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城中村的一處廉價招待所裏,燈火通明。遠遠看去,玻璃窗上滿是汙跡油漬,透出的燈光格外昏黃。


    樓體上貼著“住宿20元”的紅色塑料彩燈,“住”字的單人旁和“元”字上一橫都熄滅了。


    閃爍的車燈非常刺眼,幾輛警車把本來就狹窄的城中村走道堵得擁擠不堪。


    雖是深夜,附近很多居民穿著睡衣就跑出來觀望了。


    招待所的老板娘坐在門口抹眼淚,罵罵咧咧:“真晦氣!死哪兒不好,死我們家。本來生意就不好做,這以後日子還過不過了?”


    甄意才走進招待所,林芝的丈夫就撲上來,嚇得雙腳發軟直哆嗦:“甄律師,你可要幫幫我,人真不是我殺的啊!”


    甄意握住他的手,語氣堅定:“你先冷靜一下,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鄭穎她今天非要來向我們家道歉,我們不肯原諒。她就一直在門口下跪磕頭。我把她趕走了。可……”


    這個可憐的男人眼淚汪汪,


    “後來我心裏又難受,她畢竟是個孩子,也是跟著那幾個大人學壞了。我想阿芝已經死了,這孩子還得活下去啊。不原諒她,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嗎?全世界都在唾罵她,我們得拉這孩子一把呀。”


    甄意聽他這話,感動得眼中有了熱淚。


    林芝的丈夫是在菜市場賣魚丸的,生活貧苦,家庭遭受如此大難,卻仍有這樣寬闊而純樸的心胸。僅這一點,多少位居高位的人比不上?


    林芝丈夫臉上全是淚,驚恐萬分:“她說她在外邊,讓我10點半來這裏見她。我敲門沒人應,和老板娘一起進去看,她就站在那裏,我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可她早死了。”


    “警方會調查清楚的。你千萬別怕。”甄意話沒說完,司瑰走了過來,對他說,“你放心,初步排除了你的嫌疑。”


    林芝丈夫如釋重負。


    甄意走到一邊,小聲問:“這麽快,有不在場證明?”


    司瑰臉色很沉,道:“是連環案,而且,普通人無法把一個人殺成那個樣子。”


    “連環?”甄意一愣,“什麽樣子?”


    #


    旅館的樓梯間十分破舊,走上3層,走廊上拉起了警戒線,很多警員正在勘察。


    甄意和言格穿了鞋套走過去,案發房間關了燈,幾個警員貓著身子在提取指紋和其他痕跡。


    甄意一眼看見門口的洗手間裏站著一個人:鄭穎。


    給人的第一反應竟是:極美,美得虛假而詭異。


    她化了濃妝,塗著厚厚的粉,白麵紅唇,打扮得異常豔麗精致,穿一件上緊下鬆的蓬蓬公主裙。腰部拉得非常緊,顯得格外細,像十六七世紀英國小姐的細腰。


    她塗了深深的眼線和睫毛膏,眼睛睜著,脖子上係了一根蕾絲鑲牛皮項圈,後端掛在淋浴噴頭上。


    服裝豔麗,色彩斑斕,死相極其精美,像櫥窗裏的假人,像嘉年華的演員。而且,她似乎在笑......


    甄意頭皮發麻,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和異樣,緩緩走近一步,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chanelno.5。


    走近才發現洗手間裏還有一個人!她猛地嚇一跳,往後一彈,身後言格把她穩穩扶住。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定睛一看,


    竟是鏡子。


    鏡子上畫著一個血色的環,鏡子裏的鄭穎正一眨不眨,陰笑著盯著鏡子外麵的自己。


    一切看上去都很精美,與這裏髒亂低檔的環境格格不入。


    洗手池裏放著鄭穎的化妝包,裏邊的物件淩亂擺放,而地下,躺著一個非常顯眼的橡膠的男性陰.莖......還有一個振動器......


    甄意覺得詭異非常,回頭看言格,他站在她身邊,望著鏡子微微擰眉,似乎在看鏡子上的符號。


    看了一會兒,他回頭望一眼房間,家具擺設都很陳舊,但勉強整齊。窗子開了一扇,外邊是黑漆漆的夜。


    出了走廊,言格問司瑰:“是連環殺人?”


    司瑰點頭:“因為死者的樣子太詭異,之前就一直沒有對公眾公開。”


    “死者全是這個樣子?”


