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生氣了,這種生氣不是以前那種玩笑般的嚴肅,是一種無言的不耐。


    青琓有些焦急連忙解釋:“不是,不是這樣的,我這個樣子隻怕影響了你的心情。我天天都在想著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一刻都分不開。”


    玄燁看著她,從來任何人可憐兮兮在他麵前沒什麽用,他從小到大沒有哄過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這世界上還沒有一件事可用得著讓他為別人著想。


    明顯這個答案非常推脫,他就是生氣。


    “青琓,朕遇見你這兩年的時間用盡心思哄你在意你,你開心的時候朕比你還開心,你難受的時候朕變著法子想你緩過來,這件事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朕不想再過問你!”


    說完甩袖起身就離開。


    她哭的厲害,旁些事情也就罷了,偏偏是惹他生氣又說出這樣的話,幾乎要把心底最後的救命稻草拔掉,一絲不剩。


    青琓一哭,汝文幾乎像受了刺激一樣,別說是勸慰了,她都哭的無法自拔,又開始說些從前的話語。


    “小姐可是後悔了?我早就說過咱們聖上不是專情之人,您何必割掉血淋漓的枝杈喜歡他呢?”


    她那是太年少,還是無知。


    當時那樣喜歡,那麽喜歡就喜歡了,現在無法避免將來也無法,或許從新選擇一條路還是這樣,愛他粘著他不肯罷手。


    “小姐,你去求他,趁著現在還寵著你求他出宮,皇上一定會答應你。”


    汝文比青琓大些,她們從小在一起環境單純,又被將軍夫人寵愛勿有半點思想勾心鬥角爭奪男人喜愛,別人一生氣根本沒有什麽對策。汝文哭她就更沒了辦法,趴在桌子上掉眼淚。


    她泣不成聲,汝文傷心跑到外麵闖出去要求皇帝,侍衛太過森嚴,嚴謹任何人出入。


    青琓哭累了就走過去躺在床上睡下。


    夢境中混亂不堪,好像聽見有笑聲,又夢見一個人,那個人對她笑,輕輕喚著琓兒的名字,夜晚中模糊不清,她怎麽抓都抓不到。


    後來又回到幾年前,青琓已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


    葉公子拉著她的手跑啊跑,一直跑到桃花寺,春天的桃花開的旺盛,他笑的那麽光彩,低著聲音附在她耳邊說:琓兒,我會保護你一生安樂平安。


    她看見夢中自己笑的那麽燦爛,那時方才十六歲的年華,緊緊握著他的手不分開。那個時候一笑就覺得會是一生一世,心裏充彌著歡樂和開心,直到他要離開都不肯放手鬆開手。


    她的公子輕柔克製般吻了下她的臉,如同承諾一樣,一定帶她走,帶她離開。


    青琓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滿臉淚水,她一心要的東西可能還在,可是此刻的心早就變得狼狽不堪,不僅僅相處之後彼此的隔膜,還有其他種種,無法於心,無法靠近。


    皇帝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夜宵還要齊公公送來,全都是素日最愛吃的東西,或許這些東西本來她就不喜歡,因為進了宮喜歡了他就吃了。


    “娘娘,皇上心裏惦記著您,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個的身子,什麽都沒娘娘身體重要。”


    青琓看他笑了笑:“你一直在這等著?”


    “奴才知道娘娘晚上沒用膳,禦膳房專門做了些上好的點心讓娘娘吃些。”


    已經到深夜,吃些甜膩的東西總是有點反胃口。


    第二日睡的死,汝文走過來喊她的時候還在稀疏眼睛犯懶,她是半個冷宮的妃子用不著請安,便安生讓她睡著了。


    幾日要出巡的妃子都在準備著東西,大清入關這麽久很多人都未見過詩詞之中南邊,宮裏熱鬧的緊,青琓一想半年不見,隻怕心裏會思念成疾,走過去輕輕走到汝文麵前,小聲問道:“你不想去江南?”


    汝文正坐宮苑池塘釣魚,聽到她說話有些無語,“娘娘轉變真快,不傷心了?”


    她幽幽的說:“有什麽好傷心的,反正他是我的男人是我丈夫,我跟他生什麽氣,隻希望他現在別生我的氣好了。”


    汝文向來最沒個準頭,和青琓一樣腦子火熱瞬間熄滅,笑著說道:“小姐一撒嬌公子一定答應,我也沒去過,要不咱們去看看回來再商議其他事?”


    青琓點點頭,“要半年啊,半年太久,我怕想他想發瘋,到時候衝動出門去找他。”


    如此想來想去琢磨著去找他,先認錯再撒嬌,想必一定不會有其他問題。


    侍衛雖然守的嚴卻因為有皇帝的口諭不得傷她便放了出去,汝文向公公打聽了,今天皇上不準備召見嬪妃,在西暖閣讀書議事,現在天色已晚大約都已經走了吧。


    她專門換了身衣服,這衣服是宮外官員女子穿的衣服,像從前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的簡單。


    這次齊公公在殿內侍奉,並無宮中,所以見她的是小福子。


    趕緊下跪請安,“暨妃娘娘吉祥。”


    青琓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說話,慢慢走到門口,皇上當時有旨意暨妃有急事不必通報就可進來,她娘家最近有事非但沒有降級皇上還親自安撫,寵愛程度不言而喻,也就隨她過去了。


