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平原上有一趟京城開往莫斯科的k3次國際列車,每周都是兩列對開列車按時沿著全長近8000公裏長的鐵路線橫跨歐亞大陸。


    這趟列車跑完全程需要6天5夜,自從1959年開通以來,就算兩國關係最糟糕時期也未停駛,可謂生命力長久!


    經過近30年的劍拔弩張,1989年地圖哥訪華,之後華夏與蘇聯恢複了全麵貿易,沒過多久,這趟“京城——莫斯科”k3國際列車就熱鬧起來。


    特別是在蘇聯解體之後,被稱作“國際倒爺”的華夏商人們帶著各式各樣的貨物向俄羅斯、波蘭等東歐國家蜂湧而去,最多的時候每年都有十幾萬華夏商人在莫斯科做生意。


    華夏輕工業發達,一個批發價八毛人民幣的打火機,在莫斯科就能賣到1到1.2美元,絕對的暴利!


    往東歐闖蕩撈金的人多了,生意好了,客車成了“貨車”,這圖謀不軌的人也像獵狗一般聚集起來。


    上輩子張楠看過一部香江與內地合拍的電影,那時候他已經不幹土夫子,叫《中俄列車大劫案》,電影裏國際列車上的搶劫場景其實全部取材於真實案件!


    2016年偶爾看片娛樂新聞,說有影視公司要拍一部k3列車大劫案題材的電視劇,叫《莫斯科行動》,他還挺感興趣的。


    可惜還沒等電視劇拍出來上映,張楠就又稀裏糊塗幹回了他的采購員,別說結案,連蘇聯都還在。


    一起真實的事件,一趟國際列車居然遭到四夥歹徒的搶劫,這在世界鐵路史上都幾乎沒有相同案例!


    走南闖北不容易,走出國門創業更不容易,這在國外都還要被華夏歹徒洗劫、欺淩,真是難中之難、慘中之慘!


    為了麵子、為了名聲,張楠這個一隻螞蟻市場的統治者、莫斯科地下世界最大的幕後大佬,怎麽著也得去關心一下那些倒爺們的現狀。


    ……


    一條能過汽車的小街,燈光下一幢占地不小的三層建築,門樓上掛著塊漢字招牌,看著挺親切——“四方旅館”。


    下車後看到這招牌,張楠笑著道:“還好,沒叫‘悅來客棧’。”


    “哈哈,楠哥,你武打小說看多了吧?”


    說話的是今天下午搞消失的薑愛華,他跑去紅場看稀奇去了。


    傍晚回來聽說一邊看芭蕾,另一頭進“華夏社區”送溫暖,覺得還是送溫暖比較有意思,就跟著張楠一道。


    張楠無所謂,薑愛華的兩名保鏢其中一個,下午就已經搭乘飛機回華夏,另一個倒是還在,也正好讓他們看看自己在國外的處事風格。


    告訴薑家老三這次要是跟著自己,那很可能會看到點刺激的新節目,可別嚇著,想好了再去。


    薑愛華壓根不在乎,還說越刺激越好,那就隨他。


    這邊張楠聽到薑愛華瞎扯,也沒想是因為自己先扯淡,對其道:“《射雕英雄傳》一集不落,《書劍恩仇錄》看的是小說,劇情基本能背。


    怎麽,你沒看過?”


    薑愛華聳聳肩膀,覺得還是別接話比較好,不然接下去這楠哥一定能把他帶溝裏去:楠哥瞎扯淡的這能耐,連他這京油子都怕!


    小街已經被安保人員封鎖,別說普通警察,就算是“阿蒙”們正好路過這邊也得主動繞道。


    一幫彪形大漢用大型奔馳越野車堵住了小街兩個出口,每輛車邊上還有好幾個身穿黑色夾克的大漢站在那警戒。


    雖然沒明目張膽到挎著ak74封鎖道路的地步,但敢於這麽幹,還用這類高檔車輛的組織就沒一個好像與的。


    沒槍聲,那還是別自找麻煩的好,甭管人家在幹嘛!


