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鄉間小路,一輛牛車正緩緩的行駛。


    一個老漢坐在車前,揮鞭趕著那頭老牛,車後盤腿坐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如浣熊一般的小獸趴在車上,好奇的四下打量。


    這一人一獸,正是劉煬和提莫。


    此刻他雙目緊閉,神色肅然,手中握著一塊紅石。


    他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奇異的能量環繞周身,腦海中清晰可見一幅畫麵:


    一些大大小小的光點圍繞在他的身邊,上下飛舞,顏色各異,紅色、灰色、銀色、白色等,其中以銀色居多。


    他心中默念口訣,催動元力,那些銀色光點受到牽引,慢騰騰的朝著他的身體靠近,然後猛然加速,鑽入他的體內。


    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從四肢百脈傳來,那些光點匯成一團,化成一條銀色的小溪,沿著全身經脈飛速遊走。


    足足一整圈之後,銀色小溪才沉入丹田,與一團銀色的霧氣交融在一起。


    全身的元力又壯大幾分,劉煬還來不及欣喜,那團霧氣微微一顫,又從中分出一絲一縷,順著手臂流入那紅石之中。


    紅石再一次體現它的不同尋常,當劉煬進行元力的吸納時,它從劉煬的身體裏直接偷取煉化過的元力,使得往日一天的修煉成果,現在得花上兩倍的時間。


    但劉煬樂在其中,紅石越不同尋常,他心中便越發欣喜,到後來隻要是修煉時間,他便直接將紅石握在手中,好方便這個“小偷”的竊取。


    看了眼手中的石塊,仿佛能感受都其中的心跳,他苦笑一聲,唯有繼續感應天地間的元力......


    許久,劉煬睜開眼,看了眼手中的紅石,那石頭的顏色似乎又加深了幾分,他滿意的點點頭,將紅石收入懷中。


    作為伴生師,劉煬還是很滿意自己的,但作為提莫的主人,他頗感失敗。


    提莫從來沒有一隻伴生獸的覺悟,向來是不分時間場合,想出現便出現,想消失便消失,就像一個叛逆的孩子。


    當它突然出現在劉煬的肩頭時,把那老漢給嚇了一跳,害得劉煬好一番解釋,好在伴生鎮在附近頗有名氣,對李老這位白銀伴生師老漢也是有所耳聞。


    聽聞李老的噩耗,他也免不了一番唏噓,直歎生活的不易,對於劉煬的一番剿匪壯誌,卻當成一頓狂言。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有什麽能耐?那位守護伴生鎮幾十年的伴生師,不也落了個身死的下場麽。


    劉煬懶得爭論,幹脆一笑置之,逗弄了一會提莫,便直接躺在牛車裏的幹草上,翻看李老那本獻祭。


    獻祭是一種秘術,何為秘術?乃威力強大,秘而不傳之法術。


    這獻祭,便是以燃燒自身精血為代價,來獲得實力上的短暫提升。


    劉煬眉頭大皺,對這門秘術他還是很感興趣的,李老當時實力的提升絕不是一星半點,那可是憑一己之力,同時壓製了程素和虎川。


    但代價也同樣不小,所謂的燃燒精血,便是損耗精元,說白了就是折壽。


    以折壽為代價來獲取短暫的實力提升,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修行者本就是為了逆天改命,沒有人會嫌自己命長。


    這門秘術看起來十分簡單,書上記載的內容也很是簡短,更多的,是一些蠅頭小字的注釋。


    從字跡以及清晰程度,劉煬可以判斷,這些注釋來自於不同時間,不同之人的手筆。


    他粗略估計,這門秘術至少經過了二三十人之手,而轉手的原因不用想也能猜到,大概是因為原主使用這門秘術而導致性命不保,一如李老。


    注釋的內容劉煬越看越驚,每一次秘術的轉手動輒都在百年,除了對獻祭的理解,心得,隱約還展現出原主人時代的某些冰山一角。


    這真的是孤本,每一位注釋者都竭盡全力留下自己的想法,有的晦澀,有的淺顯,內容甚至南轅北轍。


    他將孤本小心的收入懷中,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伴生師的沒落說不定都與此術有著關係。


    他此行離開伴生鎮,便是要前往李老口中的大宗——天星宗。


    天星宗在哪鎮上沒人知道,甚至這個名字都沒有人聽說。


    伴生鎮地處偏遠,民不舉官不究,說是棄鎮都不為過,即使離著最近的衡陽城都有數十天的距離,那也是鎮上長者去過最遠的地方。


    劉煬更加不堪,他十來年的記憶全停留在伴生鎮這座小鎮,作為一個井底之蛙,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出過鎮子的範圍。


    於是他租了輛牛車,在鄰鎮請了個頗有經驗的車把式,決定先行前往衡陽城。


    所謂的青州,就像一個偉大的抱負,高遠的誌向,那是更為廣大的概念。


    仿佛前世從小在大山裏長大的孩子,要越過鄉鎮縣市,直達北京。


    他就是這麽一個孩子,心中揣揣,對未知的旅途和地方,充滿了忐忑和不安。


    他抬頭望天,是一望無際的藍,奇形怪狀的雲朵點綴其間,白得清澈,白得透明。


    躁動不安的心霎那間得到平複,看著藍天白雲,他甚覺歡喜,那是前世所沒有的顏色。


    那一世偏居一隅,後悔做個死宅,今生何不暢懷胸臆,踏遍這大好河山?


