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而言,容璟作為蕭太後一黨的人,蘇洵是絕不可能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隻身一人來赴約,因為這很可能便是一個陷阱。<strong></strong>


    但當容璟在他的耳邊說出那幾個字之後,蘇洵卻覺得,不論冒多大的風險,他都應該過來確認。


    看著麵前這個笑得溫柔似水的男人,蘇洵隻是斂了眸光,帶著幾分提防地看著他攖。


    “容相今日與我說的話,莫不成……是與太後娘娘的意願相違背?”


    此處不會再有第三個人,而且蘇洵一貫耿直,不喜歡繞彎子,情況緊急,他直接便開門見山。


    容璟也不繞彎子,簡單明了地說了一句:“其實……蘇將軍早便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吧?”


    此話一出,蘇洵的心中頓時便敲響了警鈴,不過在下一瞬,他卻是勾了下唇角,反道:“看來,容相有許多事情,都未如實告知太後娘娘。”


    對於他的這番話,容璟並未否認,而是慢慢說道:“蘇將軍,若是本相說,可以在關鍵時刻,助你們一臂之力呢?”


    蘇洵冷笑了一下,“倘若是太後娘娘勝了,與容相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但倘若是皇上勝了,你屁股下的這位置,可就保不住了。償”


    向來,燕祈對於容璟便沒有什麽好感,蘇洵說得話,可能性非常之大。


    所以隻要是個腦子沒被門給夾壞了的,都會選擇有利於自己的那一方。


    因此,對於他的話,蘇洵並不相信。


    而像是早便已經料到他會這麽說一般,容璟隻是不緊不慢地解下了係在麵容之上的白綢帶。


    在白綢帶被解下來之後,赫然出現在眼簾的,便是一雙布滿血絲,整顆眼珠子都像是被殷紅的血給全數覆蓋了般。


    蘇洵自然是知曉,容璟之所以會整日戴著條白綢帶,是因為他的雙眼有疾。


    不知內情之人,都會以為他早便已經看不見,但如今看見他這雙眼睛之時,蘇洵才知曉,他一直以來,都是在裝瞎。


    不過現下,似乎離真瞎已經不遠了。


    “十二年前,南周鐵騎踏平西涼皇城,由於西涼皇室誓死不投向,南周統帥下令屠城,據說,當時整片大地,都被鮮血所染紅,屍體堆得,比山丘還要高。[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頓了下音調,容璟兀自便說了下去:“為了處理成堆的屍體,南周統帥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將其一把火燒盡,那場火,足足燒了一夜,直到天明,天降大雨,才被熄滅,不過該燒的,卻都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聽到這裏,蘇洵像是想到了什麽,直直地盯著容璟。


    大摸是將白綢帶摘下來,睜著眼睛太久了,他覺得眼睛又開始作疼。


    隻是那麽輕輕地一眨,便有一滴血珠子,直接從他的眼眶流出,感覺到了濕潤之意,他以手背一拭,手背之上便恍然有一道血痕。


    但他卻不慎在意,隻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白巾,隨意拭了一下。


    才又道:“雖然時隔十二年,不過想來蘇將軍定然不會忘記,西涼皇室之人,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他們有一雙碧藍色的眼睛,隻要是血統純正的西涼皇室,一出生便會擁有那樣一雙眼睛。”


    蘇洵盯著他,緩緩地接道:“你是西涼人?不,準確地說來,你是西涼王室之人?為了隱瞞住自己的身份,你不惜將自己的雙眼弄瞎?”


    聞言,容璟卻是輕笑了聲,搖了搖首,歎氣著道:“我的眼睛,是在當時的大火之中,被火光所灼傷的,在蘇將軍的眼中,我像是那種為達目的,連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之人嗎?”


    這句話,便是間接地證明了他便是西涼皇室之人!


    倘若不是這個男人在今時今日,當著他的麵坦言,蘇洵簡直是無法相信。


    當時那樣一場屠殺,這個男人是如何活下來的?


    隻是如今,追究其如何活下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蘇洵隻稍想到,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竟然處在南周,而且還位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若不是心中懷有仇恨,尋常人,如何能做到他這一點?


    甚至,還不惜借助蕭太後的裙帶,一步登天。


    這樣深沉的城府,這樣漫長而有耐心的潛伏,若不是今日親耳所聞,親眼所見,蘇洵絕對不會相信。


    雖然震驚,但蘇洵還是勉強壓下心中的那份驚訝之感,回道:“如今南周內亂,一派混亂不堪,人人自危,這其中,有絕大一部分,都是你的手筆吧?”


