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子,胡公子!”


    這周牢頭是剛過了獄神廟,離著他那吏宿所還有老遠的地方便開始大聲喊了起來,這腳下的步伐也開始加速起來,那架勢熱情地就好像是要去見一位多年未見的至親似得。


    “胡公子,這實在是對不住了,讓你就等了。剛才縣太爺找小的有點事情,留我在後衙問了會話。這不剛問完話,我便急忙地趕了回來。”


    推門進來之後,周牢頭在看到已經吃完了酒菜正斜靠在那太師椅上喝著茶的胡瓊後,用袖子抹了抹額頭那並不存在的汗水,用稍帶氣喘的聲音抱歉道。


    “周牢頭說笑了,這要說抱歉的應該是我,這主人家的不在,我在做客人的竟然自己先動手了吃起來了。咱們這縣太爺還真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啊,這麽晚了竟然還在辦公。看來咱們周牢頭還真是縣太爺的心腹之人啊。哈、哈。”


    如果說剛才周牢頭還不知道胡瓊身份的時候,這胡瓊表現得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充分地顯示著自己不是一般的人,而到了要展現自己是吏部尚書家公子的時候,這胡瓊也進行了一個華麗的轉身,言語之間帶有了一絲高高在上的感覺,盡量使自己顯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在表現得成熟穩重的同時,又有那麽一點居高臨下的意思。


    聽到那周牢頭的話語,雖然知道對方肯定是找那抓了自己的那個捕快去商量對策了,但胡瓊也沒有說破,而是順著對方的意思,打了個哈哈,誇獎對方是深得知縣的歡心,至於這誇獎是真是假,就看你怎麽去判斷了。


    畢竟這看破了,並不代表要說破。這俗話還說得好,要花花轎子人抬人呢。


    “胡公子說笑了,哪是什麽心腹之人。隻不過是做事還算有點分寸,蒙老父母看重幾分而已。”


    聽到胡瓊的話之後,這周牢頭也挺直了腰板,往自己的臉上貼了貼金。


    “這酒也喝足了,飯也吃飽了。周牢頭,你看我這是不是該回到牢房裏麵去了?”


    對於周牢頭略帶含蓄地自吹自捧,胡瓊卻沒有去接那話題了,這話語一轉,詢問著對方這酒足飯飽之後是否該被押解回牢房了。


    胡瓊的語氣非常地平淡,平淡得就好像是在說,這夜深了,我該回房休息了。但也就是這麽一句很平淡的話語,一下子就讓周牢頭的臉都漲紅了。


    “胡公子,這真是個誤會。這都怪我,什麽都沒有弄清楚,就輕信了謠言,讓胡公子受委屈了。”


    聽完胡瓊的話,周牢頭是一身冷汗都出來了。大哥,你這是屬狗的吧,剛才還好好地,怎麽這忽然之間就翻臉了呢。


    “原來這是誤會啊,周牢頭,沒事。這也算是錯有錯著,說實話,這從小到大,我胡瓊是住過荒山、住過野嶺,還住過客棧,更住過青樓,甚至皇宮大內我還去見識過,但這大牢的滋味,我這倒還是第一次享受。你還別說,這還確實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在還打算在我們崇義縣大牢裏麵,好好地待上幾天,等我姑父過來,我要讓他好好地看看,省得我家老頭子整天就知道說我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周牢頭,你說這等我父親看到了,這對我的評價會不會有所改觀,覺得我這是能屈能伸,既能吃得下山珍海味,也能夠吃糠咽菜呢?“


    既然此刻做為一個根正苗紅的官二代,這會都已經占據了上風,那無論如何都得拿捏一下啊。得寸進尺,這一向來是頂級官二代的專屬特權啊,這連什麽精神損失費之類的都還沒有談妥,怎麽可能會給你活路呢。這一個,胡瓊將一個吏部尚書家公子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就完全像是在本色演出一般。


    “胡公子,您這是說笑了。就這種鬼地方怎麽能夠讓您這樣高貴的人屈尊將就呢,我這已經安排好最好的客棧,最好的房間,隻等著您地入住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時候周牢頭是深刻地了解到了這一句話的含義。原本還想著在外麵隨便找個地方,先讓胡瓊對付著一個晚上,但在聽完胡瓊的話之後趕緊地換成了全城最好地客棧,此時的周牢頭就算是胡瓊要讓他的老婆去伺寢的話,他也一定會乖乖地送上,此時的他隻求能夠趕緊將胡瓊這尊瘟神送走,最起碼要送出這崇義縣大牢。


    “這不求最好,但求最貴這一向來都是我們六部幾家少爺的一貫作風,說實話,如果這出門在外,住的不是最貴的。這說出去都是丟臉啊。但現如今,我這也算是龍困淺灘,這一文錢還難倒英雄漢呢,我這身無分文的,不要說最好的客棧,就是再差的旅店我也沒錢住啊。如果身上有錢的話,我怎麽又會被帶到這裏來呢。話又說回來,現在的我還真覺得咱們這大牢不錯,不僅僅可以擋風遮雨,最主要的還是不用花銀子。在這裏待上幾個晚上,我就是回到京城裏麵,向戶部、刑部和禮部幾個尚書的公子也能吹噓一二。”


    對於周牢頭的誠摯邀請,胡瓊是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就是不去,而且理由還是無比的強大,口袋裏麵沒錢,就不去住那霸王店了。


    “胡公子,您這玩笑開得,您到了我們崇義縣,那就是最尊敬的貴賓,這都是請都還請不來的貴賓,就住個酒店的,哪還能要您的錢呢?您放心,這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您的所有開銷都記在我的賬上。”


    聽到胡瓊祭出那個強大的理由之後,周牢頭的心稍微地定了定,這就怕你軟硬不吃,這既然提出了要求,那就一切好辦了,說明了這最少還有商談的餘地。


    “這勞你周牢頭破費,這都不好意思。這住進去真不用我給錢?”