    提前抵達這邊的貿易公司人員與安保人員早就將整座旅館翻了個底朝天,裏邊的人更是許進不許出、老老實實待著,連個電話都不需往外打。


    一開始把裏頭的主客嚇得不輕,不過這會好了,已經知道為什麽獨霸市場的這些人會帶著看更不好惹的一群人來這家小旅館。


    超級大老板要來,自然不會為難他們這些小商人。


    就算往最壞了想,這大鯊魚吃大魚、海豹,絕對瞧不上小蝦米。


    張楠和薑愛華這就走進旅館,一進去,看到個放了三張沙發的旅館大堂,很有點華夏國營招待所的味道,連木製的護牆板都看著挺親切。


    四周瞄了瞄,這座房子歲數不小了,至少是五十年代的貨色。


    木頭質地的服務台,裏頭站著名年輕的女性華人服務員,長得一般般。


    服務台外邊老老實實站著個四十多歲,身材中等略微顯胖的中年男子,麵露笑容,就是看著有些緊張,貌似這裏的老板。


    “老板?貴姓?”


    張楠的普通話讓這位一個激靈,連忙熱情地道:“免貴姓陳,見到您真的很高興,艾倫先生!”


    不知道是之前提醒過,還是電視、報紙裏看到過張楠。


    話說得很客氣,但沒敢上錢來握個手什麽的,大概之前被提醒過,而且大堂的兩個對角和上頭的樓梯口都站著安保人員。


    盯著呢!


    張楠笑笑道:“別這麽拘束,我姓張,這趟沒什麽事,就是來了看看同胞們在這邊還習不習慣,有沒有什麽具體困難。”


    說著走到邊上的沙發那,順勢坐在其中一張單人沙發上。


    示意了一下,“陳老板,過來一起聊聊。”


    “謝謝張先生。”


    這陳老板顯然也是見多識廣,立刻改了稱呼。


    薑愛華占了對麵的單人沙發,陳老板隻得坐到三人沙發靠近張楠這一側。


    掏出口袋裏的中華煙,給薑愛華和緊張情緒減輕不少的陳老板都散了根,點上吸了口後,看到對方習慣性的摸了下口袋。


    沒火機,就將自己的打火機遞給陳老板。


    張楠還以為是對方沒帶火機,卻不知道是被提前抵達的安保人員暫時保存了。


    遠離一切危險物品,打火機都不行!


    張楠示意了一下對麵的薑愛華,“這是京城的薑先生,陳老板鹿城人?”


    “對。


    您好,薑先生!”陳老板連忙和點頭示意的薑愛華打招呼,又道:“聽說張先生老家也是江南省的?”


    “對,剡縣,咱們在這就是正宗的老鄉不是。


    對了,聽說陳老板很早就到莫斯科了?”


    “也不算特別早,90年下半年…”


    出門在外,套交情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敘敘老鄉情,再抽上根煙,相互間的關係自然而言就會變得親近。


    出門萬事難,一個老鄉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70年代那會,在外省,同省的人都能算老鄉;


    如今九十年代,這人在國外,同省的當然也是老鄉!


    張楠其實是不用和對方套交情的,但這樣能讓眼前的這個陳老板放鬆些。


    隨從用這裏的水杯和水壺泡了茶,在張楠又隨口聊了幾句當初去鹿城出差,對鹿城特產魚餅、鴨舌讚不絕口之後,這陳老板總算是放鬆下來。


    敘了老鄉關係、聊了旅館生意,張楠道:“咱們這四方旅館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江浙一帶的客商?”


    咱們,不是說旅館是張楠的,就是個親切,江南人都能理解。


    有點意思,看到陳老板下意識看了一眼另一邊的薑愛華,張楠微笑著道:“陳老板,不用緊張,薑先生是京城人,不過這趟你就當他不存在,徹底不存在。


    我這次來是想解決些下邊人聽說的麻煩事,就是陳老板你們這些正經商人碰上的煩心事。


    莫斯科太亂,該清掃一下垃圾。”


    為什麽說到江浙客商,這就要看薑愛華這個京城人?


    陳老板吃不準這位薑先生是誰,隻看得出這人平時也是手握大權,更不缺錢,這一身的行頭就了不得。


    而且四方旅館這名字“四方”,住的還真沒京城人,這裏頭都是有些原因的。


    看得出這陳老板還是有些猶豫,顯然是有點言不由衷的道:“都是老鄉住在一起比較安全。”


    “嗬嗬..”張楠笑了起來,“是呀,安全。陳老板,讓你看點東西安安心,然後咱們再說事。”


    說著,示意了一下邊上站著的阿廖沙,後者往旅館門口那揮了下手,很快出現的一幕不僅讓胖胖的陳老板嚇了一大跳,連薑愛華都有點措手不及!


