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燕祈涼薄的話音響起,眾人才算是真正地反應過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怕是都不敢相信,這個不及弱冠的少年,竟然會有如此好的身手!


    蘇洵袖下的拳頭握緊了幾分,後又鬆開,上前一步,懇求道:“皇上的身手高超莫測,便是微臣也無法匹敵,還望皇上法外開恩,饒了他一命!”


    嗤笑一聲,燕祈回身,將長劍猛地扔向了蘇洵,蘇洵連身子也未動一下,抬手,一把握住了劍柄,白光一閃,長劍已入鞘。


    “蘇將軍謬讚了,朕的這番功夫,在蘇將軍的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聞言,蘇洵苦笑了一下,硬著頭皮繼續請求:“皇上……償”


    “君無戲言,蘇將軍若是硬要救他一命,也可以,同元大小姐言明,隻要她同意了,朕自然不會為難。”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元菁晚,畢竟方才那個將士失手差些傷到的,是元菁晚,所以這個權利交到她的手上,也不奇怪。


    元菁晚就知道,燕祈這個無恥的混蛋,最後還是會把這個麻煩球踢到她這邊來!


    果然,蘇洵朝向了她,“聽聞元大小姐自小便在尼姑庵長大,微臣相信,長伴青燈古佛的人,都是有一副菩薩心腸,元大小姐定然也不願看到,血淋漓的場麵吧?”


    這一番話說出口,真是將元菁晚抬高了許多,她倒是不曾預料到,作為武將世家的蘇洵,竟然也會有如此好的口才。


    她微微一笑,“方才不過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臣女並未放入心中。不過此人乃是蘇將軍手下的將士,在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卻衝撞了聖駕,如果隻是用一時失手這一說法,恐怕是不能服眾吧?”


    元菁晚這話說得極妙,既給了蘇洵麵子,又可以給燕祈台階下。


    蘇洵是個極聰明之人,一聽她這話,立時便明白過來,揮了揮手道:“帶下去,軍法處置。”


    軍法雖然嚴厲,但這將士好歹是留了一條命,自然是感恩戴德地被人帶了下去。


    接下來的兵檢倒是進行地很順利,在龍武軍營待了將近五天,終於要準備回宮。


    禦駕內,燕祈懶散地斜靠在軟榻上,馬車行駛地不快也不慢,裏頭更是沒有一絲的搖晃。


    而元菁晚則是低眉順眼地跪坐在爐架前,架子上燃著溫和,一雙素手不緊不慢地煮著酒,她的腳邊,趴著一隻昏昏欲睡的小狐,樣子極為乖巧。


    待到酒溫溫熱了,她才以夾子鉗製住,倒了一杯,遞到他的跟前。


    燕祈微微掀開了眼皮,抬手取下,“朕不知,你的心腸何時變得如此軟。”


    開口說的,是今日檢兵之時,發生的那一個意外。


    元菁晚笑了笑,眸底卻越發地幽深,“要想一個人死,有千千萬萬種法子,但若是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心,卻無法一蹴而就。”


    “今日臣女以皇上的名義,賣了蘇將軍一個人情,想來皇上在蘇將軍心中的形象,會改變許多。”


    聞言,燕祈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朕還以為,你看不出來呢。”


    今日的這場插曲,是意外嗎?


    不,絕對不是,哪有意外,會如此之巧,在燕祈帶著她來檢兵的時候,就給撞上了,而且那彎刀誰也不砍,偏偏就向她砍來了呢?


    很明顯,這是有人暗中授意的,而且元菁晚相信,蘇洵定然也是能看出來的。


    不過終歸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蘇洵是不忍心看其真的就這麽白白送命。


    “臣女聽聞,蘇將軍如今二十有三,卻一直尚未娶親。”


    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梢,冷冷淡淡地接下一句:“對別的男人,你倒是了解。”


    “……皇上,臣女是在說正經事。”


    有時候,元菁晚真想把這廝的腸子挖出來看看,怎麽就有那麽多的彎,而且還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可是朕現下,想做更正經的事兒。”


    少年將金樽隨意地往後腦勺一扔,直接就傾身了過來,不容得元菁晚說話,他便一手扣住她的皓腕,低首,吻住了她的櫻唇。


    ——


    三十軍棍處罰完畢,即便是身強體壯的將士,也差不多折了半條老命了。


    被人抬進了帳篷之內,將士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力氣動起來了。


    一旁的兄弟正在為他上藥,恰此時帳篷被一隻修長白皙地幾近透明的手給挑了開,露出了一張絕代風華的麵容。


    在看到來人之後,他們趕忙抱拳行禮,“參見容相。”


    “本相不過是來看看孔鋒,你們繼續上藥吧。”


    躺在床上,名喚孔鋒的將士一聽到這一清清淡淡的嗓音時,立馬便撐開了眼睛,掙紮著想要下來。


    容璟幾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也不重,“你有傷在身,這些虛禮便免了。”


    看容璟這番作為,定然是有什麽話要與其單獨講,等到為孔鋒上完藥之後,其餘的將士便都很有自知之明出了帳篷。


    “末將無能,未能完成大人的任務,請大人責罰!”