    “對。”司瑰翻出件夾裏的照片給他看,“言老師,這個罪犯是種什麽心理啊,不會是精神有問題吧?”


    甄意站在旁邊瞟一眼,皮膚上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裏邊幾個死者全穿著漂亮,衣著整齊,臉上都化了妝,死得很體麵。


    隻不過,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太一樣。


    “除了死相,還有別的身份共同點嗎?”言格問。


    “他們都是最近被輿論譴責的人。”


    “譴責?”


    “對。”司瑰指向其中一個女人,“這個女的2個月前意外落水,有個交警見義勇為救了她,還因此犧牲了。可她一句感謝也沒有,上岸了就走人,後來是圍觀群眾的視頻曝光,人肉搜索出了她;


    這個女的,為了嚇唬她男朋友,假裝跳樓,結果害得救她的消防員墜樓死了;


    這個......”


    一番介紹下來,全是今年充斥hk媒體的公眾事件;全是喪失道德之人致他人於死地,卻無法用法律規束的情況。


    聯想到現在的鄭穎,她參與了地鐵群毆孕婦案,但她未成年,且她隻在邊緣踢了幾腳;專家們普遍認為她的處罰不會很重。


    這麽看來,是衛道者懲戒式的犯罪啊,甄意心想。


    言格凝眉思索半刻,問:“鄭穎的案子,附近有人看到可疑人嗎?”


    “沒有。”司瑰說,“可疑車輛也沒有。”


    “招待所其他的住客呢?”


    “都是附近的單身漢和小姐,再就是技校的情侶。”


    言格點了一下頭,對司瑰道:“客觀證據有限,無法判斷殺人者的精神狀況,但很可能,他並沒有精神疾病。”


    這時,走廊上,警察們以季陽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


    甄意跟著言格下樓時,隱隱聽見,季陽聲音很沉,語氣刻不容緩:


    “我們要找的這個犯人是男性,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年齡在27到33歲之間。


    他非常迷人,很有魅力,在人際關係上很有信心,與人溝通良好,懂得交流技巧,能夠短時間內迅速獲得陌生人的信任。可能他身份特殊,可能他長相英俊。


    除去這些,他在內心深處對男女關係比較謹慎拘謹,很可能至今沒有交過女朋友;看上去風度翩翩的同時,傳統而保守。


    這其實是幼時經曆對他的男女相處觀造成了影響。


    他童年不幸,與父親關係親密,在他幼年時期,父親遭遇變故,很可能受人冤枉或者因為救人意外去世;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離開了他。即使長大了由於工作或融入社會,他變得談吐不凡,潛意識裏仍然與女性保持距離,可又對女性好奇。


    他行為上沒有虐待傾向,但意識深處對女性的身體有探索和窺探的欲.望。


    他很自信,很有條理,組織計劃能力很強。做事有決策力行動力,有手段不畏懼。有非常強的掌握能力。


    他工作體麵,會憐憫,很正直,對自我的道德要求很高,代表社會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他很可能從事法官,警察,律師之類的行業。”


    甄意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很好奇季陽的理論啊,但那不是她該參與的。


    下樓後,甄意再度安撫林芝的丈夫:


    “我已經看過了,警方說初步排除你的嫌疑,但......”她不忍心讓他擔驚受怕,壓低了聲音,“其實就是不會懷疑你了,你放心。如果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和我打電話。”


    林芝的丈夫千恩萬謝,這才離開。


    甄意回頭尋找,見言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去到外麵了,雙手插兜立在夜色裏,仰頭望著天空;


    甄意走過去,順著他的目光望,招待所牆體上髒兮兮的,沒什麽可看的啊。


    她索性側頭看他,他下頜的弧線利落而幹淨,隱隱透著男人的硬朗,真性感。她忍不住想起他們在沙發上的未完待續。


    目光緩緩飄移,看見他白皙的脖頸上有一處小凸起,是喉結;她忍不住伸手過去,覆上去觸碰,那塊硬硬的小骨頭隔著他平實溫暖的肌膚,在她指尖滾了一下,好癢。


    言格低下頭來了,黑眼睛靜靜看著她;


    她咧嘴笑笑,這才把手收回來。


    他問:“沒事了?”


