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喜歡比我聰明的。”


    名喚阿樞的男人,唇邊一直掛著看似溫和無害的笑意,可眼底的冷光越來越明顯。


    他說著話,慢慢地向元菁晚走來。


    “阿冀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做事太猶豫不決了。其實我也明白他,作為我們這幫人的老大,他做事的確也是需要瞻前顧後的。”


    在離元菁晚尚還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他止住,微笑中帶著鋒芒,“你很聰明,但是很多時候,越聰明就越危險。阿冀不殺你,那便由我替他代勞!償”


    在話音響起的同時,他流袖一動,就有一道白光直直地向著元菁晚而來。


    刀起,在離元菁晚不過半寸的距離之際,便有一道低沉的嗓音,同時喝住了他,“阿樞!攖”


    耳垂以下的青絲,被刀鋒削掉了一撮,滑落於地。


    而那柄刀,就架在元菁晚的玉頸之上,她甚至還在同時,感受到了脖頸上傳來陣陣刺痛。


    大摸是肌膚給割開了,若是那道聲音再遲半刻,她定然人頭分家!


    “把刀子挪開。”


    及時進來的,正是獨眼男人阿冀,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往裏走,眸光卻一直落在阿樞的身上。


    但阿樞卻並未服從,架在她玉頸上的刀子紋絲未動,“你該知曉,這個女人很危險。”


    “我知道。若不是她真的有用,我決然不會留下她,所以,聽我的,把刀挪了。”


    元菁晚發現,這個獨眼阿冀,在麵對阿樞時,態度會在不由自主間,柔和了幾分,甚至連看著他的眼光,都與其他人不同。


    她不動聲色地在兩人之間來回地看。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阿樞選擇了讓步,“讓她活著也成,不過你得讓我看著她。”


    “好,聽你的。”


    協調好了矛盾點,阿樞才將刀子收了回去,眸底的冷意旋即就消失不見,麵上依然是溫和的笑意,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並未發生。


    “小丫頭,雖然我同意暫且留你一命,但為了以防萬一,我覺得我應該留有一手。”


    他大手一翻,用騰出來的一隻手,扣住元菁晚的下頷,與此同時,迅速地往她的嘴巴裏塞了顆藥丸。


    再將她的下頷往上一抬,隨著慣性,藥丸就滑下了她的吼間。


    他的動作並不溫柔,甚至還帶了點兒懲罰性的惡趣味,藥丸下肚,在他鬆手間,元菁晚就不適地咳嗽了起來。


    “此毒藥乃是我獨創,世間隻有我才能配得出解藥來,你若是敢動什麽彎彎腸子,我定然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不過……若是你乖乖聽話,為我們做事,我每日都會給你服解藥,緩解毒藥的藥性。”


    做完了這些,阿樞才滿意地收回了手。


    恰在此時,輪船晃了一下,艙門就被扣響了,“老大,靠岸了。”


    因為是臨時靠的岸,所以這個地方即便是這些拐賣人口的強盜也並不知曉,這裏到底是何地方。


    為了方便趕路,他們便將箱子都一一打開,每個木箱子裏,果然都裝著一個姑娘。


    元菁晚大致地數了一下,約莫有十三四個左右,而且看著,年紀都不是很大。


    綁匪將她們腳上的繩索解開,後將她們手上的繩索都綁在一塊兒,為了防止她們逃跑,他們還讓姑娘們服了酥軟散。


    看他們整齊有序的動作,元菁晚便明白,這些人都是老手,她若是想要趁機逃跑,還得好好謀劃一番才成。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怎麽逃跑?”


