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偌大的月輪掛在天上,這是西國妖王——鬥牙王的大婚的日子,注定了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圓月掛在天上,一輛車輪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牛車自東方飛來,雖然那明明是一輛牛車卻並無任何牲畜牽引,火之車似乎是這樣叫。


    車子落在西國王宮後殿,站在門口的是似乎早就料中他們會出現的紗織與淩月,至於鬥牙王當然在外麵招待賓客。


    撩起車子的門簾,第一個竄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許久不見的羽衣狐,她動作迅速,一如當年那般活潑,隻見她直接跳下馬車,便一把擁抱住淩月與紗織。


    “哎呦呦~!慢點啊!萬一摔著哪兒晴明又得怪我們了!”同樣擁抱住羽衣狐,紗織笑嘻嘻的道。


    “怎麽會!有你們在又怎麽會讓母親受傷呢?”臉上帶著輕笑,接著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這不是晴明還能是誰?隻見晴明一身白色狩衣,手拿蝠扇,清俊的相貌雖說算不上多麽出色的美男,卻也自有一副優雅出塵之感,隻有那雙眼睛卻似深淵一般,當年那個孩子清澈的眸子早已蘊藏太多內容。


    晴明微笑著看著眼前三個女人,十幾年時光並不算短,但是對於妖怪而言卻也並不算久,這三個女人還是一如當年,就像不曾變過,或許在這裏唯一改變的就是自己吧……


    “晴明,這幾年在平安京過的怎麽樣?”紗織突然回過頭來,淺笑著看著他問道,金色的美目中有著關切。


    晴明淺笑著道:“還不錯,師父對我很好。”


    淩月對於晴明在京都的生活並不感興趣,作為堂堂安倍家又怎麽會虐待孩子,何況她還真不信有誰能欺負的了這個小鬼,因此比起晴明淩月自然要更關心羽衣狐一些。淩月看著羽衣狐,挑眉問道:“這麽說你這段時間都是一直跟著晴明住在平安京?”


    羽衣狐翻了一個白眼,理所當然的道:“怎麽可能!那樣會給晴明添麻煩的呀!”


    “如果你要真的怕給晴明添麻煩,當初就應該好好呆在妖怪的世界,離人類遠遠的~!”紗織也翻了一個白眼,伸手戳著羽衣狐的額頭沒好氣的道。她說著話題一轉,又道:“不過,我倒是好奇……”她說著來回打量著晴明,似笑非笑的道,“話說你的妖氣呢?這明明就是夜晚啊!”夜晚的晴明是個妖怪,就像那個隻是遠遠見過一麵的奴良陸生,可為眼前的他身上氣息卻十分幹淨,一如白晝時一般。


    晴明的眼睛微眯,一瞬不瞬的看著紗織,深色的雙目似蠱惑一般。他勾起嘴角,卻沒有說話,隻是從衣領裏拿出一串帶著勾玉的項鏈。


    “哦——?不妖璧?”淩月勾起嘴角道。


    不妖璧,一種能消除妖氣的玉石,雖然算不上多麽珍稀的玩意,卻也十分稀有,一般的妖怪恐怕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見到一個。


    再次把勾玉收回衣領裏,晴明道:“這是師父給我的,他希望我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成長。”半妖,無論在人類社會還是妖怪之間都是受到排擠的……好在他身上並無什麽明顯的非人類特征。


    “是麽?那他如果知道你跑到我們這來豈不會十分失望?”


    “不讓他知道不就結了!反正晴明現在也出師了,目前正在自我修業中~!”羽衣狐滿不在乎的道,雖然賀茂忠行培養了晴明,但是羽衣狐卻始終不喜歡他。


    “原來如此~!難怪你們會這麽大膽的跑出來。想當年晴明結婚都沒喊我們。”紗織恍然大悟,故作一副哀怨模樣道。


    “你這個死丫頭,還在抱怨!別說你,就連我也沒看到!”羽衣狐聞言不樂意的伸手戳著紗織的額頭,道。


    幹脆的躲在淩月身後,紗織揉揉腦門,似乎突然想起什麽,於是問道:“哦,對了!你那小妻子呢?”


    “早就難產死了。”晴明淡淡的道,仿佛那是一個不相幹的人似地。喜歡還是不喜歡,晴明自己也並不清楚,他也並不想弄清楚,娶她也隻是因為她的師父的女兒,師父希望如此而已。


    “誒……那還真可惜。”紗織不痛不癢的道,反正她也沒見過那個女人。


    “不過倒是還留下一個女兒,名叫沙耶,以後如果有機會讓你瞧瞧~!”他道。


    紗織道:“好啊!不過你要不要把不妖璧拿下來?反正這裏自家人的地盤吧!”


    晴明笑了笑,搖搖頭,道:“還是不了。”


    “淩月!”這時一個聲音響起,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今晚的男主角鬥牙王,他正帶著爽朗的笑容走了過來。


    “你怎麽過來了?”淩月瞥了他一眼問道。


    鬥牙王笑著撓撓頭,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悅,他道:“還不是他們催著讓你出去嘛!”


