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閃過一絲慌張,而後,他便將目光轉向了元菁晚,在避開舒珊的觸碰之後,竟是一個側身,便閃到了元菁晚的身後緊。


    “原來你比較喜歡darling呀,不要害怕,我們不是那些壞人,不會傷害你的。”


    舒珊笑得眉眼彎彎,滿滿的都是關愛,但這似乎並未讓男人放下警覺。


    她靠近一步,他便往後挪一點兒,而且還在下意識間,抓住了元菁晚的流袖一角。


    似乎是害怕元菁晚會生氣,他隻敢抓住一個小角,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人看上去極為害怕而無助。


    元菁晚低低地歎了口氣,微側了身子,在同時,自袖中掏出了一塊羅帕,遞到他的跟前。


    在他有些困惑而帶著點兒呆滯的目光下,元菁晚微微一笑,“你現下已然是自由之身了,想去何處便去何處,好好活著吧。”


    說罷,便直接將羅帕塞到了男人的手中,轉身便上了馬車。


    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舒珊在原地楞了一會兒,才朝呆住的男人笑了下,緊隨在元菁晚的身後。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侍衛驅使地並不是很快,因此車內相當地穩固。


    “darling你不打算收留他麽?輩”


    直到上了馬車,舒珊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若是我在街上隨意救了一個人,便要收留他的話,那我還不如幹脆去辦一個收留所呢。他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我為何要收留他呢?”


    確然,她會出錢替這個男人贖身,隻是因為他那雙眼睛而已。


    這樣純潔無垢的眼睛,已然很少見了,她不過隻是不想這樣的一雙眼睛,在自己的麵前消失罷了。


    舒珊鼓著腮幫,盯著元菁晚看了好一會兒,卻見她麵色淡然,顯然是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意思。


    其實,跟在元菁晚的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她的個性,舒珊多多少少還是了解的。


    元菁晚看上去,柔柔弱弱,總是帶著溫溫和和的笑意,但實則,心腸很堅硬。


    通常很少有什麽人或事,能夠影響到她的心境,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知道自己該要做些什麽。


    可是有時候,她卻會為某些很奇怪的事情而心軟,莫名其妙的,反正舒珊是看不懂。


    比如這次,若是放在之前,元菁晚定然是不會出手相救的,但她卻做了。


    可是救下人之後,卻又做了撒手掌櫃,任由那人自生自滅。


    舒珊實在是看不懂元菁晚的心思,便也不信再想,便撩起了車簾,隨意地往外看去。


    旋即,她似是看到了什麽,半個身子都往外探去,而後又縮了回來,瞪大了眼睛。


    “darling,那個男人就跟在咱們的馬車後麵呢!”


    聞言,元菁晚隻是淡淡地應了聲,沒有多餘的話。


    但舒珊卻是不能淡定了,左看右看,不由同情道:“darling,我看他真的挺可憐的,衣衫襤褸,渾身都是傷,如果我們不收留他,他可能就會死在大馬路上了。”


    元菁晚歎了口氣,將簾子放下,把還想要探出身子去看的舒珊給拉了回來。


    “舒珊,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之時,我說過的話嗎?”


    想了一會兒,舒珊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darling你的身邊,隻能是有用的人。”


    “還有一點,我是個時刻走在刀尖上的人,跟在我的身邊,時刻都會有生命危險。”


    這句話,之前元菁晚從未與她說過,不過待在元菁晚的身邊後,舒珊很快便體會到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問道:“那darling你為什麽還會……留我在身邊呢?”


    微微一笑,這笑意中,除了一貫的柔和之外,更多的是自信,一種隻有她元菁晚才有的自信。


    “保護你,我還是有能力的。”


    ——


    因為酥麻散的作用,縫合好了傷口之後,元曼薇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直到酥麻散的作用消散了下去。


    她在昏睡之中,被痛得驚醒了過來。


    “三小姐,三小姐您醒了?”


    額首上不斷傳來的痛感,讓元曼薇腦袋一陣接著一陣地發昏,連帶著看近在眼前的婢女,都不是那麽地清楚。


    “三小姐醒了,快去喚夫人!”


