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來到底是為什麽?”廖小竹施施然在軟椅上坐下,拿出繡帕,一雙眼睛卻在金璜臉上掃來掃去。


    金璜隨意坐在廖小竹身邊的椅上,指著她手中的繡帕問道:“這塊繡帕,是不是少了幾根絲線?”


    “是。”


    “你幹的?”


    “不是。”


    “那會是誰?”


    “我怎麽知道!給到張富清手中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金璜眼睛望天,發了一會呆:“那,大概少了幾根線?”


    “說不清,而且被拆的七零八落,東拆一點,西拆一點,不知道為什麽。”廖小竹眉頭微蹙,指尖在繡花上撫過,“奇怪,布上針孔裏殘留的顏色不對啊,看其他花瓣的對比,這裏應該是淺粉色,針孔裏留下的線絨卻是緋紅色。”這般細小的地方,如果不是廖小竹提醒,金璜還真的看不出來。


    “之前你看見這帕子的時候,花瓣顏色是正常的?”


    “嗯,好好的為什麽要換線,而且這麽短的時間……”廖小竹也陷入了深思,忽然她想到了什麽:“緋紅色的線很可能本來就是被壓在淺粉色線下麵的。我想起來了,之前我還說這花瓣的凹凸感有點奇怪,想著也許是當地人的刺繡手法,也沒多想,如今看來,就是因為下麵還壓著一層線的關係。”


    “從針孔所沾的線絨很多都已經掉落了,所以,緋紅線繡的實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興許是一個圖騰,也許是當地人慣用的文字。”廖小竹放下繡帕揉揉眼睛,“也許隻是線本身有什麽玄機。”


    金璜這會兒挺後悔沒問清楚堂主到底想要的是什麽,補上繡線,從何補起呢,那緋紅色的線原本所在的位置也無從得知了,如果按普通的漸變規律補上,大概依舊交不了差吧。金璜覺得口幹舌燥,一旁早有懂事的丫環備好茶水遞來,一氣飲盡,看著杯底的兔毫狀白色釉麵,她心想:“這兔毫盞越看越像是人的眼睛。”突然間猛省,淺粉色線被拆掉的地方……曾經留下緋紅色線絨處的針孔……左右手各捏住帕子的一角,舉起來,盯著看,雙眼不由自主向內聚焦,廖小竹見她這樣,不由一驚:“怎麽變鬥雞眼啦。”


    用這種方法看繡帕,果然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本隻是普通的花朵圖案,慢慢的,在金璜的眼中,在花的中間,出現了一張人臉,栩栩如生……隻可惜少了五官,眼睛、嘴巴、鼻子、耳朵所在的位置,都是空缺,也正是絲線被抽去的地方。隻能看出,是個男人,看臉型,挺英氣,可惜沒有五官,隻能自己幻想一下。


    金璜將看畫的方式告訴廖小竹,廖小竹拿著比劃了半天,眼睛都酸了,也沒看出來個究竟,看來看這種圖,還得靠天賦,堂主想來是有這天賦的,不像金璜還要努力憋半天勁才能看出來,他隨便拿著這麽一看就知道了。


    不知道如果按花瓣的顏色規矩補上行不行,金璜有些猶豫,不知如何向廖小竹開口,畢竟剛才還一番劍拔弩張,這麽快卻要求人,實在開不了口,卻看廖小竹拿著繡帕,興衝衝的往繡房走,她連忙跟上去。


    廖小竹幹脆利落的搬出線籮,紅色係的線也是掛了整整一排,各種各樣的紅,她一一比對,挑出與繡帕顏色一樣的繡線,拿著線,她卻還不繡,手指在線上左拈右揉,看著細細的一根線,在她手中變成了更細的八根,又對著繡帕比了比:“嗯,差不多了。”她打開百寶櫃,取出青竹製成的小巧繡繃,將繡帕繃上去,穿針引線,纖指如飛,看著就利落舒服,不多時便繡好了,她遞給金璜:“現在再看看呢?”


    金璜又凝神去看,是一個英俊的男子,約摸三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眼溫柔嘴角帶笑,兩道劍眉更讓整張臉都變得更有男子氣概。“莫不是傳說中的蘭陵王?太好看了。”


    看著她的表情,廖小竹一臉的鬱悶:“我繡了半天結果看不著。”


    “沒關係,我畫給你看。”


    廖小竹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待金璜畫完,她忍不住問:“你畫的是人?”


    廖小竹叫來幾個侍女讓她們看,有些人看不到,也有幾個可以看到,好在閑雲繡莊的侍女,好歹也是會畫幾筆的,其中一人畫技不錯,將看見的英俊男子畫下來,廖小竹又細問了幾句看起來是怎樣的一種模樣,拿人取來針線,隨手繡了數針,遞予金璜,看似普通的一片竹葉中竟趴著一隻小小飛蟲,也與那英俊男子一般,是浮凸於竹葉之中的。


    “你不是看不出來的嗎,竟這麽快就會了。”金璜原本覺得這廖小竹也沒什麽特別,沒想到竟然如此手巧。完全忘記剛才差點要打一架的事。


    “在針線女紅上討生活,總得技藝精深才能有一席之地。”廖小竹淡淡笑著,命侍女退下,複又問金璜:“好了,現在你的要求已經做到了,你也得說清楚,這繡帕怎麽到你這裏來的。”


    金璜望著天花板,仿佛上麵有金銀珠寶古董珍玩,看得根本舍不得移開眼睛:“哎你這房頂修的不錯啊。”,廖小竹見她裝傻充愣,手指微抬,未等她繼續動作,金璜突然彈起身躍出好遠,廖小竹冷冷道:“跟我裝傻,是沒有用的。”


    “老板娘這麽聰明的人,想必早就猜到了。以你猜的為準,我什麽也不會說的。”金璜笑得十分誠懇,“多謝老板娘幫忙,叨擾多時,就此告辭。”金璜此時已離大門不遠,門開著,若她想走,廖小竹也攔不下她,隻是……


    門口傳來仿佛熟悉的聲音:“咦,我剛來,你就要走?不如再坐一會兒。”一抹天青色的身影,搖著折扇,輕輕跨過門檻,滿是悠閑自得之態,見到他,金璜卻是悠閑不起來了,這人是前幾天剛見過的八卦樓老板花離君彥。


    廖小竹見是他來了,唇邊一抹笑容:“今天是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花離君彥盯著金璜,一麵答話:“如果不想我來,那我就走便是。”


    嘴上說著走,卻依舊一步步向裏走,離金璜還差十步的時候停下了:“前日一別,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麵了,真是有緣。”


    先前與花離君彥的小鬥,是在毒物上,並不知其武功深淺,如今看他這模樣,分明是要替廖小竹把自己留下,金璜豈是個老實聽話的人,她一雙眼睛笑成月牙:“是啊,真巧呢,上回花老板送的茶還沒有喝完,今兒我還有要事在身,待下次再去照顧八卦樓的生意,告辭。”


    “有個免費的忠告,你要不要聽?”花離君彥不緊不慢的搖著折扇,一雙眼中滿滿的是誠意。


    金璜這會兒看好了路線,心下大安,笑道:“那就說吧。”


    “金姑娘此時回去,想必很快又得出來,而且,大約要進京,所以,我想告訴你,若是再出來,且要進京,大概得有半年多的時間耗在外麵,有些藥的藥效,還得姑娘自己把握,以及……”花離君彥微垂眼簾,本不欲說卻終又說了出來,“這事是個死局,誰沾手都不會有好結果,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得看你的機緣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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