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嵐的相處也有短暫的時光,羅尼一直覺得老師是個有趣的人。初見時有著拒人之外的冷淡,認識一段時間之後,又會覺得這個如白紙般冷漠的男人逐漸多了鮮活的色彩。懶惰、邋遢、好酒、不講衛生、還有點路癡……


    比起了解到老師身為強者的一麵,羅尼反而越來越覺得他像個普通人,就好像那把偶爾閃露光芒的寶刀一直靜靜生活在樸實無華的刀鞘內。


    羅尼覺得自己會生出這樣的感慨,也許是因為此刻的場景。他坐在老師身側,陽光透過屋簷漏下半縷陽光照在老師的腿上,笑的風輕雲淡,這樣正經的表情真是難得一見。


    “你是為了什麽練劍?”


    “咦?!”


    對於嵐的提問,將它當成對自己入門考核的羅尼再片刻的詫異過後,開始認真思考問題。權利、名聲、財富,這些常人所要追求渴望的東西,對於這個生長在公爵之家的孩子措手可得。


    那自己是為什麽呢?羅尼似乎陷入了思緒的循環,各種奇怪的念頭如地底的泉水冒出。


    稍微遲疑一下,羅尼決定如實的說出自己的答案。


    “是為了打敗姐姐……克裏斯,也算一個吧。”


    聽到羅尼特意咬重後一個人名的發音,嵐笑了笑。


    “克裏斯是誰?”


    “他是尤裏烏斯騎士長的弟弟,嘖,性格稍微有點不太好……”羅尼一副不想多談的表情。


    “哦。”嵐點點頭,“那就是有想打敗的對手了?!算是不錯的目標呢。”


    老師這樣說,是代表認可自己的答案了?羅尼略帶忐忑的眼神看向正雙手抱住左腳膝蓋的嵐。


    “那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嗎?”嵐繼續問著。


    羅尼第一次覺得即使回答簡單的是與否也如此困難,自己會因為錯誤的回答而錯過什麽嗎?老師想要的答案是什麽?我的答案在老師看來會不會太過渺小可笑……


    羅尼知道會胡思亂想是因為貪欲,他希望能學到老師的劍法,因為想要,才會在乎選擇的正確與否。


    但即使是知道這樣的源泉出自個人的欲望,他還是缺少坦誠的勇氣,隻能低下頭目光躲閃的看著嵐。


    “沒事。”嵐卻出奇的安慰道,還用手輕拍著少年的肩膀,“不用急著回答,回去好好想一想。人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正確的答案,但如果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劍客,對自己一定要有。”


    優秀的劍客?羅尼抬起頭看著嵐。


    “回去吧!好好想一想,等你有答案了再來找我。”嵐笑著揮揮手。


    被老師趕走後,羅尼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等到他走進府邸的庭院。坐在遮陽傘下喝著茶的庫珥修對他的早歸倍感詫異。


    “我愚蠢的弟弟,今天怎麽也是一副喪家犬的樣子?”


    “有點事。”羅尼隨意的應付一句,直徑往大門走去。


    對於弟弟的反常行為,庫珥修與坐在身邊的菲利斯麵麵相覷,按照往常他不是應該火力十足的開始反抗的嘛,喂喂喂,你這樣的反應,讓我一點快感都沒有啊。


    拋開心黑的姐姐不管,羅尼獨自走回房間內,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上麵擺放了幾本毫不相關的書籍,讓人提不起翻閱的興致。


    練劍的理由?優秀的劍客?老師想要自己得到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啊啊啊啊啊!”


    苦思了一路的羅尼煩躁的抓起自己的頭發,此刻的他多希望自己有讀懂人心的本事。這樣他就能說出讓老師和自己都滿意的答案了。


    可惡啊,羅尼你這個懦夫,真是卑劣啊,竟然希望靠這樣的手段走捷徑。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又在自我否定的羅尼,似乎在尋求答案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正在少年極度煩躁的時候,門口響起三聲叩門聲。


    “進來。”


    隨著羅尼的話落,開門走進來的是端著茶盤的威爾海姆,健碩的身形,得體的燕尾服,一絲不苟的小辮子,看上去像管家多過劍客的老爺子,某種程度上也是恐怖的存在。


    咦,劍客?羅尼的雙眼一亮。


    “少爺,這是剛剛泡的紅茶。”


    “恩,放著吧。”羅尼目光炯炯的看向威爾海姆,“威爾海姆爺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少爺請問。”正為此事而來的威爾海姆不動神色的垂著眼瞼。


    “你練劍的理由是什麽?”


