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場麵非常混亂,但穆淮還是一眼就看到,燕祈被黑熊襲擊的那一幕。


    立刻就將舒珊抓住他手臂的那隻手給甩了開,頭也不回,飛快地朝著高台而去。


    舒珊明顯是不曾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麽粗魯,被他這麽用力地一甩,舒珊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腳後跟不小心踩到了塊碎石,直接就往後仰了過去。


    後腦勺重重地敲在堅硬的地麵上,舒珊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攖。


    燕思樺原本想趕到燕祈身邊的腳步頓了住,在看到舒珊摔倒在地之後,看了眼不斷向高台湧過去的侍衛。


    腳步一轉,果斷地跑向了舒珊償。


    這場黑熊忽然失控的意外,元菁晚顯然是不曾料到的。


    原本,即便是發生了什麽樣難以預料的意外,也不會讓她慌了神,但是此時此刻,她卻不得不承認。


    在她的手觸碰到懷中少年溫熱的鮮血時,她竟然……一時慌了手腳。


    而燕祈像是注意到了她有些慌亂的心神,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涼薄的唇角一揚,“朕沒事兒,不要怕。”


    重生而來的她,前世今生,什麽樣的大場麵沒見過,死她都真正地體會過,可是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他在說完這句話,就徹底地昏了過去,元菁晚張嘴想要說什麽,匆匆趕來的穆淮在來到燕祈的身邊時,迅速檢查了他的後背。


    麵色黑如鐵鍋,“熊爪上有毒!”


    說罷,他一把就將燕祈抱了過去,在將燕祈背在身上的同時,目光如錐地掃了元菁晚一眼。


    “若是皇上有事,元菁晚,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留下這句話,穆淮就背著燕祈,在一眾禦林軍的簇擁下,消失在了元菁晚的眼前。


    元菁晚下意識地想要追過去,卻在下一瞬,聽到了靖遠侯的驚呼聲:“致安!”


    腳步生生地頓了住,順著聲音的發源地看去,就瞧見原本想要跟隨靖遠侯離開的寧致安,忽然口吐鮮血。


    旋即,就直直地向前栽了過去。


    靖遠侯衝上去,抱住寧致安,不斷喚著:“致安,致安你怎麽了?!”


    寧致安整張臉都呈現出詭異的紫色,身體抽搐著,口中還在不斷地吐著血。


    “寧世子怕是中毒了,侯爺還是快些帶世子去找大夫吧。”


    忽然,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傳了過來,靖遠侯抬首看去,竟是元菁晚。


    不過看寧致安這樣子,確然像是中毒了,來不及多想,靖遠侯趕忙背起寧致安,一邊跑一邊喊:“大夫,丞相府的大夫去哪裏了?!”


    “皇上不慎被黑熊抓傷中毒,靖遠侯世子也在同時中毒,本相有些好奇,元大小姐會選擇,去哪一邊呢?”


    就在元菁晚愣在原地之時,一道輕飄飄的嗓音響在耳畔。


    原本應該跟著去看燕祈的容璟,還站在她的身畔,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元菁晚眸光一斂,一向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冷光漸漸泛起,直直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一字一句地說道:“若是皇上在相府出了事,大人你首當其衝,就算是太後娘娘,也保不住大人你的腦袋!”


    容璟依舊保持一副處變不驚的態度,輕輕地一笑,“皇上洪福齊天,定然不會有事的,元大小姐不必擔憂,還是做完眼前最為要緊的事兒才好。”


    說罷,不等她反駁,容璟就已經悠悠然地朝著燕祈消失的方向而去。


    元菁晚猶豫了一瞬,還是邁向了靖遠侯所離開的方向。


    相府相府內。


    大夫一頭冷汗,顫巍巍地走出來,回稟:“侯爺,世子毒已攻心,草民……草民實在是無能為力。”


    靖遠侯勃然大怒,一把就將大夫給推了開,幾步走到床邊,抓住寧致安的手,“致安,你不會有事的……”


    “父……父親,救我……救我……”


    寧致安的眼珠子一翻一翻,幹裂的嘴唇發紫,像是溺水瀕臨死亡的人,拚命地想要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為父一定會救你的,堅持住致安,為父帶你回府!”


    但靖遠侯的話才說出口,原本一直緊緊抓著他手的寧致安,忽然渾身一抖,而後,抓著他手的力道,瞬間鬆了開。


    他睜大著雙眼,嘴巴也是張得極大,卻是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靖遠侯顫抖著手,緩緩地伸到了他的鼻下。


    “致安!致安……”


    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叫喊,令在場所有人都在瞬間明白。


    靖遠侯世子寧致安,已經毒發身亡了。


    “侯爺,節哀順變。”


    陸續趕來的大臣們,在得知了這個不幸的消息,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勉強地安慰了一句。


    老來失子,靖遠侯一直抓著寧致安逐漸冰涼的屍體,放聲痛哭。


    “侯爺,世子不幸離世,我等心情亦是悲痛,隻是方才大夫說了,世子是中毒身亡,侯爺是否,該為無辜慘死的世子查清真相呢?”


