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是直接被皎月給揪著後領一路拎過來的,這禦醫的年紀也是高了,被這麽拎在半空,險先將心髒給嚇出來。


    好不容易到了養心殿,未來得及站穩身子,緩上一口氣,便被皎月再次揪住,往內殿裏走去。


    一見禦醫來了,元菁晚趕忙鬆開手,讓開了身子道:“她的情況不太好。”


    在元菁晚的跟前,禦醫可是不敢擺架子,試問前朝後宮,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又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她元菁晚乃是皇帝燕祈放在心尖兒上寵的女人攖?


    倘若讓元菁晚不痛快了,那便是讓燕祈不痛快,這是分分鍾作死的節奏。


    禦醫好歹也待在宮中多年,在宮裏頭行事,要想保住小命,首先做到的便是眼觀八方耳聽六路。


    一聽到元菁晚的話,禦醫不敢有片刻的耽擱,趕忙上前來,一眼便瞧見床榻之上的女人渾身都是血,尤其是腹部位置,殷紅的鮮血更是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先粗略地把了下脈,禦醫便將醫箱放下,著手開始先將譚歌身上的血止住償。


    在禦醫醫治的過程中,元菁晚便站在一旁,直到將譚歌身上的血止住了之後,元菁晚才出聲:“她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住?”


    “回元大人的話,這位姑娘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後背應當是被棍子之類的物體重擊了不知多少下,脊椎損傷嚴重,而最為致命的,便是她腹部的這一刀,雖然下官已勉強止住了血,但倘若要留住一命,孩子定然留不住。”


    被那麽多的下人包圍著,以棍子掄打,能夠勉強保住腹中的孩子,已算是個奇跡。


    而被馬夫刺的那一刀,卻是對她造成了致命的傷害,大人與小孩想要全保住,幾率極低。


    未等元菁晚說話,本昏厥過去的譚歌,似是聽到了她與禦醫之間的對話,艱難地睜開雙眸,卻隻是看向了元菁晚的方向。


    那一眼所包含的深意,實在是太多。


    但元菁晚卻是幾乎在同時便明白,她微歎了口氣,隻道:“最多能拖多久?”


    “倘若能撐過今夜,或許能有轉機。(.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宣政殿。


    談完了國事,諸位大臣便一一屏退了下去,貼身侍衛謝喻見機現身,上前稟報:“皇上,譚歌姑娘出了事,現下正在養心殿,命懸一線。”


    不等燕祈說話,才優哉遊哉地飲了一口茶水的燕思樺,聽到這句話,噗地一下便將口中的茶水全數噴了出來。


    燕思樺隨意地擦拭了下唇角,還是有些不大相信,“蘇洵當真變心了?”


    聞言,燕祈隻是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而便離開了龍椅,一擺流袖道:“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便是真的。”


    未等燕思樺明白此話的內涵,燕祈便已轉而吩咐道:“謝喻,將蘇府裏裏外外探查一遍,朕需要最詳細的資料。”


    謝喻立馬單膝跪地,領命道:“屬下遵旨。”


    不過是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宣政殿。


    一聽燕祈這話,燕思樺幾步上前,搖晃著手中的折扇,挑眉道:“你懷疑是蘇府之人對蘇洵動了什麽手腳?依照蘇洵那副寧死不屈的性子,便算是蘇老夫人拿著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是不肯乖乖就範?”


    “你可還記得,這場突如其來的婚禮,是何時宣布的。”


    順著燕祈的話,燕思樺隻稍那麽一想,霍然之間,他便像是想到了什麽,有些驚愕,“阿祈,你是懷疑……蘇老夫人?”


    “這位將軍夫人,便隻蘇洵這個一個兒子,依照她的個性,你覺得,她會咽的下這口氣,容忍蘇洵與自己看不上眼的女人待在一塊兒?”


    不待燕思樺從他這一番話中品味出更多的韻味來,燕祈便已朝外頭走去。


    燕思樺一拍腦袋,趕忙跟了上去,“阿祈你走那麽快走什麽?”


