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個,宿清歡覺得更煩了。


    生孩子是計劃好的, 但是吳佩珊在計劃之外。


    徐蔓青瞧見了宿清歡這個微小的動作,忽然提高的語調:“懷了?”


    宿清歡聞言抬頭,然後搖了搖頭。


    徐蔓青真是快被宿清歡急死了,“搖頭是什麽意思啊?沒懷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


    宿清歡開口。


    “兩個月前就聽你說在備孕,現在懷上了也說不定,要麽這樣吧。”徐蔓青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去給你買幾個驗孕棒試一下吧,如果真懷上了,你就打電話給顧啟敬,跟他說讓吳佩珊她們搬出去。”


    “算了吧。”


    宿清歡一聽這話當即就搖頭否定了。


    孩子的到來應該是被祝福的,而不是被當成一個籌碼。


    顧啟敬不是不愛她,她知道。


    她就是看到顧啟敬百般照顧心裏有他的吳佩珊時很吃味。


    再加上顧啟敬把人叫到家裏來住,竟然自己做了決定,完全不跟她商量。


    宿清歡在網上看到過很多,男人和女人之間,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有很多不同。


    在宿清歡看來,吳佩珊對顧啟敬有某種想法,那顧啟敬就應該和吳佩珊疏遠一點。


    在顧啟敬看來,吳佩珊是自己的恩人,所以就盡力量的照顧她。


    徐蔓青是想不到什麽法子了,幹脆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陪著宿清歡。


    而宿清歡,沉默的縮在酒店的大床上,看著放在床頭的手機。


    ……


    盡管知道公寓裏麵沒有人,但顧啟敬還是在公寓門口待到十點才離開。


    晉城冬天的夜晚,特別的冷。


    站著良久沒有動,顧啟敬覺得腳有點麻。


    不死心的打了一下宿清歡的電話。


    結果,還是和之前一樣,關機。


    回到紫東花園時,時間已經將近十一點。


    家裏一片昏暗,他也沒有開燈。


    在玄關處脫下大衣換鞋時,突然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啟敬。”


    聞聲抬頭看去,就見吳佩珊坐在台階上,正要起身。


    顧啟敬收回視線,吳佩珊已經往他這邊走過來了。


    “清歡呢,不肯回家嗎?”


    “和她朋友在一起。”


    顧啟敬淡淡的說道。


    室內拖鞋踩在鋪了地毯的地上,幾乎沒有聲音。


    徑自上樓梯,他知道吳佩珊一直跟在身後。


    “小怡呢?”


    “睡了,剛剛鬧了一會兒,說要等你回來再睡。”


    兩人的聲音都壓得很低。


    在樓梯的拐角處時,顧啟敬忽然停了下來。


    樓梯拐角處的牆上,掛了一幅很大的照片。


    是他和宿清歡的婚紗照,兩人站在湖邊,飄著落葉的湖水,倒映著他們恩愛的模樣。


    整個別墅都是沉浸在昏暗的光線下,隻有這幅照片的上方,亮著刺眼的白熾燈。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剛剛吳佩珊是坐在一抬頭就能看到這幅婚紗照的台階上,背靠著扶手,微微出神的模樣。


    顧啟敬扭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吳佩珊,眼神深幽,讓人猜不透他心裏想法。


    也許是覺得心虛,吳佩珊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倉惶的說:“你出去肯定沒有吃晚飯吧?我去給你下碗麵條好了。”


    “不用了。”顧啟敬淡聲拒絕,“你去睡吧。”


    “沒事,我時差還沒倒過來,一點都不困。”


    吳佩珊說著,已經轉身下樓往廚房那邊走了。


    顧啟敬也沒多說什麽,繼續往樓上走,經過掛在牆上的婚紗照時,把上麵的燈關了。


    ……


    洗完澡出來,顧啟敬再次試圖打宿清歡的手機。


    可結果還是一樣。


    靠在沙發上,他在想,明天得跟清歡怎麽說今天的事情才好。


    房間的門被‘咚咚’的敲了兩聲。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顧啟敬打開房門,看到吳佩珊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麵站在門口。


    他側了一下身體,道:“進來吧。”