    這麽冷靜而又決然的話,出自一個一直站在屋內的少女之口。


    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輔國公府的嫡長女,元菁晚。


    聽到這番話,原本一直在痛哭的靖遠侯終於抬起了頭來,直直地看向元菁晚,“你是說……有人蓄意害我兒?”


    “沒錯,若是沒有人蓄意而為,世子何故會中毒?年紀輕輕,便丟了性命。”


    靖遠侯捏緊了拳頭,通紅著雙眼,“查,本侯一定要徹查此事,到底是哪個心腸歹毒之人,竟敢害我兒性命!”


    目的已達到,在靖遠侯叫著要徹查此事之時,元菁晚悄然無聲地退出了房間。


    接下來,就要有一場狗咬狗的好戲,要上演了。


    本該,此刻元菁晚應該要高興的,但她的唇角卻半絲也揚不起來。


    不知……燕祈的情況如何了。


    等元菁晚趕到時,門外站了許多人,除了朝廷重臣之外,自然也不會少了元芷瑤的身影。


    在外頭等了一會兒,房門終於有了動靜,最先走出來的卻是容璟。


    眾人一看到他,趕忙上前詢問:“容相,皇上龍體如何?”


    “毒已逼出,眾大臣都不必擔憂,本相還有要事需處理,各位不如先去客廳修整片刻,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一場好好的生日宴,不僅皇帝受傷中毒,而且還令靖遠侯痛失了長子,情況確然是糟糕。


    眾大臣連連擺手,不敢再多問容璟,趕忙隨著領路的婢女前往客廳。


    而元芷瑤則是在容璟出來的時候,朝他簡單地行了個禮,就溜進了房中,速度極為快。


    容璟摩挲著扳指,卻是朝向了元菁晚,“這出好戲,可是元大小姐親自導演的,可不能讓本相一個人唱獨角戲呀。”


    他什麽都知道!


    在他當初,把生辰宴上所要表演的節目列表給了她,並且讓她安排賓客座位時,他就已經料到了,她會下手。


    元菁晚看了眼半掩著的門,低垂下首,輕聲回應:“大人請。”


    容璟還沒來走近廂房,遠遠地就聽到了靖遠侯的怒吼聲。


    他似是可惜般地歎了口氣,而後慢悠悠地走了過去,緩緩啟唇:“寧世子是在本相的府中出事,侯爺這般動怒,這是在向本相問罪了?”


    聽到這道清清淺淺的嗓音,靖遠侯怔了下,在看到容璟那一身白袂之時,猛然間腦袋清醒了過來。


    寧致安忽然橫死,靖遠侯確然是很傷心,可是比起兒子的生死,他更在乎的是家族的榮寵。


    容璟乃是蕭太後跟前的大紅人,他若是惹得容璟不快,那麽他在蕭太後跟前樹立的形象,就會一落千丈。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靖遠侯看得很通透。


    他立馬就住了嘴,一邊用袖子擦拭著眼角,一邊悲痛地說道:“老臣惶恐,容相為官向來光明磊落,老臣就算是懷疑所有人,也絕不會懷疑容相!”


    “本相不過是隨口這麽一說,侯爺不必在意。眼下,最為重要的就是,到底是何人,對寧世子下了毒。寧世子是在本相府中出的事,此事,本相定然會全力協助侯爺徹查清楚。”


    聞言,靖遠侯感動地熱淚盈眶,直接就跪下了,“多謝容相!”


    容璟一步上前,虛扶住他的手,“這都是本相應該做的,侯爺快快請起。”


    “大人,中毒的情況無獨有兩種,一種是刀劍上塗油毒素,另一種就是食物被下了毒,就不知,世子是被哪一種害得丟了性命。”


    元菁晚隨在容璟的身側,低眉順眼的,可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人皆是腦袋一靈光。


    一旁的大夫聽此,趕忙跪下,回道:“大人,方才草民已經檢查過世子的全身,並未發現有傷口。”


    容璟很幹脆利落地下令,“速速去查,今日寧世子在府中都用過什麽膳食。”


    丞相府的仆人們辦事效率極快,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將寧致安生前碰過的東西,都扛了過來。


    大夫拿著銀針一一檢測過去,在測到一盞金樽之時,再拿出,這枚銀針,在眾目睽睽之下,就變成了黑色!


    “大人,杯內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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