    待到人都走了,孔鋒便掙紮著想要下床請罪。


    容璟微微一笑,製止了他的動作,不淺不淡地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你真的傷到了她,本相還要治你的罪呢。”


    他的話輕飄飄,卻是讓孔鋒心猛地一緊,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袂飄然,出塵不染,實則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孔鋒一想到今日若是自己真的沒有控製好力道,傷到了那個女人,他的下場,恐怕會比死還要難看!


    “今日雖然蘇洵竭力保下了你一命,但他同時也看出你別有二心,日後定然也不會留你在身邊。”


    聞言,孔鋒在大驚之下卻是一不小心扯到了傷處,痛得他擰緊了眉頭,“大人,末將……”


    “放心,你是為太後娘娘做事,太後娘娘自然是不會虧待了你,和你的……家人。”


    家人這兩個字,說得輕飄飄,卻又是無比地沉重。


    “大人,末將隨在蘇將軍身邊多年,了解他的個性,即便他知曉末將別有二心,也不會……”


    而且此事的幕後之人是誰,燕祈知道,蘇洵定然也明白,他不懂,為何容璟卻一定要他的命!


    容璟不緩不慢地自袖間掏出一隻小瓶子,擱置在床頭,打斷他的話,嗓音低柔似水:“因為本相覺得,死人比活人更有價值。”


    翌日清晨,蘇洵正在點兵。


    忽然副將跑了過來,附身在他的耳畔道:“將軍,孔鋒自殺了。”


    聞言,蘇洵眸光一斂,像是想到了什麽,冷聲道:“昨日,可有誰去看過他?”


    “聽同營的將士說,容相曾去探望過,還留下了一瓶藥,容相走後沒多久,孔鋒就在夜裏自殺了。”


    容璟做得很高調,根本就沒有想要隱藏的意思,似是在向蘇洵挑釁。


    但蘇洵卻是知道,容璟隻聽從蕭太後行事,定然,是蕭太後要處死孔鋒。


    不過蘇洵不明白的是,孔鋒故意在禦前失手,惹怒燕祈,這一點,隻要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明白個中緣由。


    為何蕭太後還要多此一舉,非要治孔鋒於死地呢?


    旋即,蘇洵就明白,蕭太後向來心狠手辣,當初為了扶持燕祈上位,一夜之間,屠殺了多少燕氏皇族。


    一個小小將士的性命,蕭太後自然是不會放入眼中。


    蘇洵無奈地歎了口氣,“將孔鋒好生地安葬了,順便再帶些銀兩,去慰問他的家人,至於他的死因,你隨便尋一個好聽些的名頭。”


    “是,將軍。”


    皇宮,芙蓉軒。


    由於腳上有傷,所以這次元菁晚隨燕祈去龍武軍營,舒珊並沒有跟去。


    但她卻過得有滋有潤的,借著腳傷的緣故,天天溜到太醫院。


    這一天也不例外,一用完了飯,就拄著拐杖,蹦躂去了太醫院,找她的小鮮肉去玩耍。


    都說工作的男人最帥。


    這句話用在穆淮的身上,真是合適地不能再合適了。


    陽光大好,穆淮在院落裏曬藥。


    原本這樣的粗活,是用不著他來做的,但他向來心細,隻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兒,都不會讓其他人來做。


    尤其是在對燕祈的照料上,皆是自己親自上。


    對於他這一處優點,舒珊喜歡地不得了。


    太醫院的人,一看到她來了,都已經習以為常,不用她說,就替她省了口水:“穆太醫在院落曬藥呢。”


    舒珊一高興,就將自個兒親自下廚做的桂花糕,分出了一半,給穆淮手下的學徒,“真乖,日後穆帥哥有任何的動靜,你們都要告訴我哦,好吃的不會少了你們!”


    免費得了好吃的,學徒們自然是高興,連連應道:“舒姑娘放心,雖然有很多宮女垂涎師父,但是師父這人清冷地很,除了舒姑娘你之外,還沒人敢那麽大膽地日日追到太醫院來呢。”


    一聽這話,舒珊的眼睛就亮了,眼咕嚕一轉,湊近了幾分,小聲道:“穆帥哥有女朋友嗎?唔不對,是有家室嗎?”


    學徒們直搖頭,果斷地回道:“師父他一心撲在醫學上,從沒見過他對其他事情上心,除了伺候皇上之外,反正我們是沒見過他提起過其他女人。”


    “愛死你們了,明天給你們做蛋撻,保準讓你們嚐一口,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


    說完,舒珊就蹦蹦跳跳地朝著後院走了過去。


    ---題外話---乃們猜,舒珊要腫麽撲倒穆帥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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