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拉格走出來的俄羅斯黑幫基本上都是狠人,說白了這年月從俄羅斯監獄出來的就沒多少好種。


    安德烈說的這個“古拉格勞改營”並不是單指某一座監獄,而是蘇聯時代所有的勞改營,因為“古拉格”是蘇聯政府的一個機構,簡稱“ГyЛАГ”,意思是“勞造營管理總局”,專門負責管理全國的勞改營。


    二戰後為了慶祝蘇聯戰勝德國,蘇聯從古拉格大赦了大量罪犯,但戰爭之後整個國家,特別是西部地區可謂一片廢墟,這些從勞改營裏出來的人中不少無家可歸。


    家都打沒了,甚至無數的城鎮都隻剩下點殘磚斷瓦,何來家!


    迫於生計,這部分人中有部分剛出來時隻能在大街上當起混混。


    不過在蘇聯時代,因為國家體製的原因,黑幫不可能大規模存在,就是其土壤一直沒有消亡,這是人類社會發展無法避免的一塊黑斑。


    很有意思,誰都沒想到,接下來這俄國的“黑幫大發展”居然能同奧運會聯係起來:1980年莫斯科舉辦奧運會,體育盛事激發的健身運動席卷蘇聯全國,一時間許多年輕人聚集在各種體育場館鍛煉身體。


    身體是強壯了,但年輕人老湊一塊秀肌肉的後果就是:就是這批人中的一部分,連同從古拉格裏走出來的人,日後成了俄羅斯黑幫的中堅力量!


    在莫斯科周邊的許多地區,健身潮中湧現出來的運動團體趕上了勃列日涅夫統治末期、以及安德羅波夫和契爾年科接力當政的時代。


    那時候因為統治當局的變動而帶來的社會變化,成了這些年輕人和古拉格勢力結合、發展的重要契機。


    等到地圖哥上台,蘇聯迎來了體製和思想上共同放鬆的新時代,廣泛興起的商品經濟成為黑幫崛起的經濟前提。


    許多市場裏都出現了收保護費的黑幫,他們的核心成員就是古拉格分子,此外還包括健身潮中出現的積極分子,還有些普通的無業遊民和地痞流氓。


    地圖哥時代是蘇聯政府力量逐漸削弱、並未適應經濟市場化和政治zi-由化新條件的時代,在市場上,甚至出現了商人們寧願向黑幫交保護費,也不願交國家稅費的情況。


    很奇葩的事情,因為商人們認為黑幫處理問題遠比警察和法庭更加公平、高效,而在蘇聯尚未建立起相關機構的情況下,黑幫率先掌握、開展了“商業仲裁”一類的相關業務。


    當然,那時候的蘇聯,同黑幫密切相關的大規模毆鬥、暗殺等嚴重違法現象,也隨著執當局的逐漸弱勢而越來越多。


    到了80年代末時,俄羅斯黑幫中出現了各個幫派,它們往往按照地域分成高加索派、斯拉夫派、中亞派…,在其下還具體分出格魯吉亞派、阿塞拜疆派、哈薩克斯坦派等等。


    更細化的區分還能具體到人物頭上,各個大佬有各自的幫派,如在莫斯科影響極大的“哈桑老爹”。


    張楠在一隻螞蟻倉儲區中的一間倉庫內看到了這個外號“哈桑老爹”的阿斯蘭-烏索揚,五十多歲已是一頭白發,樣子有點慘。不過這人在完全被製服、跪在地上的情況下還能一臉平靜,就靜靜地看著張楠這些走進來的人。


    狠人,心理素質極強。


    張楠走到阿斯蘭-烏索揚麵前,沒去看附近被膠條封嘴的一幫子光頭黨,而是在一張保鏢臨時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就這麽看著對方。


    和光頭黨相比,這個“哈桑老爹”才算得上是麻煩。


    至於那些光頭黨,一群死人而已。


    看到真正的大佬到了,並沒有封口的阿斯蘭-烏索揚開口說了幾句,邊上的安德烈對張楠道:“他說尊敬的艾倫先生,他和你,還有阿曆克賽國際貿易公司之間從來沒有矛盾,相對你而言,他就是一個小人物。


    這趟他認為完全是一場誤會,這家夥已經看出我們的目標是邊上的亞曆山大-巴爾卡紹夫和啊謝光頭黨雜碎。


    他和光頭黨並不是真正的朋友,這趟會麵是為了處理生意上的一點糾紛。這家夥還希望能讓他打個電話,如果能讓這個誤會過去,他會成為老板你最忠實的朋友。”


    張楠心中有底了,這人還想活,而且這次真的很冤不是,哈桑老爹這趟屬於喝水都塞牙!


