天宮。


    其實就在陳江華剛來印尼的這段時間,在寧-夏的賀蘭-縣,各級文物專家正開始對一座殘破不堪、幾乎傾覆的西夏時期佛塔進行拆卸重建,他們很快就會在佛塔天宮位置發現大量的紙、絹一類西夏文物。


    幹燥、防水很重要。


    西北地區能有保存500年以上紙張的氣候條件,南方就難了,反正你就別想從地底下發現紙張書籍。


    但成也蕭何敗蕭何,極少量帶字的“有機物文物”,要是泡在幾乎沒有氧氣的水裏倒是又能保存下來,比如馬王堆裏的那些絲綢。


    但張楠這種曾經和工地打交道的家夥,就別想挖出什麽書籍、絲綢來。


    搞“地貨”的,就指望點不會腐爛的物件,唯一的例外是一個南方出土宋版書籍的傳說…


    張楠腦子裏蹦出那個曾經圈子裏聽說過的傳說,但這念頭剛起,看到有潛水員露頭。


    手裏舉著個不大不小的疙瘩,看到老板就站在陽光甲板上,摘掉呼吸器就喊,“老板,有個印章,帶字的。”


    經過幾個月的海底撈寶,潛水員和水手們也都知道:帶字的就牛逼,特別是對老板和陳研究員而言。


    西方人也認得印章,這下一有發現,並沒有按步就班的用框送上來,而是潛水員直送。


    這邊陳江華也看到了潛水員手中的物件,道:“好像是官印。”


    一眼就作判斷,不是因為他視力異於常人,而是印章本身外型很有特色,幾乎沒哪個元代古人、甚至是曆朝曆代的華夏古人私印會整這麽個外型。


    張楠從潛水員手裏接過印章,問了句:“哪發現的?”


    “殘骸邊的淤泥裏,離原始海床深度有差不多半米。”


    張楠一點頭,“幹得好!”


    潛水員笑笑,得到老板的肯定是好事,這就咬上呼吸器再次潛了下去。


    這下張楠才同陳江華一道看這個略微生有綠鏽的印章:方形,撅鈕,就是鈕特別高、印麵不厚那種,和一般四麵立體方方正正的那種印章不同,審美觀上看著有點醜。


    這就是陳江華一眼認為這是官印的原因:醜是醜,但很實用——抓著高高的鈕,敲起印章來會特別方便、快速,就像現代人的私章絕對不會去整個“公章型”一個道理。


    印麵近乎四方,長寬都在7公分左右,整體高度因為那個長得像“印把子”的鈕的原因,高度比長寬都還要多個一公分,敲起來估計很有氣勢,“啪,啪啪”。


    雖然銅鏽不少,還是能看到印麵上篆刻著密密麻麻的八思巴文,都會讓人犯密集恐懼症,張楠和陳江華還是看不懂!


    不過不急,很快就能搞明白這是個什麽印子:因為元代政府使用的文字很有意思,這八思巴文是忽必烈時候,按照皇帝的意願由國師發明的。


    皇帝是很喜歡這種新文字,但連蒙古貴族們都不喜歡這種難寫、難讀還難認的文字:重新學一門全新的語言文字,對此那些隻會騎馬、彎弓、砍人的殺胚們而言,絕對苦大仇深!


    在皇帝嚴令下學會的人不會少,但對這種難學的全新文字是睜眼瞎的元朝官員,那也是絕對少不了。


    不認識咋辦?


    有辦法!


    用八思巴文的印章,幾乎都會在印章反麵,用漢字刻上“是啥意思”,免得有些印章所有者都不知道自己拿著的到底是個啥玩意。


    元代,這漢字的普及率應該比八思巴文要高得多。


    果然,張楠認出幾個字,但因為鏽蝕的原因,有些看不大清楚。


    “我去清理一下。”


    聽陳江華這麽說,張楠把印章遞給他,“有工具?”


    “有個鑷子、牙簽的就行,小工具包我帶著。”


    說完就走,這研究員就是敬業,到哪都帶著自個的吃飯家夥。


    清理銅鏽是個細活,張楠也不去打擾,還呆在陽光甲板看著。


    時間不長,也就半個多小時,陳江華就出來了,看著表情應該心情不錯。


    張楠接過印章一看:他並沒有把所有綠鏽去掉,而是將文字線條都清理了出來,還沒有傷到印章材質本體。


    練過的!


    印台鈕右側刻鐫刻著:“東路蒙古侍衛親軍百戶印”;鈕左側刻“中書禮部造”、“至正二年四月日”。


    百戶、千戶,一看這個,張楠腦子裏就蹦出小說裏“楊康、小龍女襄陽城前大戰蒙古大軍,投擲長矛戳翻一個個百戶、千戶,掌斃一名花白胡須萬戶”的情景描寫,還有少不了“錦衣衛們”出來亮個像。


    一邊的關興權大概知道什麽是百戶,但也不是特別了解,還不了解蒙古軍職、官職,順便問問陳江華這個專家。


    “百戶,官名,金初設置,為世襲軍職。元代基本沿用金代官員體係,設百戶為百夫之長,隸屬於千戶,千戶又隸屬於萬戶,受千戶管轄。


    駐守各地的百戶,設百戶所,分隸於各千戶所。


    元朝時候的百戶所有兩等,上所設蒙、漢百戶各1員,俱作從六品銀牌,下所設百戶1員,從七品銀牌……”


    好吧,關興權舉一反三:原來一個“被楊康砍瓜切菜一般幹掉的蒙古千戶”,用的都是素麵金牌。


    金牌,“真他娘不值錢”!


    侍衛親軍一聽就是“禦林軍”,不過聽陳江華的話,壓根不是這麽回事:元朝的侍衛親軍組建於中統元年,是忽必烈仿照中原王朝禁軍製度組建的中央軍隊。


    元朝第一個衛軍組織稱武衛軍,兵員三萬人左右,忽必烈至元元年改名為侍衛親軍,分左右兩翼。


    後來侍衛親軍的編製不斷變化,規模也是越來越大,士兵民族成分從單一的蒙古人,變得越來越複雜。


    其他不說,單單色目人組成的侍衛親軍就分成了唐兀衛,欽察衛,貴赤衛,西域衛,康裏衛,左右阿速衛,隆鎮衛,龍翊衛,斡羅思衛,威武阿速衛……


    至少幾十個!


    加上侍衛親軍裏漢人組成的那些衛,蒙古人本身的那些衛和各種機構,數量多到陳江華都搞不大明白,除非回去翻資料。


    張楠也順耳朵聽了聽,後說道:“現在至少能夠確定,那艘船上至少有一個帶素麵金牌的千戶以上級別官員,還有個百戶。


    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點帶字的東西。”


    話一說完,又有潛水員上來:他們發現了整整兩箱的銀幣!


    先送上來的幾枚一看:都是“至正通寶”的銀錢。


    這還沒完,又有消息傳上來:發現金錠和銀錠,不多,就十幾個,每個最多兩公斤。


    這才正常嘛,“…一艘遠航的海船,就那麽點銅錢哪夠,就算貨物值大錢,也得帶點現金防防身是吧。”


    這話是張楠說的,之前打撈的“黑石號”就很奇怪:船上發現的“現金”隻有126枚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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