    “嗯,走吧。”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轉身和她繞過警戒線,走進夜幕籠罩的城中村裏。


    身後,警燈閃爍。


    走道狹窄,夜色靜謐。


    甄意背著手,跟在他身邊,不自覺地說:“好好奇,真想知道季陽專家是怎麽知道凶手的情況的。”


    “不難理解吧。”言格淡淡地說。


    “誒?你知道?”


    “這次連環殺人案的死者,他們的背景和生活沒有交集和相似點,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是輿論譴責的對象。所以不難判斷,凶手殺他們是充當著衛道者的角色。


    hk最近類似的案件很多,可這個連環案裏,受害者都是在各自的事件中害死了特殊職業的人,如交警,消防員,政府工作人員……這些都是職業屬性中道德附加值比較高的行業。所以,凶手極有可能出自這一群體。”


    甄意聽得入神,輕輕讚歎:“好厲害!唔,林芝好像是養老院裏的護工。”


    言格的思緒斷了一秒,護工這個職業有些牽強。


    低眸看她,她正一瞬不眨望著他,黑亮的眼睛裏星光閃閃,專注而崇拜。


    他向來不是虛浮的人,可此刻,因為她感興趣而仰慕的眼神,他竟覺得十分受用。


    輕輕吸了一口氣,深夜的空氣清涼而沁心。


    他再度開口,有條有理地說:


    “從執行步驟上來講,一開始,他需要把死者誘拐到安全隱蔽的地方。陌生人會跟著他走,他一定是有相當大的個人魅力,能讓人在短時間內迅速對他有好感和信任感。所以季陽說他英俊帥氣,或者,他的職業本身讓人覺得安全可信。


    在殺人方式上,他選擇勒死死者,他必須有力量。比起其他殺人方法,勒死比較幹淨整潔,在屍體上留下的痕跡比較少。一方麵他或許想表明他代表的是有力量的一方,一方麵他對殺人方法本身沒有較多的研究和興趣,另一方麵他對死者沒有想侮辱的訴求。


    剛才司警官給我們看的照片顯示了幾處細節,可以看到死者身上都沒有掙紮的痕跡,這說明即使是勒死,凶手也能一擊致命,執行力和策劃力非常強。他甚至沒有讓死者掙紮。”


    語速不快,想讓她每個字都聽清。


    “啊,是這樣。”現在聽他一分析,甄意也忍不住參與其中,


    “所以,他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懲戒死者。而同時,他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不會像其他衛道者一樣,在殺掉死者的同時,還用各種方式侮辱和羞辱死者。”


    “對。”言格再度看她一眼,很欣賞她的聰明和領悟力,這樣的交談讓他覺得愉悅,


    “他把自己擺在非常高的位置,懲罰死者的同時,也給她們死亡的尊嚴,所以,他把她們整理得幹幹淨淨,讓她們非常漂亮美好地死去。”


    “那季陽說他的成長環境,這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言格垂下眼眸:“看到洗手池裏的那件器具了嗎?”


    甄意知道他說的是橡膠的男性陰.莖和振動器,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我沒有像季陽一樣拿到更多的證據,但我猜測,那些死者的下.體都有被性侵的跡象,隻不過,並不是真正的男人。而是......”


    他沒說完,但甄意明白了,而是......那兩樣東西。


    夜風輕拂,氣氛有些微妙,或許,有一絲尷尬。


    有好幾秒,兩人都沒有說話。


    前邊的暗夜中,傳來輕輕的調笑細語,迎麵走過來一對情侶,摟在一起,嬉笑著說著情話,從他們倆身邊經過了。


    安靜狹窄的走廊裏,他們細細的歡笑聽著格外私密親昵。


    甄意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沒察覺不經意間,自己眼中流露出了豔羨。而她這樣期盼回望的神情,落進了言格深邃的眼裏。


    他寂靜地看她半晌,靠近一步,執起了她的手,稍稍一帶,把她牽到自己身邊,讓她緊緊挨著自己。


    甄意一愣,人已不由自主地輕輕撞去他身上,手被他溫熱的掌心嚴密地包裹,手臂也和他的纏在一處。


    唔,差點兒忘了,她已經宣布被他追到,是他的女朋友了呢。


    所以,他主動牽她的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心裏絲絲地甜,自然而然摟住他的手臂,歪著頭靠去他的肩膀,仿佛他手臂上掛著一隻小浣熊。


    他轉眸看她滿足的樣子,眼底也不經意染了一絲極淡的溫情。


    走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道:“他不想羞辱死者,卻用假的用具侵犯死者,這是矛盾的啊。”


    “嗯。季陽才說,凶手對女性有一種近乎窺探的好奇。”


    甄意回過味兒來:“可他本身魅力迷人,理應不缺女人,所以,是他潛意識裏對女人有著同時抵觸和好奇的心理?”