    “你的四個鐵杆部下都死了,我們會成朋友?”張楠微笑著問還跪在地上這位。


    阿斯蘭-烏索揚沒有人為麵前這個外來戶超級大佬麵帶笑容就是善意,一臉笑容、心狠手辣之輩他見得多了。


    一陣翻譯,阿斯蘭-烏索揚連著說了一大段,大體意思是:四個手下時刻都想著取代他的地位,如果這次他能活著出去,正好借機整頓自己的組織。


    還主動說了會不會想著報複的問題:黑幫永遠不要與強力當權者為敵,最好能成為朋友,就算不是朋友,那也別去招惹,不然就是以卵擊石。


    意思明確,他這黑幫沒法和阿曆克賽國際貿易公司相比,更別說是巨無霸的陽光星辰集團,張楠這個外來戶要掐死他這個“哈桑老爹”,難度比掐死隻螞蟻高不了多少。


    這時項偉榮在一邊道:“讓他起來吧,年紀一大把的跪著看著別扭,聽聽這家夥電話會要打給誰。”


    阿斯蘭-烏索揚這趟是很冤,很想保命,甚至希望將來成為一定意義上的朋友,但這一切都得看那個電話號碼是誰的。


    鬆綁,坐就不必了,連項偉榮都站著呢。


    “誰的電話?”張楠問道。


    阿斯蘭-烏索揚看了眼另一側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有顧慮,沒開口。


    這時當作翻譯的安德烈道:“要說就說,不用去看旁人。”


    阿斯蘭-烏索揚思想鬥爭了一下,說了個名字,結果...


    張楠笑了起來,笑完了對一邊的阿廖沙道:“把電話給我。”


    衛星電話,沒交給阿斯蘭-烏索揚,反而做了個如今很正常,上輩子那會早就被淘汰的落伍動作:從自個兜裏掏出個電話本,找到個號碼,撥出去。


    鈴聲三次,通了。


    “我的老朋友,很抱歉這麽晚來電話...哈哈,這趟就不去你那了,下次一定…有件比較有意思的事,我這有位硬請來的客人說想和你通個電話...”


    電話另一頭的人聽懂了什麽是“硬請來”,張楠又同對方聊了會,之後電話交給了一臉忐忑,但又充滿希望的阿斯蘭-烏索揚手上。


    人總想活著,雖說阿斯蘭-烏索揚這個級別的黑幫大佬屬於俄羅斯特有的“戒律匪徒”,連老婆都不能娶,但他也有兩個孩子,更想活著!


    時代在前進,他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隻要能逃過這一劫,阿斯蘭-烏索揚真是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段通話很簡單,就是電話另一頭的大人物交代了兩句,這頭的“哈桑老爹”千恩萬謝加上一堆表衷心。


    不過貌似張楠的老朋友還看不上這個黑幫頭子,隻是因為完全起於誤會而順手幫了下這個有點關係的熟人。


    這頭說完,阿斯蘭-烏索揚畢恭畢敬交還電話,他知道這次要命危機算是過去了。


    張楠在電話裏又和老朋友聊了兩句,掛掉之後,對眼前的烏索揚道:“這趟我們要對付光頭黨,想成為我們的朋友,那你也出點力。


    過會我會讓人送你回去,現在嘛…”


    眼神陰冷下來,看向邊上的那群光頭黨,“輪到他們了。”


    這裏有俄羅斯光頭黨的創始人、黨魁,也有襲擊薩沙、丹尼的光頭黨普通成員,亞曆山大-巴爾卡紹夫顯然也屬於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相對於阿斯蘭-烏索揚,巴爾卡紹夫就沒大人物能救他了:幾小時之前,張楠的老朋友已經接到消息,這阿曆克賽國際貿易公司要向光頭黨開戰。


    那位老朋友顯然也很討厭這幫雜碎,但因自身的位置原因不能在這件事上站出來表示支持,幹脆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比如剛才的電話裏壓根就沒說一點有關光頭黨的話。


    別說那位老朋友,這會克裏姆林宮裏那位都已知道這事,同樣默許。他正忙著對付杜馬,根本沒心思管這些小事,反正莫斯科都這麽亂了,不在乎再亂些。


    更重要的是:杜馬那邊也知道這事,對此也表示沉默,克裏姆林宮要是跳出來反對,那是將朋友往對手那推!


