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阿江老爹花白的胡子,小瞳心裏還在想著老爸以前是怎麽和他認識的,耳邊已經響起一股如清泉般又清又純的琴聲,淡雅的琴聲在老人的指尖奏響,老爹的吉他曲清新自然,打斷了小瞳剛剛還飄忽的思緒,使得她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彈琴的老人身上。


    跟小瞳剛演奏的《月光狂想曲》曲風很像,阿江老爹的曲子也是相當的柔美。


    忽然他揚了下下巴,曲子在這裏改變了原有風格。


    一段剛才還細膩的曲子,轉眼間變得火爆異常。


    阿江老爹指法淩厲,將柔弱的吉他琴弦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量直推向速度極限,急速演奏有如連珠彈發,絡繹不絕,**四濺,而音速柔緩時又洋溢著千般柔情,萬種纏綿。


    一首曲子既有豪放之情,又不受拘束,那股狠勁和**,難以讓人相信彈奏曲子的是位胡子花白的老人。


    他是誰!小瞳看著老人心裏不住的喊著。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在自己聽過的吉他曲中,雖然也不乏有弗拉門戈風格的曲子,但是現在坐在她眼前的這位老人,他的那份火熱之心,那份豪邁之情,深深撞擊著小瞳的心房。


    他的音樂底蘊究竟有多豐富,這群屋裏坐著的新疆老人,他們是誰?看著小野詭異的笑容,小瞳回憶起他說過的話,他不會那種帶著自己和小萱亂轉悠的人,他把小萱和自己領到這裏來,究竟有什麽用意?“你叫什麽名字?”阿江老爹結束琴聲後問向小瞳。


    “我叫夜瞳。”


    “你的琴聲跟那個人很像。


    聽完我彈奏,你有什麽感覺?”阿江老人問道。


    “你和他是兩種不同的類型,你們就好像是兩個極端。”


    小瞳說道:“蕭青翼追求的是嚴謹。


    對音色、速度、指法、技巧、強弱等等,分分寸寸都要拿捏的一絲不差,他的琴裏多了份嚴肅,少了份熱情。


    你的琴法自由、豪放、不拘一格,熱情、灑脫、狂野,你將弗拉門戈風格中的那份無拘無束表現的淋漓盡致。


    蕭青翼和你就好像是水與火兩個世界。”


    阿江老人笑了,說道:“說的好。


    你一定也聽過蕭青翼的曲子。


    蕭青翼,我在等他,一等就等了二十幾年,想當年我們誰也不服誰。


    年輕時的我們時時刻刻的較著勁,我不服他,他也一樣不服我。


    論技巧、論技術我玩不過他,但是論琴的感染力,我就是不服他。


    有一次年輕氣盛的我們見了麵,說起琴時,激動萬分,後來索性約定5年後比一把,這一等我就等了他二十幾年。”


    老人滿是感慨的說道。


    “他不會來了。”


    小瞳看著老人說道:“他的手出了問題,再彈不了琴了。”


    阿江老人聞言一怔,“什麽?他再彈不了琴了,這是怎麽回事?”“他的手筋被人挑斷,接回來以後雖然能彈琴,可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揮灑自如。”


    小瞳低聲說道。


    “是誰幹的?”老江老爹麵有憤惱,他站起身來怒吼道。


    “我不知道,”小瞳盯著阿江老爹說道:“不過,既然你跟他有約定,約定總要實現才不會有遺憾,那場約定就由我來完成吧。”


    阿江老爹看著小瞳冷笑一聲:“你的確彈的不錯,你也許聽人談起過他的那些故事,不過你是你,他是他,你還沒有能取代他的資格。”


    小瞳看著阿江老爹,鎮靜的說道:“不是取代,是替換。


    替他來完成那次的約定。


    我的全名叫做蕭景夜瞳,他是我父親!”眯起眼睛,將小瞳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阿江老人邊點頭邊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坐在桌子旁圍在一起的老人們聽到這句話也是一陣唏噓。


    “小瞳是吧,你剛才彈的曲子我都已經聽到了,你的水平怎麽樣,我心裏清楚明白,你怎麽來履行你父親和我的約定?”阿江老爹說道。


    看著老爹,小瞳說道:“約定當然要對等才行。


    你忘了,你彈的是你自己的曲子,可以自由任意的發揮,我彈的那首確是別人的曲子,要按照固定的曲譜和標記去演奏。


    所以你用自己的曲子,占了大便宜,這一點我們就不對等。”


    “吼吼!”阿依古麗邊笑邊拍起手,“這小姑娘說的太絕了。”


    “阿江!你欺負小孩子!”“哈哈哈哈。”


    其他老人一起笑了起來。


    阿江老爹認真的看著小瞳,說道:“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好,你就再彈一首你自己的曲子,這樣我們就對等了,我阿江就不信,你自己彈的這首,還能比那首《月光狂想曲》好到天上去!”“我有個特點,沒有告訴你,”小瞳取過琴抱在懷裏,坐下後說道:“凡是別人要求我去彈的,我都不會盡力,但是我自己主動彈的,或者我要求去跟別人比試的,那才是我的真實水平。”