    “朕又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在微笑著說話,旁邊有女子微微笑聲,不知怎麽聽到這樣的歡快笑聲青琓停駐了腳步,她從來不喜歡有她的地方還有別人,有別人的地方不進去最好。


    “皇上說笑,妹妹不與臣妾們來往卻妨礙不了皇上的偏心。”


    青琓不常來後宮與她們接觸,所以聽不出來這樣嬌媚的女子到底是舊寵還是新歡,站著無聊準備走下去等著,聽到皇上很歡快的笑聲。


    這樣的微笑她都沒聽過,她想他此刻一定很高興吧,肯定不喜歡她闖入進去。


    “就你愛吃醋,暨妃本就是個倒貼來的女人,朕又何必拒絕死纏著的人?再說天下女人再好也比不上雅敏溫柔嫻淑。”


    他們還在笑,青琓有點發愣,門有一點點縫隙,聲音聽得這樣清晰,清晰到她無法捂住耳朵。


    “她不願意去朕絕對不強求,隻是你身子弱常年得病,朕實在放心不下。”


    女人很低聲:“臣妾的病皇上勿要擔心,臣妾也放心,定妃平妃沅貴人她們幾個妹妹心細謹慎已經夠了。”


    他還在說話:“呆在宮中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朕擔心。”


    ......


    青琓慢慢抬著步子向前走,一步一步,裏麵親昵關心的話語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了。


    後來這位暨妃一蹶不振,哭哭笑笑,呆呆愣愣,連汝文都問不出一句話。


    皇帝啟程出宮的時候暨妃還是沒有出現,真的是膽子大慣的不知天高地厚,也好,不想一起那就永遠不要央求他在一起了。


    皇帝一出走幾乎整個皇宮空蕩蕩,太皇太後第一次隨著玄燁一起出去,她年紀那麽大,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整個皇宮溫貴妃位分最高,所有決定都是由她出的,若是一些麻煩重要事情,還需要上書給皇上等她決策。


    日子很清閑,什麽事都沒人過問,禦膳房的東西變得清淡,天氣好了整個神清氣爽,有了朝氣。


    百花盛開,桃花朵朵,她慢慢走在這漫天桃花飄散的花園。


    “小姐,我還以為皇上不喜歡那沅貴人和害你的定妃娘娘,現在倒好,她們全部都去了,隻有你留在這裏。”


    青琓手輕碰桃花,快敗了的花瓣一碰即飄散,直往下落。


    “皇上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他。”


    汝文撅著嘴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小姐這十八年,前十六年沒心沒肺,這兩年把前麵的沒心全部補齊了。皇上有什麽好的,三宮六院這麽多妃子,就算對你好那有怎麽樣,對別人如何你又不知道。他對你好的快厭惡的也快,這麽理智的人連先帝爺都成不了。”


    青琓沒有聲氣,更加沒反駁淡淡的笑了一聲:“他哪裏是先帝爺,感情動情之事事連前朝許多代皇帝也比不上了。可是他若不是偉岸果斷男子變成一個癡情種子,我怕是也不喜歡他了,變成別人又能怎麽樣。”


    “哎~反正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你喜歡齊公子那樣的對吧。”她笑著看她,“過幾天我讓人打聽下那齊公子是否娶妻了,沒有的話先盡快占住再說。”


    汝文頓時臉紅:“小姐你又取笑我,我...我要一輩子陪著小姐,不嫁人。”


    “那怎麽行,喜歡一個人的滋味酸甜苦辣,可有嚼頭了。”


    青琓全身乏力坐在桃花深處石凳上,捧著下巴垂著眼簾,收起笑容,默默發呆。


    汝文隨她坐下來看了她一眼:“小姐,你又想葉公子了?”


    她嘴角苦笑了一下:“我想他有什麽好奇怪的。”


    可他似乎有點不想她。


    對於太皇太後來說出去勞師動眾是為了看看當年打下去的江山如畫,對於皇帝來說是看看他這二十餘年治理的國家是如何,對於嬪妃來說幸運陪駕可以完完全全的在這個時間好好伺候皇帝獲得一點好感,江南養人,懷個孩子大約也是不錯的。


    隻是皇帝絲毫對這兩個人沒有任何興趣,來看定妃也隻是簡單看望小公主而已。


    走到山東之後拜了孔子廟,他酷愛學習又對文化之人頗為尊重,拜祭孔子也算是融入漢人了。


    他是不是思念她,她一點不知道。


    慢慢日子在宮裏生活著,之前還可以耍個脾氣闖入皇帝宮裏瞧一眼,現在無聊的在宮中等啊,等,好像沒了盡頭。


    天氣越來越熱,由之前的出外玩一會兒,到現在足不出戶。


    皇帝走了半個月後下旨要她移居雲浮軒,外邊全是密兵把守看管,沒了心上人她出來的機會不多,越來越懶惰。


    時間長了,很快她心裏的不開心一掃而光,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當然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人。


    久了馬上心裏對他的思念戰勝了所有的一切。


    兩個多月裏,就算之前也是能見上一麵的,現在連他的信息趕不上。


    回宮報的官員又說皇上還未有回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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