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栗……”司馬璿有些脫力, 連聲音都是飄的。


    “公主。”風栗定了定神,“我在呢。”


    司馬璿正欲開口,卻被蘿卜搶先:“就這麽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都不多考慮一下嗎?好死尚且不如賴活, 何況是這種死法, 人類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你一個蘿卜,當然不懂得人類的感情。”司馬璿道。


    風栗也附和道:“就是, 你一個蘿卜你懂什麽。”


    蘿卜:“……”幹脆不理這兩個人,反正她們說的它不懂, 它也不想理解,因為修行裏麵不包括感情這一項, 它隻做個旁觀者就好。


    司馬璿又憶起那位姐姐跳崖時的笑容, 想起夏歌中的另一句詞來——“朱夏花落去, 誰複相尋覓。”突然濕了眼眶。


    她從小生長的環境,令得她很少對人心生同情,可是這一次, 她竟被兩隻鬼感動了。她覺得她們太慘了,活著的時候因為有教條和禮法的約束,沒有辦法相愛,就連約定好要私奔也陰差陽錯地失敗了。


    “太慘了。”蘿卜說。


    司馬璿轉頭看向蘿卜,一臉“蘿卜你果然懂我”的表情。


    又聽蘿卜說道:“這肯定給踩出內傷了,風栗的爪子有多厲害,我可是見識過的。”


    司馬璿:“……”她這才看清蘿卜是麵對著一直躺在地上的暗衛在說話。


    風栗一臉愧疚,也忙去查看暗衛的情況,簡單地施展了治療術後,默默等待她醒來。


    司馬璿還陷在無限的哀思中不能自拔,她問風栗:“不是說人死以後,會變成鬼,人有人的世界,鬼有鬼的世界,她們兩個活著的時候沒能在一起,死了為何還不能相見?”


    “或許……她們就連死後也錯過了……”


    “風栗,我們幫幫她們好不好?”


    “好……”風栗說完,迅速將蘿卜拎起藏於身後,她感覺到空氣中有異動,那暗衛似乎是醒了,隻是不知道為何不肯睜眼。


    風栗對司馬璿使了個眼色,司馬璿垂首看了看,又側頭想了想。突然俯下身子朝著暗衛的胸前摸去,“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看來本宮要好好檢查一下才行。”


    暗衛見狀急忙一個挺身躍起,而後單膝跪地道:“屬下保護公主不力,請公主賜罪。”


    司馬璿淡笑著起身,回道:“你想要怎麽個死法?”


    風栗在一旁小聲嘀咕道:“公主……沒有這麽嚴重吧……”


    暗衛道:“任憑公主殿下處置,隻是……屬下有一事不明,到底是何人……用了何種手段……”她似乎十分糾結,如果月光足夠明亮,她臉上的赧色必然顯露人前。


    “你想知道真相?”


    “否則屬下死不瞑目。”


    “你可以不用死,也能知道真相,並且……還能保住你的飯碗和家族聲譽。”


    那暗衛似乎是思考了一瞬才做出的判斷,她道:“請公主殿下吩咐。”


    司馬璿想到,自己這招鬼的體質,指不定路上還要發生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隊伍中還跟著一個蘿卜精,天長日久,暗衛一定會有所察覺並會上報給組織。與其讓事態發展到不可控的階段,不若趁此時將這人拉攏過來。


    司馬璿沒有再說話,而是突然轉身麵對風栗,突然撲到風栗懷裏,然後一動不動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風栗都來不及問,就見司馬璿的靈魂突然飄到懸崖邊,而後又消失不見了。


    暗衛等了半天不見公主說話,又不敢輕率地抬頭,隻得保持原來的姿勢,跪著等。


    風栗尷尬地咳了幾聲,對暗衛道:“你先起來吧,總跪著不累麽?”


    暗衛這才緩緩抬頭,“公主……”這一看之下她便愣住了。方才她已經恢複意識的時候,假裝沒醒,是想等公主和駙馬離開這她再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地回到自己該在的位置。她不是第一次出任務,她從來沒有過差錯,她不敢想象自己在還沒見到對方的情況下就被輕易撂倒。最重要的是,除了麵子,她更在意不能丟了飯碗。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她的家族,很可能被她牽連,從皇室的暗衛組織中除名,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她早聽說璿公主性格乖張暴戾,正要一死以保全家,不料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隻是……公主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難道是要給她看公主和駙馬到底有多恩愛嗎?


    風栗怕她多心,隻得裝模作樣地一手攬住公主的腰,一手輕撫公主的後腦,柔情似水地說道:“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再說,不急。”


    暗衛:“……”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風栗問。


    暗衛不語。


    “你為什麽要穿一身黑呢?姑娘家應該穿點鮮豔的顏色。”


    “你多大了?”