    “嗯,這樣的男人,通常是因為成長過程中缺乏女性角色,最常見的,就是母親角色。”


    甄意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又忍不住提出漏洞:“可或許他就是對死者有性.欲,卻**不舉呢?”


    她如此口無遮攔,言格並未覺得她的用詞不妥,平緩道:


    “如果他有性.交的想法,卻性無能,他對死者下.體的傷害會更嚴重慘烈。且他更可能會選擇其他異物,而不太會用假的男性**。”


    “為什麽?”甄意好奇,抬起腦袋。


    “這......”言格輕咳一聲,“或許這事關男人的尊嚴。”


    “哦......”本來就功能不行,找個假的來,不是自找刺激麽。


    言格稍稍側頭,看一眼肩膀上她安然傾靠的腦袋,平靜地說:“雖然童年殘缺,但他依然給自己賦予了非常高的道德標準,所以,他的成長過程中,有另一個榜樣式的男性角色,就是他父親。”


    “意思是他父親給他樹立了標杆?”


    “嗯,孩子很多正直的信念和行為都是從父親那裏習得的。”


    甄意徹底明了:“他正直,有信念。卻在這次的殺人案裏,表現出偏激的一麵,所以很可能是相似的事情刺激了他。”


    “嗯。”


    她在腦子裏又回味了一遍,才道:“現在我完全明白啦,言格,你好厲害。”


    語氣裏毫不掩飾對他的崇拜,帶著微微的撒嬌。


    他垂了一下眼眸,靜默不語,心裏卻是開心的。


    “不過言格,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鄭穎的案子和這個連環案裏其他的人不太一樣。”


    這正是他想說的,他看她,眼神閃了一下,鼓勵她繼續。


    “可能我對服裝和化妝比較**,我覺得鄭穎和另外幾個人的裝扮,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啊。她高級多了。”甄意擰眉,說,


    “其他女人的裝扮就像你說的,凶手想給她們體麵的死法,讓她們漂亮地死去,給她們穿上好的衣服,整理了容顏;可鄭穎的死法不僅是漂亮,可以說是驚豔,絕美,就像......


    像凶手對她有感情一樣!”


    “我也有這種感覺。”兩人想到一處的默契,讓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柔和,“我認為,雖然鄭穎的死,和連環案裏其他人的死有相似之處,但殺死鄭穎的凶手和殺死另外幾個人的凶手,不是一個人。”


    “誒?”甄意稍稍意外,“不是一個人?我以為鄭穎是凶手的漏洞,應該從鄭穎的人際關係找突破口。”


    他並沒有急著解釋,隻是感覺到她在夜風中輕輕地發抖了。她出來時太急,隻穿了件薄薄的衛衣。此刻討論得專注,都沒有察覺冷意。


    他溫聲道:“甄意,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穿,好不好?”


    她愣一下,輕輕笑了:“不用啦!”


    說著,卻拉開他的風衣,鑽進去雙手摟住了他的身子,“這樣就好啦,一起穿,更溫暖呢。”


    他稍稍一愣,終究是順勢摟住了她的小身板。


    道:“如果凶手對鄭穎有特殊的感情,他又怎會讓她死在這樣廉價的招待所裏?”


    “啊,對哦。”她咕噥著望他懷裏鑽,狠狠嗅了嗅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這個連環案裏其他死者都在hk,說明凶手的主要活動範圍在hk。可鄭穎是從深城來的,凶手如何知道她的行蹤?殺一次人需要周密的計劃,鄭穎今天才來hk,凶手立刻就知道並實施殺人了?”


    這樣一說的確奇怪,可甄意還是疑惑:“會不會凶手剛好在hk和深城兩地來回?”


    “雖然有這種可能性。但,鄭穎已經向受害者家屬懺悔。她和其他的死者不一樣,懺悔的人沒有懲處的意義。


    而且,如果凶手對鄭穎有特殊的感情,他就不會用假的用具,而是會親自......”