    混政治的,就沒個簡單人。


    一幫光頭黨,清一色光頭,這會在張楠眼裏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這季節衣服亂穿,這夥人渣穿帶萬字標記的單皮夾克的有,套著短袖體恤的也有,好幾個手指背上紋字母,後脖子上還紋身著萬字標記。


    要不是清楚知道自己是在93年的莫斯科,張楠都會懷疑自個是不是跑到了30年代末的德國!


    這幫人渣生出來的時候,他們的父母怎麽沒把這些雜碎塞馬桶裏?


    不明白,這些雜碎的祖輩都該從墳墓裏爬出來掐死他們!


    所有光頭黨都膠帶封口,腳也捆著,有幾個嚇壞了,但也有凶狠地瞪眼看張楠這些人的狠人。


    頑固不化、思想極端!


    這些都是“真”光頭黨,沒救了的那種,關興權看了眼張楠,知道他沒拷打這些人渣的想法,就問一邊的安德烈:“你來還是我來?”


    “一人一半怎麽樣?”


    關興權手虛劃了一下,“行,就一人一半。”


    巴爾卡紹夫被幾名紅魔鬼拖到一邊,這家夥還有點價值,至少不能一句話都不問就哢嚓。


    要是換在六七年前,張楠是不會站在這看關興權與安德烈下邊要做的事情,但自從那次在南非北部遭到襲擊之後,自個對這些暴力場麵有了很不錯的免疫力。


    十多個光頭黨都被拖到倉庫一角的位置,那裏有一條排水溝。


    這間倉庫空了大半,但很快就是要堆貨的,中間幹燥的地方弄得太血糊啦啦的,打掃起來麻煩。


    安德烈從兜裏掏出柄刀子,張楠眼尖,看出應該是前些天在一隻螞蟻淘貨時買的那柄特別的契卡刀。


    走上前,就說了句:“真該把你們都送懲戒營,可惜了。”


    一手掐著個光頭黨的喉嚨提起來,一刀捅進心髒!


    張楠看著這一幕,發現真像安德烈在一隻螞蟻時說的那樣,這種特製的契卡刀捅人都沒多少阻力。


    人渣眼珠瞪出,安德烈手一鬆,刀子順手抽了出來,這人就倒了下去,抽搐幾下沒動靜了。


    一個接一個,很有點節奏感,除了之前說的那句,這安德烈就是一眼不發,一捅一個準!


    阿斯蘭-烏索揚已經是看得汗毛倒豎,混黑多年,見過n多次殺人,但這是第一次見這樣幹淨利落用刀子要人命的!


    還一個接一個,連眼都不眨一下。


    用槍殺人,還有一夥人在毆打人時拿刀子捅人和現在的場麵相比,那都是弱雞!


    這要多狠、多冷酷的心才會這麽幹,更別說這手段還如此熟練。


    “哈桑老爹”怕了,再次真正的害怕!


    安德烈殺人像殺雞,麵色不改,控製光頭黨的那些個大漢同樣麵不改色,就像手裏控製的不是極力掙紮的活人,更像是抓著一個個不會動彈的木偶。


    這手段,練過!


    安德烈捅了七個,收手,身上居然都沒濺到一滴血。


    心髒被刺穿,那血是如同高壓水槍一般飛濺的,單這點更讓阿斯蘭-烏索揚恐懼!


    邊上有水龍頭,安德烈拿著刀子去洗了洗,收起契卡刀,走到那個已經全身顫抖的亞曆山大-巴爾卡紹夫邊上。


    “你暫時死不了,我們得聊聊,有些事要問問你,別急,過會慢慢享受。”


    別急,說的就是別急,這下在“哈桑老爹”眼裏,眼前殺人的這兩位已上升到魔鬼的程度!


    安德烈是魔鬼,關興權更是!


    與喜歡用刀子的安德烈不同,關興權隻用了自己的右手,掌切敲喉嚨,落在他手裏的幾個雜碎到這會都還有人在地上絕望的掙紮、沒斷氣:他們的喉管被敲碎了。


    一下子死不了,活活窒息而死!


    要的就是這效果,從今天起,在張楠等人麵前,莫斯科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哈桑老爹”將會是個非常聽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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