    在押著那些姑娘們趕路的途中,元菁晚是最獨特的一個。


    既沒有被綁手綁腳,而且還可以看到這裏所發生的一切,而在她的身邊,則一直跟著阿樞。


    尋找暫時落腳點的路上,阿樞忽然側首,笑眯眯地看向她,像是漫不經心地開口閑扯了一句。


    元菁晚斂眸,看向他,亦是微微一笑,“我都被你下了世上隻有你才可以解開的毒藥,我若是跑了,也活不過一日。”


    阿樞笑得眉眼彎彎,“我就喜歡像你這樣想得開,不需要我費太多口舌的。”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元菁晚覺得口幹舌燥,腹內空空如也之際,前方帶路的綁匪找到了落腳點。


    是一座荒廢了不知多久的破廟。


    看到破廟,元菁晚就想起自己當初在重生後沒多久,就被輔國公元崢朔趕出府,被迫住在破廟裏的生活。


    一對的人先將那些姑娘們安置好,而元菁晚則是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處有雜亂的稻草堆起來的地方。


    毫不嫌棄地就坐了下去,一路走過來,她已經累得不行了,如今屁股一著稻草,她就覺得格外舒服。


    而阿樞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由挑了下眉梢,“看你的衣著打扮,行為舉止,我還以為你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沒想到還算是能吃得了苦。”


    元菁晚抬眸,看著他,一雙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分明是有點點笑意,卻讓人莫名覺得有些料峭。


    “在被長公主殿下收留之前,我一直流落在外,就連我這一身本事,也是東家學一點兒,西家學一點兒的呢。”


    她秉承著做戲做到底,扯淡扯到家的觀念,編起故事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這麽一扯,元菁晚還給自己扯出了一個淒淒慘慘兮兮的身世背景來。


    而且她還相當地具有說故事的天賦,在和阿樞講述她淒慘的身世之時,還將旁出休息的綁匪也給吸引了過來。


    大摸這些人也都是一些身世背景不怎麽好,迫於生活的無奈,才選擇綁匪這個行業的。


    所以當元菁晚說到動情之處時,有好幾個都不由自主地歎息了一聲,甚至還有一個竟然都落淚了。


    連帶著看元菁晚的目光,都不再是那麽地凶神惡煞,反是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們幾個,聚在這個做什麽,分頭行動,去找些柴火過來生活,都不想吃晚飯了?”


    就在元菁晚還在描述自己悲慘生活之際,不遠處的獨眼阿冀忽然開口,打斷了元菁晚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悲涼氛圍。


    這些人還有些意猶未盡,但老大的命令又不敢不聽,隻得散開,分頭去做事。


    但這些人中自然是不包括阿樞的,待到他們都散開了之後,就隻剩下了元菁晚與他大眼等著小眼。


    良久,他忽而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卻並未入眼,“故事編得不錯,連我都差點信以為真了,我覺得,若你不是個女子之身,完全可以去當個說書先生。”


    元菁晚無辜地眨了下眸子,“你這人真奇怪,不論別人是說實話也好,假話也罷,你都一律當成是謊話。難道……你是因為從前被人騙多了,所以才不相信這世上所有人的話了?”


    原本,眼前的男人還是帶著看似溫和的笑意的,但當元菁晚的話說出口時,他的眸底驟然掀起了狂風暴雨,不過是轉瞬的功夫,就掐住了她的玉頸。


    隻用了幾分力氣,就順利地讓元菁晚閉上了嘴巴,“我最討厭,別人在我的麵前,妄自非議我的事情!”


    “不要以為,阿冀說暫且留你一命,你便真的可以拿著雞毛當利劍,以為我不敢殺了你了。實話告訴你,便算是我真的現在就失手殺了你,阿冀他也決計不會怪我。”


    驟然鬆開手,急劇灌進口腔的空氣,讓元菁晚忍不住咳了好幾聲,但她的眸底卻沒有一絲恐懼,相反的,她還笑了笑。


    “但是毫不否定地說,你現下還不能殺了我。”


    阿樞冷眸一眯,他非常討厭這個女人淡定到不像話,又像是能看穿一切的態度,這讓他一向有的自信,在頃刻間變得透明。


    就在兩人處於僵持狀態之時,對麵的阿冀忽然出聲:“阿樞,過來用飯吧。”


    聞言,阿樞一直盯著元菁晚的目光,終於肯挪開,在轉身之前,他似笑非笑地留下了一句:“小丫頭,你真的以為,自己能看透所有人嗎?”


    “人心叵測,我從未看透過。”


    聽到這句話,阿樞的眸光忽然柔軟了幾分,竟是笑出了聲來,“這句話,我倒是讚同。”


    說罷,他便轉身去吃飯。


    “這個給那個女人帶過去吧。”


    在快要吃完的時候,阿冀將鍋裏僅剩下的一點兒湯盛了出來,遞給阿樞。


    阿樞有些錯愕地抬眸看向他,“你是想讓她吃飽了,好有機會溜走嗎?”