    什麽!阿江老人和屋裏的其他老人、阿依古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說的是真的?剛才的那首《月光狂想曲》她並沒有全力以赴!看著阿江老人的眼神,小瞳用手指蹭了下鼻翼說道:“剛才你們說的似乎是,隻要曲子不彈錯一個音,就無條件幫忙。


    所以我隻要做到不彈錯任何一個音就行了。”


    看了眼屋裏的人,小瞳想起了老爸對自己的訓練。


    他自己已經不能來履行比試的約定,所以他把一腔心血全部灌溉在秦楚和自己身上。


    老爸深知自己當年的弱點,所以才會要求秦楚沒事的時候多出去轉轉走走,尋找些靈感,來激發他在琴上的創作才藝。


    對於成為他女兒的自己來說,自從蕭青翼為她準備了小黑屋,隨之而來的那些訓練,全部都是針對年幼的她還不能理解的樂曲情感,直到後來她可以隨心所欲的彈奏。


    感覺到阿江老爹被自己深深的打擊到,小瞳暗暗笑了下,將手放在了琴弦上。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小瞳的腦海裏湧出的曲子是《火藥》。


    即興自己也可以,可是作為即興演奏隨意性太大,想到哪裏就彈到哪裏,要有其他樂器的伴奏發揮的才好。


    《火藥》是自己創作的演奏單曲,自己不單單用電吉他彈過,用古典琴也彈過很多次,為了贏,用《火藥》!手指按著琴弦,她掄起五指開始了彈奏。


    屋子裏很靜,所有人都在看著彈奏優美動聽曲子的小瞳。


    她彈的很認真很仔細,這種曲調很適合她,優雅、委婉、輕柔...一個背著琴箱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深怕打擾到屋子裏樂曲的進行,她悄悄的、踮著腳尖,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屋裏走來。


    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新疆女孩。


    雅莉亞爾!阿依古麗看到女孩在心裏喊道,悄悄走過來的女孩正是她的女兒雅莉亞爾。


    雅莉亞爾輕輕的走至前排桌旁,來不及放下背上的琴箱,便靠著柱子上仔細的盯著小瞳,傾聽著她的琴聲。


    她的琴彈的很棒,簡直無可挑剔。


    雅莉亞爾暗自尋思,此刻屋裏的老人們跟她一個想法。


    曲子漸漸輕柔起來,越來越弱,似乎是要結束了。


    太短了,這個曲子!雅莉亞爾心裏直喊,這麽就結束的話多急人,還想再聽些呢。


    隻見那女孩的左手手指在琴弦上玩了個花,在音樂聲似乎停息時,她用指尖快速的輪流勾動起琴弦,樂曲的曲調在這裏變換了風格,嘀嘀噠噠的一連串點弦,在古典琴上竟也被表現的清晰悅耳,樂曲在這裏燃燒起來。


    阿江、雅莉亞爾的眼神已經不再眨動,他們緊緊的盯著小瞳彈琴的手。


    吉他在她的手裏已經變成了一件玩具,她肆意的擺弄著那件玩具,讓它在手中燃燒。


    “咚-嗒咚-嗒”一陣手鼓聲伴隨著琴聲響了起來。


    圍坐在一起的老人中,不知何時站起一位,他將身後的手鼓從牆壁上取下,拿在手裏隨著吉他聲拍打起來。


    似火一樣燃燒的旋律,在鏗鏘有力的手鼓聲的伴奏下,更加狂野奔放。


    就好像乘著風,那團原本炙熱的火焰,在膨脹、在噴發,在風的帶領下,燎過原野、山崗、吞噬著所有阻擋在它麵前的東西。


    雅莉亞爾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阿江老爹則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了雙眼,他靠在椅子上,用心聆聽每一個音符,感受這美妙的衝擊。


    最後一個音符蹦出後,樂曲終於劃上了句點。


    阿江老爹慢慢睜開雙眼,自言自語道:“人老了,歲月不饒人。”


    說完後他又看向小野說道:“小子,你對老爹還真不錯,特地幫我找來她的女兒,一會說什麽咱們爺倆都要喝一口。”


    小野尷尬的笑了笑,說道:“老爹,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父親就是你要等的那個人。


    我和她是同學,我隻知道她的琴彈的非常棒,所以今天帶她來,想讓她贏你們,好叫你們給她們的新專輯幫忙。”


    “樂手不夠?”阿依古麗問道。


    “不完全是,她們組了個女子樂隊,樂隊裏目前的成員水平都不低,可是畢竟是她們的第一張專輯,怎麽都要做的經典些才好,正巧又趕上我自己的樂隊也出了事,所以我就想到來找你們幫忙。”


    小野說道。


    “什麽時候幫忙,記得打電話來說一聲。


    腰酸了,我先回屋裏歇歇去。”


    阿江老爹說完,轉身向後堂走去,絲毫不提約定的事情。


    看著阿江老爹離去的背影,眾人都苦笑起來,這個老頭,這次又要賴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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