    對於這個問題,威爾海姆有了片刻的遲疑。慢慢的……剛毅的臉上浮現出非常溫暖的笑容,“剛開始練劍是為了挽救被戰爭破壞的故鄉,後來,是為了我的妻子。”


    “妻子?!就是先代劍聖特蕾西亞咯?”羅尼報出威爾海姆妻子的名諱,小時候他可是聽過不少這位傳奇女劍豪的事跡。當然現在人們談論起她,更多的評價語是史上最強劍聖萊茵哈魯特的已故奶奶。


    “恩,那是個像花一樣的女人。”威爾海姆笑著回憶,隨後又快速的收斂住表情,“抱歉,在下失態了。”


    “不不不,威爾海姆爺爺,你對我不用怎麽客氣。你是我們的家人,在這點上,我跟姐姐的立場是一致的。”羅尼連連擺手。


    “感激萬分。”威爾海姆欠欠身,小步告退。


    等到威爾海姆離去後,羅尼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難道老師想要的答案是希望我成為為了守護拔劍的男人嗎?


    不可能,不可能,那個男人絕對沒有大義到這個份上。無論怎麽想畫風都不對,如果這個國家要滅亡了,老師肯定會第一時間賣了房子搬到鄰國居住才對。


    將荒誕的念頭丟出腦海,羅尼又陷入複雜的思考當中。


    而在另一頭,剛剛從他屋裏告辭的威爾海姆卻走進了庫珥修的書房,正在桌上批閱公文的英氣女子,朝著威爾海姆問道:“那個笨蛋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據我的觀察來看,應該是沒有。”


    “哦?!”庫珥修眉頭微微一皺,“算了,別管他……”


    “不過少爺他倒是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庫珥修眨了眨眼睛,等待下文。


    “他問我練劍的理由!”


    “我那個蠢蛋弟弟,竟然會問你這種問題?”這下子庫珥修終於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的。”


    皺著眉頭思考這件詭異的事情,這個聰明的女人慢慢推導出了答案。


    “我對他的老師有點興趣了。”


    “咦,庫……庫珥修大人,你要更換騎士了喵?那菲利斯怎麽辦,不行,不行,菲利斯不能接受。”侍立在一旁的貓耳娘開始日常的瞎胡鬧。


    “乖。”庫珥修伸出手揉捏著菲利斯的貓耳。


    午飯的時間,因為羅尼的突然離去,嵐又一次興致勃勃的重回到廚房當中,在紅蓮和貝蒂冷漠的目光中準備起三人的午飯。


    因為給自己房間門施加了魔法,貝蒂似乎有了在這間房屋和羅茲瓦爾府邸任意穿梭的本事,對於魔法的妙用,嵐隻有幹羨慕的份。


    身體緣故,他排斥一切的諸如魔法、言靈或者忍術這一類盡情裝逼的技藝,想想也是件悲傷的事情。


    準備的過程精心而細致,經管成果在紅蓮貝蒂二人看來依舊非常糟糕,不過好歹也有點料理的樣子。


    吃到一半,貝蒂卻突然放下碗叉跳下凳子,說道:“別跟別人說,我在你這裏。”


    蘿莉的話還未說完,身影已經跑到樓梯口,隨後傳來的是咚咚咚的上樓聲,以及開門關門的過程。


    “她怎麽了?”紅蓮睜著大小眼看著嵐。


    對於貝蒂突然神神道道的行為,嵐隻能無奈的聳聳肩,間歇性少女綜合征?


    “請問,有人在家嗎?”


    大門口傳來到訪者的詢問。紅蓮的耳朵動了幾下,隨後驚喜道:“大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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