    似乎是對周牢頭的話不太放心似得,這胡瓊又再追問了一句。


    “這絕對不會收您一文錢。”


    對於胡瓊的追問,周牢頭趕緊信誓旦旦地打下了包票。


    “我說老周啊,我仔細地想了想,就是這住客棧不用花錢,我也不能去住,我這還是回牢房住好點。”


    在聽到可以不花錢住客棧之後,胡瓊並沒有表露出高興的神色,反倒是站起身來,又想回到他那豪華單間去。


    “胡公子,您這又是為何呢?”


    看到胡瓊轉身想回去,周牢頭急忙攔住了他,並追問道。


    “老周啊,你想想,到了這客棧裏麵總會有些什麽小二啊、跑堂之類的幫忙斟茶遞水的。你說,到時候有個跑堂的給我倒了杯茶,我應不應該給他點小費呢;又比如說,有個店小二給我燒好了洗澡水,我應不應該給點小費呢。如果給,那我是身無分文,這給不起啊;如果不給的話,我這臉臊得慌啊。再說了,住這高端酒店,最少也得配上相應的衣裳啊,就我這一身破爛衣服過去,這會不會由於衣冠不整,被人趕了出來了。”


    看到周牢頭將自己攔住了,胡瓊也沒有墨跡,直接就將敲竹竿地模式開啟了,這無論如何他都是要讓對方吐點血出來。


    “這還是胡公子這京城來的,想得周到,這個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胡公子,您看這有十兩的散碎銀子,要不您先拿著用。”


    沒轍,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周牢頭也隻能是舔著臉,將竹竿送過去給胡瓊敲。


    “十兩銀子,周牢頭啊,你這是在打我的臉呢,你去京城打聽打聽,就我胡瓊給出的小費,有沒有低於過二十兩的。這樣吧,你這點銀子也來得不容易,銀子你還是收回去,我呢還是去住我的牢房。”


    對於周牢頭十兩銀子就想把自己打發的表現,胡瓊表達了強烈地不滿。


    “胡公子,我這急匆匆的身上也沒有準備那麽多的散碎銀子。要不這樣,您看我這裏還有張壹佰兩的銀票,您先拿去花,等天亮後,我再給您換點碎銀子去。”


    強忍住心頭的那口熱血,周牢頭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壹佰兩的銀票,乖乖地用雙手遞了過去。


    “也罷,看你這麽可憐的樣子,先就這樣吧。對了,你那十兩碎銀子也一起給我吧。”


    對於這送上門來的銀子,胡瓊從來都是不知道該怎麽拒絕,直接就將周牢頭給的銀子全部都笑納了。


    “對了,我這身子骨打小就弱,剛才在這牢裏待了這麽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風寒什麽的。一會還得麻煩周牢頭給我找個暖被窩的過來,那些什麽庸脂俗粉之類的就不用了。”


    “是,是,是。我馬上就去將我們崇義縣裏麵最紅的姑娘找過來給公子您暖被窩。”


    在和周牢頭簽署了一係列不平等條約之後,這胡瓊終於答應離開大牢去客棧居住了。


    “周牢頭,不知道我家豬元寶現在怎麽樣了?沒有被衙門裏麵那班蠢貨給烤了吃吧?”


    就在胡瓊快要走出那虎頭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那豬元寶現在怎麽樣了,還有沒有存活在這個世上。


    “沒有,沒有。公子家的那豬元寶這會正好好地在縣衙裏麵呆著呢。一會等公子安頓好之後,我就將它給您帶來。”


    跟在胡瓊身後,生怕他又再提出什麽無理要求的周牢頭在聽到胡瓊隻是打聽那隻豬的下落後,頓時是大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的他在心裏是高度地讚賞那夥連隻豬都對付不了的無能衙役,否則的話,又不知道這胡公子會出什麽幺蛾子。


    “老周,其實相對於我家豬元寶,我更喜歡的是金豬。要不這樣,你也不用把我家元寶帶來了,直接給我一隻金豬做為交換就可以了。”


    周牢頭的這口大氣還沒有出完,聽到胡瓊後麵那一句話之後差點連血都噴出來了。心裏麵一個勁地罵著胡瓊的無恥,不要臉。


    懷著愉悅的心情,胡瓊走出了崇義縣監牢的大門,坐上周牢頭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來到了客棧。


    等胡瓊在客棧裏麵舒舒服服地洗完一個熱水澡,穿上在估衣鋪新買的衣裳之後,將胡瓊抓進大牢的鍾班頭也帶了銀票過來請罪。


    鍾班頭是孤身一人前來的,原本應該一起同來的豬元寶並沒有過來,這主要是這夥衙役根本就沒有辦法將豬元寶抓住。


    所以這鍾班頭帶來了貳百兩的銀票,這一呢是來賠罪的,這二來呢是想請胡瓊去衙門裏麵將正在大鬧縣衙的豬元寶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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