    一個看著才20餘歲、兩手被反綁的男性年輕人不自然的仰著頭,被兩名華夏麵孔的彪形大漢拖進來。


    男子神情驚恐,嘴上被用膠帶封住!


    拖到沙發邊,拖人的金文博踢了一腳被綁者的腿彎,“噗通”一下,這人就跪在三人麵前。


    這下薑愛華和陳老板才看清楚被拖進來這人為什麽是仰著頭,而不是理論上應該的低頭——影視劇裏這種被死狗一般拖著走的人基本上都該是低頭,可眼前這個是被人用了缺德的“俄羅斯捆綁”,頭根本低不下來,不然疼不說,還會喘不過氣。


    張楠喝了口茶,道:“這家夥叫邵迅,滬上人,以前也是個倒爺。


    去年下半年到的莫斯科,一開始倒騰從國內低價批發的羽絨服,倒也賺了點錢。


    不過這小子運氣比較背,生意太好,被人給盯上了。


    好像是去年年底,這小子帶了不少貨又來莫斯科,剛落腳,就被同一幫華夏人搶了兩回,連命都差點丟了。


    這也真夠倒黴催的,陳老板,這樣的事情從去年開始不少吧?”


    這陳老板沒說話,點點頭,眼睛盯著跪在地上,因為被人扣住肩膀動彈不得的這個邵迅。


    張楠知道陳老板會是這反應,指了下地上這位,接著道:“倒黴催的被搶了兩次,給搶得精光蛋,一毛錢沒有。


    這小子也是個狠人,自己跑去找那幫之前搶了他的劫匪,要求入夥。


    有意思吧?


    那夥劫匪的頭頭叫朱興金,東山人,在國內應該犯過些事,這到了莫斯科後看到咱們華夏倒爺們不少發了財,就組織了一夥人專門在莫斯科搶倒爺。


    朱興金那夥人大部分都是北方人,咱這倒爺們很多是來自咱們江浙一帶的南方人,為了搶咱南方倒爺,他們那夥人就需要一個有南方口音的人去敲開南方倒爺的門。


    好家夥,這一口子滬上口音的邵迅就這麽成功入夥。


    每次搶劫吧,那夥人在敲開被害人的門後,隱藏在邵迅後頭的一幫劫匪就拿刀、瓦斯槍闖進去。


    據說一般先將被搶的倒黴蛋綁上後再搶錢和東西,如果遇到反抗,就往死裏打。


    為了搶劫,這個邵迅的第一個目標居然是他的熟人,從滬上來莫斯科的。


    應該是今年1月初,對吧,陳老板?


    就那次,這個人渣被他的老大朱興金要求提供幾個在莫斯科有錢的華夏人的消息,當時正好有幾個滬上人找他幫忙,是要辦去第三國的簽證,這家夥就把消息告訴了他老大。


    幾天後,這一夥人到了這個家夥的滬上同鄉住的旅館,先控製住看店的老板,上樓後這小子叫門,這裏頭的同鄉們一開,一夥人衝進去就搶。


    這辦法還真不錯,同鄉嘛,一樣的辦法這幾個月這夥人都用了好幾次。”


    說到這,張楠看了眼邊上這位,又道:“陳老板,你認得這小子是吧?”


    陳老板點點頭,他當然認得,上次那幾個想去西歐的滬上人就住樓上的203房間,就因為眼前跪著的這小子,害得他也連帶著被搶了好幾百美元。


    不光這樣,上頭住著的客人裏,也有被這個邵迅坑過的,隻不過不是在這被搶的罷了。


    報警沒用,那幫俄國警察壓根不辦事,就算能被抓住了,那也得當麵對峙。


    還得擔心會遭這夥人的報複,就算在市場或者街上碰到都不敢拿他們怎麽樣!


    陳老板是開門做生意的,想起這事就憋屈。


    這時坐對麵的薑愛華站起來,走到這個跪著的邵迅邊上,一個大巴掌就往這家夥腦門上拍下去!


    “你個王-八蛋,華夏人搶華夏人不說,你還搶老鄉,你還是不是人!”


    一個巴掌不過癮,又狠狠扇了兩個,薑愛華這家夥骨子裏其實也是個爆脾氣。


    張楠看著這一幕,居然在那笑著道:“我說愛華,當心手疼,犯不著,今兒晚上這小子就進焚化爐了。”


    “唰”,薑愛華和陳老板不約而同的看向張楠,而地上這個“嗚嗚”直叫,可怎麽也挪不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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