    前路漫漫,卻也有數不盡的風光,而他,誓要成為其中最亮麗的那道風景線,亦或是一抔黃土。


    他臉上露出笑容,自有一種飛揚的神采,“車把式!加倍趕路,價錢翻倍!”


    “好叻!”老漢被少年的笑容所感染,他高高揚起手中的鞭子,啪的落下。


    十天的時間眨眼而過,這一日,劉煬正握著紅石,注入元力,前麵傳來老漢的聲音。


    “那少年,到了!”


    劉煬睜開眼,茫然四顧,四下仍是一片荒蕪,前麵還有高山林立,哪裏看得到一座城?


    他有些惱怒,這老漢莫非欺他年少?“你這老漢,這裏怎麽可能是衡陽城?”


    “你想必是第一次進城吧?”老漢笑了笑,解釋道:“前麵這山喚作萬獸嶺,翻過這座山,便是衡陽地界,離那衡陽城也就不遠啦。”


    劉煬恍然,那山雖然不是十分高大雄偉,但也是山路蜿蜒,崎嶇不平,牛車行走不易,速度隻怕還比不上步行。


    他謝過老漢,付了銀錢,拎起躺在甘草上呼呼大睡的提莫,下車而去。


    衡陽城不同於伴生鎮,那裏一定高手如雲,修行者不知凡幾,每一分實力的提升都會增加一絲自保的能力。


    對他目前而言,提升實力的唯一途徑,隻有不停的感應元力,吸納煉化,進行修煉。


    因此這十來天,他除了翻閱那本獻祭,其餘時間都用在修行之上。


    身體裏的元力又雄渾了數分,而伴生獸“紅石”身上的顏色愈發鮮豔,仿佛要滴出血來,那不時出現的心跳聲更是強健而有力。


    劉煬有一種預感,紅石即將完成“孵化”。


    在元力的溫養下,到底會孵化出什麽東西呢?


    他心中期待,昂首闊步的朝前方而去,行不過數裏,便見一個小小的茶鋪座落在山腳之下。


    四張圓桌,一些長凳,頂上搭道草棚,茶鋪簡陋,裏麵卻擠滿了人,一對中年夫婦正忙著端茶倒水。


    “老板,來大碗茶!”劉煬學著記憶中電視劇裏的遊俠那般,豪放的揮手道。


    懷裏冒出一個小腦袋,發出吱吱的聲音,劉煬微微一笑,“再加個小碗!”


    劉煬的到來很快吸引了一些目光,茶鋪裏都是一些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女,大多結伴,劉煬看起來年紀不大,又孤身一人,實在惹人注目。


    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左顧右盼,打量周圍喝茶的人。


    這些人都背著行囊,不時發出一些爭論,目光卻看向那萬獸嶺,顯然都是要過山之人,隻是不知為何全都聚在這裏。


    茶鋪老板很快送上兩碗茶,果然是一大一小,劉煬一飲而盡,“舒服!”


    前世他並不喜歡喝茶,此時不知是環境還是心境的不同,這碗劣茶讓他聞到一股清香,喝下去也覺得格外舒爽。


    提莫的那碗茶雖是小碗,卻也有它身子那般大,劉煬隻好托在手中,提莫聞了聞,好奇的伸舌去舔,然後猛地縮回舌頭,張著小嘴搖頭不止。


    劉煬哈哈大笑,將小碗也一並飲了,仍覺得不夠盡興,“老板,再來一碗!”


    靠近劉煬的圓桌上,一個女子皺皺眉,鄙夷道:“原來是個鄉下小子。”


    那女子長相一般,毫不掩飾她的大嗓門。


    一個頗為英俊的男子打斷她,從桌上起身,居高臨下的道:“你是位魔魂師?”


    劉煬背著包裹,露出小半根黑色法杖,這才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劉煬心中不快,不論是那女子的尖酸刻薄,還是男子的高高在上,都讓他極為不爽,“我不是什麽魔魂師,我是伴生師。”


    “明顯一個鄉下來的土鱉,怎麽可能是魔魂師,大哥你又何必去問。”女子有些幸災樂禍。


    男子臉色微變,直接轉身,“不等了,時間不早,這便進山吧。”


    一桌人紛紛站起,足有十幾人,朝著萬獸嶺而去,竟是再也不看劉煬一眼。


    劉煬麵色不變,心中有些不悅,看來不論是在哪個世界,總有一些人拿著狗眼看人,被人輕視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啊。


    他又喝了一碗茶,正要上山,一個男子起身攔住了他。


    男子麵容粗獷,至少也有三十歲的樣子,與他一桌的,還有兩個年輕男女,那女子長相甜美,不禁讓劉煬多看幾眼。


    “小兄弟若不嫌棄,就一起結伴吧。”


    劉煬有些猶豫,他第一次出遠門,又經曆剛剛一事,對這些上前搭話的人沒有半點好感,心中反而警惕。


    男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出的話卻讓劉煬大吃一驚。


    “獸潮在即,小兄弟一個人,怕是過不了這萬獸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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