    淩月白了他一眼,怎麽又是這副白癡樣?她有些傷腦筋的揉揉太陽穴,她突然開始覺得自己白天是撞鬼了才會對這個家夥有些心動。


    “抱歉,讓你見笑了!”無視著男人,淩月對羽衣狐與晴明道。


    “嗯~~~他就是你丈夫,那個叫鬥牙王家夥?”羽衣狐倒是毫不介意,一隻手用扇子遮住半張臉,眼眸撇著鬥牙王,似笑非笑的道。


    “……”沉默,點點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


    不過羽衣狐的觀點似乎與淩月不同,隻見她笑眯眯的打量著鬥牙王,故意拖長了腔調,道:“似乎是個好男人呢~!”


    “……”(-_- )淩月道:“難道你的審美觀已經被人類同化了嗎?”


    白了淩月一眼,羽衣狐道:“其實奇怪的是你吧,淩月!”羽衣狐搞不懂,無論是身份、地位、實力、相貌,這個男人哪點讓淩月不滿意?


    淩月撇過頭去哼哼了兩聲沒有說話。


    興許是習慣了,鬥牙王倒是並沒有什麽反應,依舊是笑著,打量著羽衣狐道:“想來你就是羽衣狐吧!”


    羽衣狐點點頭,道:“是的,這是我的兒子晴明。晴明,這是你姨父,西國妖王鬥牙王。”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消除了自己的妖氣,不過你卻是我第一次遇見能成為陰陽師的半妖,你將來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鬥牙王拍拍晴明的肩膀,爽朗的笑著,他對晴明的第一印象不錯。


    “謝謝誇獎。您的大名我也曾聽師父說過,他說你您是天下無雙的大妖怪。”晴明看著鬥牙王道,眼中似乎有著其他的東西…似乎有些向往,卻很快又隱匿不見。魑魅魍魎之主……像這種等級的大妖怪晴明還是第一次遇到。


    羽衣狐似乎察覺到什麽,她瞥了一眼晴明,嘴角畫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為什麽會帶晴明來參加這個婚禮?雖然主要是因為淩月,不過她確實還有另外一個小小的目的……


    呐,晴明!隻做一個普通的陰陽師有意思嗎?


    晴明半垂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


    紗織白了一眼在這裏客套個沒完沒了的三人,沒好氣的道:“好啦!別在這兒寒暄來寒暄去的!你不是過來催的嗎?那還不走?”


    “說的對,我們出去吧!”鬥牙王說著向淩月伸出手來,堅定而溫柔的目光深深的看著淩月,淩月的臉上微微一紅,沒有說話,隻是乖乖的把手搭在鬥牙王手上,然後立刻被男人握緊,攥在手中不願鬆開,金色的眼眸倒映著淩月的身影,半晌才牽著淩月的手,向前殿走去。


    ……


    一個熱鬧的夜晚注定無眠,大殿中幾乎已經坐滿了妖怪,西國妖王鬥牙王如果算起人氣來,即便是全日本也沒幾個妖怪可以與他媲美,在這種混亂的時代,能夠得到一個足以強大、信賴,並有擔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的婚禮自然受到大家捧場。


    酒不過三旬,那邊便已經有不勝酒力的妖怪圍著桌子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一旁還有人敲著桌、碗在一旁伴奏,甚至連唱歌的都有了。鬥牙王一副頗有閑情逸致的模樣一直欣賞著大家的表演,然後跟著眾人一起歡飲著,仿佛杯中的不是酒而是水似的,而淩月自然始終麵無表情,隻是偶爾在男人喝的得意忘形的時候,適時的掐他一下、瞪他一眼或者扮演西伯利亞寒流,男人訕訕的笑著,一手攬過她的腰。


    親密無間。呐!淩月,我愛你……


    淩月的耳邊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她瞥向那個男人,鬥牙王並沒有看她,也不知在與一旁的刀刀齋說些什麽,然後又注意到紗織似笑非笑的曖昧目光,她的臉上微紅,並不算明顯,倒是如同正常的紅暈一般,她覺得自己有些僵硬,渾身不自在。


    一個酒壺被放在麵前的桌子上,眼前是一個一身青衣麵容姣好的男人,略瘦,身材修長,有著一張漂亮帶著些許豔麗的男人。


    “淩月姐姐,我敬你一杯!”男人有些醉意,麵上通紅,完全無視著鬥牙王,對淩月道。


    淩月看看麵前的酒壺,再看看男人,道:“龍骨精,你是什麽意思?”


    “姐姐你喝小杯就成,這是我的!”他有些嘟嘟囔囔的道,然後隨手抓起酒壺便一口氣全部灌下。


    “你這哪是在喝酒?分明就是酗酒吧!這種東西還是少喝一點比較好。”淩月看了他一眼,不讚同的道,然後拿起小巧的酒杯一飲而盡。


    男人一怔,表情更像賭氣一般,對鬥牙王惡狠狠的道:“喂,大狗!你以後要是欺負了淩月姐姐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嗯,我知道了!不過那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鬥牙王坦然的看著男人,握住淩月的手,道。


    說罷,男人冷哼一聲,這才轉身而去。


    周圍的喜氣洋洋讓他覺得有些刺耳,似乎於自己格格不入似地。結束了,他的戀情,或許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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