    吳佩珊把麵放在了茶幾上,轉身跟後麵的顧啟敬說:“吃點吧。”


    吳佩珊把麵都送到這裏來了,顧啟敬如果一口都不吃的話,有點過意不去。


    所以,他還是坐在沙發上,手肘抵在膝蓋上,拿起筷子夾麵條往嘴裏送。


    在顧啟敬吃麵的間隙,吳佩珊悄悄打量了一下這房間。


    視線最終定格在牆上的婚紗照上。


    在這棟別墅裏麵,她看到了很多婚紗照,還有顧啟敬和宿清歡的合照。


    其實,對於顧啟敬已經結婚的事情,吳佩珊現在都覺得有點不真實。


    認識他這麽多年,他在感情方麵一直都很寡淡,她想象不到他會和一個女孩子相愛,結婚。


    她其實覺得,顧啟敬和宿清歡結婚,是像完成任務一樣。


    就這幾天她所看到的,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啟敬,一個人帶孩子太累了,我想給小怡找個爸爸,你覺得怎麽樣?”


    吳佩珊站在顧啟敬麵前,低聲說道。


    她此刻的模樣,真的很像一個經曆了很多滄桑的單親媽媽。


    顧啟敬停下了吃麵的動作,緩緩抬頭,“你自己的婚姻,當然還是得由你自己做主。”


    “可是我帶著小怡,一個有孩子的女人,又有幾個人願意娶?”吳佩珊擰起了眉頭,說起這些,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但也看得出來她在克製,“啟敬,當初你要我把孩子生下來,你說你會和我一起照顧,我才把孩子生下來的。”


    麵前的麵條還在冒著熱氣,但顧啟敬已經食欲全無。


    沈俊去世,吳佩珊受到刺激暈倒進醫院才發現已經懷了孩子。


    等沈俊的後事完成,吳佩珊的心情稍稍恢複,已經是半個月後。


    那個時候,吳佩珊開始考慮孩子的去留問題。


    雖然看得出來吳佩珊當時的糾結,可她還是更偏向把孩子打掉。


    當時的吳佩珊,不過才21歲。


    21歲的女人,選擇當一個單親媽媽,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顧啟敬當時勸說讓她把孩子留下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給沈俊留個後。


    他幫著一起照顧,這話沒有別的更深的意思。


    兄弟的孩子,他幫著照顧,理所應當。


    以前的事情,顧啟敬其實沒有深想。


    吳佩珊在他還是一無所有的階段,向他表露過心跡。


    但是沒過多久,她就和沈俊在一起了。


    也很順利的結了婚。


    現在想想,如果一個女人真心愛一個男人,會在這個男人去世後選擇把他的孩子打掉嗎?


    在顧啟敬看來,是小心翼翼的照顧肚子裏的孩子居多吧?


    畢竟,這個孩子流著那個人的一半血。


    “這話我確實說過,佩珊,如果你現在覺得小怡是個負擔,我可以一直照顧她,沈俊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顧啟敬神色緊擰。


    吳佩珊臉色有點發白。


    沈俊的孩子,就是他顧啟敬的孩子。


    所以,一直以來,顧啟敬對小怡好,完全是因為沈俊嗎?


    “啟敬……如果……”吳佩珊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衣擺,似乎有些緊張,“如果我當初沒有和沈俊結婚,你會娶我嗎?”


    “過去的事情,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顧啟敬站了起來。


    吳佩珊咬著唇,低下了頭。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照著她,讓她看起來特別的落寞。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開口:“我先去睡了,你繼續吃麵吧。”


    吳佩珊走後,顧啟敬沒有什麽心思吃麵了。


    他在想,把吳佩珊叫來這邊住,可能真的是個錯誤的決定。


    ……


    吳佩珊回到房間,剛輕聲闔上房門,就聽到床上已經睡著的沈怡‘嗬嗬’的笑了兩聲。


    大概是夢見了開心的事情。


    她走到床邊坐下,借著床頭暈黃的光線,看著熟睡的女兒。


    沈怡長得特別像沈俊,每天見到沈怡,吳佩珊都害怕自己會夢見沈俊。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吳佩珊想,那年她向顧啟敬表露自己的心跡,不管顧啟敬是什麽態度,她都不會和沈俊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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