    “你不是都已經給她喂過毒藥了,還怕她會跑?我們這幾日,還需要用到她,總不能讓她餓死了。”


    對於阿冀的解釋,阿樞並不滿意,但他還是接過了碗,起身來走到元菁晚的跟前。


    其實對於元菁晚而言,半日沒有吃東西並不算什麽,前世她被囚禁在暴室之中,整整三日三夜,不吃也不喝,還不是靠著頑強的意識活了下來。


    不過當阿樞拿著吃的站在她的麵前時,她還是有些驚訝的,不由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小丫頭,你真是走了狗屎運了,若我是老大,我決計不會像阿冀這般善良,不殺了你,就算是法外開恩了,還給你吃的,簡直是癡人說夢。”


    分明這碗湯是給她喝的,元菁晚真是不明白,他為何還要抱怨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眨了下眸子,元菁晚微笑著接過了碗,“謝謝。”


    碗裏,隻有一些野菜,連一丁點兒肉也沒有,但是元菁晚卻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一口接著一口地喝,很快就喝完了。


    看到這一幕,阿樞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下意識地說道:“我忽然有些相信,你方才編的故事了。”


    “雖然我不否認,這其中有誇張的成分,但我若說這些都是真的,你肯信嗎?你當然不信,除了你的老大,你誰也不信吧。”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的女人一眼看穿了心思,阿樞的臉一黑,但耳垂,卻是在不由自主間微微發紅。


    “你胡言亂語什麽……”


    阿樞話還沒說完,元菁晚忽然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皺著眉頭,一臉隱忍的痛苦,“我……肚子疼,這裏附近有可以接手的地方嗎?”


    聞言,阿樞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疼得冒出了虛汗,“我怕是吃壞肚子了,難道你還想讓我當眾在這裏接手嗎?”


    顯然,阿樞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子能說出這番話來,他麵色再次染上了一層黑度。


    “跟我來。”


    破廟的外麵,是一片望不到頭的森林,而阿樞並沒有帶著元菁晚走太遠。


    停在了某棵樹下,他道:“就在這裏吧。”


    “你轉過去。”似是怕他會拒絕,元菁晚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跑遠。”


    阿樞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慢慢地背過身去。


    就在他背過身的同時,他沒有看到,元菁晚的眸底,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轉瞬即逝。


    元菁晚小跑過了幾棵樹,幸虧這是森林,不缺乏大大小小的石頭,不然她還真不知該要如何擺陣。


    將這邊的石頭搬到那邊,以最快的速度,圍成一個八卦的形狀,而她則是坐在中間,咬破十指,將龜殼固定在中間。


    口中不斷地念著咒語,而後,輕道一句:“啟。”


    從她周圍開始,炸開了一道微紫色的光芒,而後,很快又消失不見,像是方才什麽事兒也未發生。


    做好了這一切,元菁晚朝著阿樞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確定他並沒有發現之後,再將龜殼塞回到袖中。


    而後,她慢慢地走了出來,躲到另外一棵樹下,扯開嗓子喊:“救命,有蛇!”


    果不其然,在聽到她的喊叫之後,阿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跑過來查看。


    絲毫沒有一點兒防備,就踏入了她所布的陣中,整個陣瞬間綻放出紅紫色的光芒。


    從外麵看,就像是一個金蠱罩,將阿樞牢牢地罩在了裏邊。


    而元菁晚則是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看著阿樞被困在陣中,不斷地向四麵八方拍打。


    這個陣最大的好處就在於,裏邊的人被困住了,無論怎麽喊叫,外邊的人都聽不到。


    “其實你猜得一點兒也沒錯,我怎麽可能會真的坐以待斃呢。”


    在轉身之前,元菁晚朝氣得都要冒青煙的男人眨了眨眸子,“對了,我似乎忘了說,你送的那碗湯,其實真的很不好喝呢。”


    ——題外話——


    抱歉,更遲了,最近軍訓,作者君的碼字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晚上還有六千字,寶貝們可以在十一點左右來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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