    “太醫院的這群老廢物,能治得了譚歌?怕是現下,譚歌便隻剩下一口氣了,晚晚在意這個女人,朕自然不能讓她便這麽死了。”


    措不及防地,燕思樺再次被噴了一臉狗糧。


    他覺得,自己現下已經完全不能再與燕祈對話了。


    每一回,燕祈總是能那麽輕而易舉,而又自然而然地,在他的麵前大把大把地秀恩愛。


    怎麽說,他也是年長他好幾歲的皇叔,怎麽到了現下,反是他這個皇侄在他的麵前秀恩愛,而他依舊還是可憐兮兮的,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養心殿,禦醫才發下了最後的通牒,外頭便傳來了宮人的叩拜聲:“參見皇上,恪親王爺。”


    緊隨著,殿門便被推開,殿內的一幹宮人隨之跪下叩拜,禦醫趕忙也磕首,“微臣參見皇上。”


    一見到燕祈議事回來了,元菁晚心口便是一鬆,一步上前道:“皇上,此事還需你出手。”


    禦醫無法保證,但元菁晚卻相信,燕祈定然可以做到。


    燕祈隻是勾了下唇角,攬住元菁晚腰肢的同時,輕輕地彈了下她的額首,語氣雖是冷摯,但卻充滿著無盡的寵溺,“盡是會給朕尋麻煩。”


    說話的同時,冷冽的餘光便掃向了跪在地上的禦醫,薄唇隻冷冷淡淡開啟:“起。”


    原以為燕祈會降罪,禦醫一顆心都懸在嗓子眼,不過萬幸,近來這位性情不定的皇帝陛下心情還算是不錯。


    禦醫不敢有耽擱,趕忙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燕祈已鬆開了摟著元菁晚腰肢的手,幾步上前來,落座在床沿邊的同時,先探了下譚歌的脈搏。


    冷眉微蹙,男人隻將手那麽一伸,言簡意賅道:“銀針。”


    聞言,禦醫趕忙將醫箱中的一包銀針取了出來,恭恭敬敬地遞到燕祈的跟頭。


    早在之前,禦醫便有所耳聞,當今皇帝陛下的醫術十分了得,乃為神醫山莊前莊主的關門弟子。


    如今親眼瞧見這個男人施起針來,穩而快,幾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將幾枚銀針紮在了譚歌的幾個大**之上。


    隨後他從袖間掏出了一隻金瓶子,自裏頭倒出一顆藥丸,直接塞到譚歌的口中。


    原本昏厥不醒的譚歌,忽而微弱地**了一聲,眼皮掀開了些許,不過隨之,她便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但將這口血吐出來之後,她卻是不再昏迷,而是逐漸有了意識,慢慢地撐開了雙眸。


    看到這一幕,禦醫簡直便是要五體投地了,“皇上您真乃是妙手回春,微臣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男人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已有不悅:“有功夫在朕的跟前拍馬屁,不如多讀幾本醫書,太醫院交到你們這些廢物的手裏,朕都覺得丟臉。”


    雖不是什麽很嚴厲的指責,但禦醫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還是嚇出了一身虛汗,複又跪下,連連磕首:“微臣知錯,微臣做錯。”


    見譚歌清醒了過來,元菁晚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輕笑道:“譚姑娘,你肯醒過來便好。”


    譚歌原以為,自己再次睜開雙眼之時,定然已經身處地府了,卻不想,還能看到這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有些艱難地勾了下唇角,喑啞的嗓音擠出兩個字來:“多……謝。”


    “客套的話,我們之間無需多說,譚姑娘放心,我們定然會竭力保住你與你腹中的孩子的。”


    一提及孩子,譚歌的眸光便有幾分黯淡,她隻覺得眼眶再次泛起酸疼之感。


    在淚水滑下眼角之前,她將臉往裏一側,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麵。


    元菁晚自然是明白譚歌的意思,沒有再說什麽,隻看向了燕祈。


    燕祈立時領會,抬了下手,淡淡吩咐:“都退下。”


    很快,整個殿內,便隻剩下了元菁晚,燕祈與燕思樺三人。


    元菁晚才慢慢說道:“譚姑娘,你相信蘇將軍是言而無信之人嗎?”


    聽到那個讓她覺得心口疼到麻木的名字,譚歌驟然捏緊了錦被,咬緊了下唇。


    好一會兒,才聽她虛弱地說道:“元姑娘,可以不提他嗎?”


    她傷得這樣重,而且還是當著那個男人的麵,被那麽多的人包圍,被那麽多的人冷眼看著,以亂棍打成了重傷。


    而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麵,沒有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出手救她。


    其實在那一刻,她便覺得心口已經痛到麻木了,所以此時此刻,她不想再提到,有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事情。


    元菁晚知曉她此次受了極重的打擊,但還是忍不住想提醒:“譚姑娘,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倏然,原本將臉側向牆壁的譚歌翻了身過來,蒼白的唇瓣,一字一句地說著:“我不會怪他,也不會恨他,但此生,我也不會再見他。”


    譚歌便像是生長在懸崖峭壁的勁竹,即便是經曆多少的風吹雨打,她也不肯屈服彎腰。


    她有自己苦苦堅持著的傲骨,也正是因為這份傲骨,才讓她覺得自己比不任何人低賤。


    可終究,她的這份傲骨,還在折在了那個男人的手中,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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