    麵對蘇洵的質問,容璟隻但笑不語,卻也是在無形之中,承認了下來。


    “你費盡心機,潛伏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攪亂了南周的濁水,而今南周內憂外患,你複國的陰謀,即將達成。但顯然,當你今日說出這番話之後,便是將自己的底牌亮了出來,多年的計劃,全數付之於東流,你是瘋了,還是……有別的陰謀?”


    沒錯,這麽多年來的努力,分明,隻差那麽一步,甚至於,他都不需要動手,此時此刻的南周,便如同風雨搖曳之中的枯枝,隻要風一起,隨時都會覆滅。


    可卻在如此重要的時刻,他竟然說出了這番話來,無疑便是將自己最重要的底牌亮在了敵人的麵前。


    隻要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又何況,是對於一個一心想要複國之人而言呢?


    “之前,小晚兒說,像我這般壞事做盡之人,上天卻隻是讓我瞎了眼睛,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其實……上天還是很公平的,因為……我已經活不久了。”


    這樣一句話,從這個男人的口中吐出,卻是如此地雲淡風輕,便像是,他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終會有這麽一日而已。


    “或許之前,我的確是想要複興西涼,至少,不讓那些為了救下我之人,死得太不值得,隻是如今,我忽然改變主意了,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摧毀蕭太後的陰謀。”


    這些話,信息量實在是大,而且實在是讓人一時能以平複。


    好一會兒,蘇洵才尋回了嗓音一般,慢慢開口:“為什麽?”


    “我想讓她,好好地活下去,僅此而已。”


    ——


    曆代新皇登基,皆是在武夷山進行登基儀式,即便這次登基有些匆忙,但該過的流程,蕭太後亦是不會將就。


    一大早地,江旭存便從被窩裏起來,被宮女太監們圍在中間,前前後後地打扮著。


    頭上的珠冠極重,江旭存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壓斷了。


    衣裳裏一層外一層地疊加在一塊兒,險先沒將他給窒息。


    直至快收尾之時,江旭存正想要鬆一口氣,便聽外頭傳來了宮女的叩拜嗓音:“參見太後娘娘。”


    一聽到‘太後’這兩個字,江旭存渾身便是一僵,連腦袋都不敢抬起,隻恨不得壓低再壓低。


    直至,他透過沉重的珠簾,看到有一雙精致的宮靴停在了跟前,下頷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慢慢地挑起。


    措不及防地,便對上了蕭太後微微含笑的眼眸。


    在江旭存的心裏,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笑起來比不笑要更加可怕。


    小身子不受控製地便顫抖了起來。


    而他微微的顫抖,自然是被蕭太後所察覺,隻見她的櫻唇微吐:“你怕哀家?”


    先是下意識地點頭,而後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麽,趕忙搖頭,一時用力,差些便將頭上好不容易固定住的珠冠給搖下來。


    見他這副緊張的樣子,蕭太後反而是笑出了聲來,朝著他緩緩地伸出了手來。


    “放心,哀家定然會讓你安安穩穩地坐上九五之尊之位,成為天下最為尊貴之人,隻要……你乖乖地聽哀家的話,哀家希望你永遠記得,哀家最討厭的,便是有人忤逆哀家的意願。”


    在蕭太後說出這句話之時,江旭存便覺得後頸處一涼,他的內心掙紮了許久,但還是認命地伸出了手。


    當他的小手放在蕭太後的手心之時,他便知曉,自己已經走向了一條通往黑暗的道路。


    蕭太後很滿意他的害怕,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便啟程前往武夷山。


    新皇登基可是頭等大事,而且還是在前一任君王死了沒幾日,蕭太後便急著在宗親之中找了個不過十二歲的世子。


    即便是南周的百姓,也是各個心知肚明。


    人家蕭太後這是不滿意前一位皇帝日漸長大,不聽她的話,怕是暗中被她給弄死了。


    而今這個才不過十二歲的世子,與之前不過十歲左右登基的皇帝有何區別?


    不過便是看,他們能在蕭太後的手下活多久而已。


    武夷山並不算高,在山腳的周圍,布滿了禦林軍,將前來觀看這難得一遇的登基大典的百姓全數攔在外頭。


    在下了皇攆之後,江旭存便瞧見了站在皇攆旁的蘇洵,正低垂著首,迎接他們下攆。


    原本江旭存滿心的慌張,但在看到蘇洵之後,不安的心便平穩了許多。


    他想要說話,但才張口,便被忽而抬起首來的蘇洵,以一記目光所打斷。


    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聽蕭太後淡淡吩咐:“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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