    便在元曼薇因為額首痛到不能說話之時,處在兩旁伺候的婢女便忙著去叫馮氏。


    今日,娘家來了人,乃是馮氏的親侄女,馮茵,聽聞了元曼薇受傷一時,特意趕來探望的。


    “難為茵兒你還特意跑過來一趟,薇兒這孩子,性子便是太衝,也是我管教不當……”


    不等馮氏說完,馮茵便握住了她的雙手,柔聲道:“姨母莫要將罪過都攬在自己的身上,茵兒在馮府便已經老祖宗說過了,此事歸根結底,都是那個元菁晚惹起的,不若然,表妹也不會受了那麽重的傷。”


    馮茵乃是個及其聰慧而且懂得揣度人心的女子,今年也不過十六歲,卻是憑借著一張巧嘴和穩妥的辦事效率,深地馮府上下的疼愛。


    不若然,馮氏一族便不會派馮茵來探望元曼薇了。


    一提及元菁晚,馮氏原本滿是笑意的臉,頓時便如冰封萬丈般,不過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她還是很快便恢複了自然。


    隻是眸底,有顯而易見的晦色,“若是薇兒也能像茵兒你這般地乖巧懂事,我便也不必如此擔心了。”


    說完這句話,馮氏便想起了自己最為疼愛的二女兒元芷瑤。


    她在暗中動用了那麽多的力量,都無法將元芷瑤救出來,元芷瑤從小到大便被她捧在手心裏長大,何時吃過半點兒苦?


    而今,她被關在大理寺的天牢中,定然受盡了苦頭!


    隻要一想到這一點,馮氏便覺得心如刀割!


    通過觀察馮氏的麵色,馮茵便能看出,她這是想起了自己那個身處牢獄的二女兒了。


    也難怪,那個即便尚未及笄,便因為才華橫溢,美貌動人而被譽為南周第一美人兒的元芷瑤,就這麽被莫名其妙地冠上殺人的名頭,而被投入天牢。


    日後,若是能出來,怕是都沒人再敢要了吧?


    馮茵的眸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旋即便又揚起了溫和無害的笑意,安撫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在此期間,姨母定然要好生地保住身子。”


    自然是會好起來的,不論她的二女兒一事,是否與元菁晚有關,單隻是,元菁晚害得她的三女兒毀容一事,她定然要讓元菁晚死無葬身之地!


    兩人正在說話之際,便有婢女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跪下回稟:“夫人,三小姐醒過來了。”


    馮氏帶著馮茵還沒走到東廂房,便聽到那頭傳來了‘乒乒乓乓’的碎裂聲響,還伴著一聲聲的慘叫與尖叫。


    單隻是聽這聲音,馮氏便能猜到發生了何時,趕忙加快了步伐趕過去。


    還沒來得及跨進房內,便有一隻杯盞猛地向她這廂砸了過來。


    “姨母小心!”


    幸而,身後還緊隨著馮茵,她及時地反應過來,拉了馮氏一把,那隻杯盞便與她擦肩而過,砸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而房內更是亂到不行,才醒轉過來的元曼薇,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披頭散發,連衣裳都未穿好。


    一麵嘶叫著,一麵抓著什麽東西,就往那些想要控製住她的婢女身上砸東西。


    地上已不知碎了多少瓶瓶罐罐,滿目狼藉。


    “薇兒,夠了!”


    原本,馮氏便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她最初的計劃而感到不悅,現下,元曼薇一醒來又開始發瘋。


    這讓馮氏本就煩躁的心情,愈加如火上澆油,在看到元曼薇還想砸東西之時,厲聲嗬斥道。


    明顯被這一聲厲斥給嚇到了,恰好拿起一隻花瓶要往下砸的元曼薇,頓時僵住了動作。


    回過首來,便瞧見自己的母親就站在門口,此時此刻正用一種惱怒非常的目光看著她。


    沒有一絲的憐愛,隻是憤怒與……失望。


    她都已經變成這副鬼樣子了,她的母親,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目光來!


    這讓元曼薇覺得,心口被無數把刀給剖開,比她額首上的傷還要疼上數百倍!


    “你們都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手能觸碰到什麽,元曼薇便砸什麽,甚至比方才還要來得激動。


    而跟在馮氏身後的馮茵,則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房內的情景,在看到地上有零星的銅鏡碎片,又看到元曼薇額首上的那道醜陋傷疤時,她便大致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幾步越過馮氏,出聲道:“三表妹你冷靜一些,你額首上的傷疤隻是暫時的,隻是大夫為了縫合你的傷口,而暫時以針線縫合上去,待到傷口愈合,將針線拆除了之後,你便又能恢複從前的花容月貌了。”


    聽到這番話,元曼薇砸東西的動作一滯,猶豫了一下,但旋即她便反應了過來,“你騙我!這道疤那麽深,不會好了,永遠也不會好了!”


    隻要一想到,日後她會頂著這道醜陋的傷疤過日子,元曼薇便覺得,還不如死了幹脆!


    “三表妹,我今日前來輔國公府,便是收到了姨母的書信,奉了老祖宗之命,來治療你額首上的傷疤的,你不信我,難道連姨母也不肯相信嗎?”


    聞言,元曼薇的眼眶有滾燙的淚水湧出,幹裂的唇瓣上下動著:“老祖宗?你……你真的能除掉我頭上的傷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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