    甄意努努嘴,會親自和她發生性關係了啊。


    這樣一來,都說得通了。


    “竟還有一個凶手。那殺死鄭穎的凶手是不是太聰明了,居然和最近的連環殺人案撞上。”


    “他的確很聰明。”


    言格沉吟半刻,道:“另外,雖然季陽他們有很炫目的推斷,但有些基本的事情,我認為他們都忽略了。”


    “什麽事情?”


    “凶手是怎麽殺掉鄭穎的?”


    甄意愣住,是啊,第一反應是連環殺人,慣性思維讓人去找相似點和新線索,卻忽略了最基本的推理。


    “林芝的丈夫和老板娘是開鎖進去的,房間裏沒有打鬥痕跡,連一點掙紮都沒有。雖然開了一扇窗戶,但我看過,窗戶上方是不牢靠的塑料擋雨板,旁邊的雨水管道也不牢靠,凶手不可能從窗戶離開。”


    甄意心亂跳:“難道是密室?”


    “凶手如果把鄭穎殺了,移屍過來,難度太大;而在旅館裏殺人,怎麽會不發出聲音?而凶手又怎麽自由進進出出?”


    甄意的好奇心全吊起來了,不經意在他懷裏扭了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想......”


    話音未落,他左邊口袋裏,手機震了起來,在甄意背後,她的腰上酥酥麻麻地顫。


    他左手正摟著她,沒有鬆開,便用右手繞去左邊口袋摸手機,有意無意間,就把她整個兒圈進了懷裏。


    她暖得心都要化開,安然而幸福地享受他懷裏的溫暖,還有那清淡的男士香味;


    他低著頭找手機,不經意間身子微微前傾,壓去她肩上,短發在她臉頰邊蹭蹭,好癢,好親密。


    她仰著頭貼在他脖頸間,唇角的笑容一點點放大。


    他終於找到電話,接了起來。


    近在耳邊,甄意隱約聽到一個清沉而冷寂的男聲,說著英語,嗓音很磁的樣子,具體內容她聽不清。


    但言格回答的中:“對,像一個符號......是一個環,兩筆畫成,一端細,一端微微粗一點兒。”


    甄意想起,他說的是洗手間鏡子上的血環。


    她當時隻覺得是個圈,沒想言格看得那麽仔細。


    “兩環蛇?......重生?”


    “......”


    “你現在在哪兒?”


    甄意微微扭頭,可貼得太近,隻看得見他白皙的下巴。


    能讓他問出這種話的人,應該不一般吧。


    “isaac好很多了。......你什麽時候來接它?”


    那邊似乎沒有回答,收了電話。


    言格裝好手機,無意識地蹙了一下眉;


    甄意察覺到,他是擔憂的,在擔憂電話那邊的人。


    她小聲問:“是小鸚鵡的主人嗎?”


    他“嗯”了一聲,沒有想多談的**。


    甄意也就不多問了。又聽他說:“鄭穎是自殺的,但,有凶手。”


    自殺?卻有凶手?


    這話真是......費解。


    #


    言格開車把甄意送到她家樓下時,已經快淩晨三點了。


    甄意賴在車上不想下去,熱情又好心地提議:“這麽晚了,要不去我家住吧?”


    言格點了一下頭,沒有猶豫。


    甄意仿佛中彩票,目光追著他,看他過來給她拉車門,笑眯眯地起身迎上去,貼在他耳邊,聲音魅惑:


    “那,我們是不是要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


    “......”言格沒作聲。


    甄意也不泄氣,摟住他的手臂,嘻嘻地笑:“雖然我隻有一張床,但我不會讓你睡沙發的。我對你好不好?”


    他緩緩看了她一眼,說:“是挺好的。”


    #


    言格洗完澡出來,就聽見甄意在臥室裏聽音樂唱歌,歌聲輕快而活潑:“我們去大草原的湖邊,等候鳥飛回來;等我們都長大了,就生一個娃娃......”


    言格:“......”


    大晚上的,她還真是精力充沛。


    他關了客廳的燈,走向臥室,


    忽然,


    “叮鈴鈴~”


    茶幾上的座機電話響了,在昏暗的客廳裏,莫名幽靜而綿長。


    “甄......”剛想叫她接電話,後邊的字卻凝在嘴邊,莫名地,想到她說“騷擾電話”。


    騷擾電話?


    心,靜了一秒。


    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接起電話,放到耳邊。


    他沒有作聲,


    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12點為什麽不接電話?我知道你在家。”


    光線昏暗的客廳裏,他深深地斂起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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