    “剛才發生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


    暗衛全程一臉冷漠。


    風栗又問:“你為什麽不理我啊?”


    暗衛無奈道:“屬下隻聽命於陛下和公主,所以駙馬爺的問話,屬下不用回答。如果駙馬爺再問下去,屬下的飯碗就真的不保了。”


    氣氛又變得尷尬起來,風栗抱著司馬璿,和麵前的暗衛大眼瞪小眼。


    公主的腰真細啊……好軟。風栗想著,禁不住動手捏了捏,反正司馬璿也不會知道。


    公主的身上永遠有一股好聞的味道,香香的,風栗忍不住又用力吸了吸氣。


    暗衛幹脆又低下頭去不再看,感覺再看下去,飯碗也一樣保不住。她開始反思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麽,為什麽公主如此神神秘秘。


    司馬璿的身體開始有意識的時候,正聽見風栗在自己頭頂吞口水的聲音,緊接著腰上一緊,是風栗將自己又圈緊一分。她稍微抬頭,就見風栗一臉的陶醉神情。


    司馬璿輕輕掙脫,一不小心摸到被風栗別在後腰的蘿卜,蘿卜拚命忍住癢才沒有發出聲音來。


    風栗瞬間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放開環抱著司馬璿的手。


    司馬璿又轉身向暗衛道:“本宮要你做一件事。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隻不過要費些心思。本宮有兩位朋友在此處殉情,至今屍骨未寒,方才本宮來此處悼念故友,心中仍然無法釋懷,所以……本宮希望你能將她們的屍骨帶回,你輕功了得,這件事應該難不倒你。”


    暗衛雖心有疑慮,卻仍然應下,而後來到懸崖邊,攀著樹根和藤蔓慢慢下行。


    司馬璿這才鬆一口氣。


    方才她忍受著恐懼,隻身來到崖底,果然見到那白衣女子的屍骨,雖然已是一具白骨,但衣服卻未完全腐壞,司馬璿認得那衣裳。


    “找到她們了?”風栗問。


    司馬璿點點頭,又搖搖頭:“隻找到一個。希望……明天一早能有好消息吧。”


    “那……我們先回去營地等吧。”


    司馬璿答應著,主動去牽風栗的手。沒走出幾步,忽然停下來問風栗:“如果你是那個妹妹,你也會和她一樣選擇跳下去嗎?”


    “我不可能嫁給別人呀,所以我應該不會遲到。”風栗回答。狼的一生隻有一頭母狼,這句話她可不會忘記。


    司馬璿又道:“如果我是姐姐……我想,我會一直等你,一直等到你來為止。”她頓了頓,歎息道:“但我們終究不是她們。”


    風栗也跟著歎一口氣。


    遠處突然出現火把的光亮,二人定神看過去,就見車夫和立夏冬至正朝這裏走來,想來是驚覺她們不見了,急忙出來尋找的。二人於是快步朝著火光的方向走去。


    立夏憂心如焚,看見司馬璿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隻是免不了嘮叨幾句,什麽在外麵不比在皇城,外麵太危險雲雲。


    司馬璿忍不住道:“立夏你越來越像鄭嬤嬤了。”


    立夏急忙閉口不言。


    “那是誰?”風栗好奇道。


    冬至忍在風栗身邊小聲解釋道:“聽說是從小在公主身邊伺候的嬤嬤,因為整天約束公主而被公主嫌棄,晚年很是淒慘。”說完又向司馬璿道:“殿下息怒,立夏姐姐也是擔心公主的安危,方才都急哭了呢。”


    司馬璿意味深長地看了冬至一眼。


    回到馬車上,司馬璿已經睡意全無,安靜地坐在那裏不發一言。


    風栗便給司馬璿講故事,講她和長老在路上的見聞。


    風栗道:“我曾經見過有一男一女相約殉情,二人投河自盡,不料女子被附近村民救起,從此天人相隔,最後那女子還嫁做了他人婦。其實這對姐妹也不算很慘了,好歹是死在了一處。”


    司馬璿:“……”有這麽勸解人的麽?


    “睡吧,明天還有事情要做。”風栗說著,伸出胳膊準備讓司馬璿枕著。


    司馬璿答應著,在風栗身側躺下,希望那暗衛能不負所托吧。


    車廂內的空間本就不大,兩人擠在一處,一室的曖昧。


    “公主,你冷嗎?”


    “還好。”


    風栗曲臂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使她們靠得更近,“還冷嗎?”


    司馬璿:“……”


    轉頭正對上風栗掩飾不住彎起的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沒有人看,我也會一直寫下去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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