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燁,或許,也不叫孟燁。


    我出生在一個一線城市,父親是這個城市首富,爺爺是這片省區的高級領導,而我則是孟家的獨子,至少在孟家的族譜上是這樣寫的。


    我的父親是個癡迷玄術的人,也可能癡迷玄術是所有富翁的通病,父親有個特別交好的友人,是國內有名的玄術師。


    在我三歲的時候,父親的這個好友來到了h市,順便來拜訪了我的父親。記得當時的我正窩在父親的腿上玩耍,那個一身長袍的男人就這樣走了進來,他的步子一點也不快,卻移動的十分迅速,對,是移動,因為當時的我根本就沒有看到他抬腿的動作。


    父親起身,十分恭敬的喊了聲‘閑鏡大師’,閑鏡大師微微的笑了,俊朗的臉上多了些許神秘。 父親將他放在座椅上,便引著那個長袍男人進了書房,他等了很久,兩個人才走了出來。


    出來後的閑鏡大師突然對他笑了笑,徑直向著三歲的他走了過來。


    閑鏡大師站在他的麵前端詳了他許久,突然歎了口氣,父親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臨走前,閑鏡大師留下來一個字‘孽’。


    或許你會問為何三歲時的事情都可以記得這麽清楚,事實上,我從一出生便擁有記憶,不隻是今世的記憶。


    我時常會在夢中夢到一些奇怪的事物,比如,長劍,再比如,執劍的男人,但,出現在我夢中最多的,是一對男女。


    夢中的男子長發披肩,鳳眸微挑,薄薄的唇帶著上位者的睥睨,那是一張會讓女子瘋狂的臉。而夢中的女子則是一襲廣袖素裙,纖腰墨發,杏眼桃腮,清秀中帶著空靈的美。


    我就那樣看著他們在山林中初識,在喧鬧的人群中再遇,終是相知相戀,互訴衷腸。而每一次的夢境中,總是有著一個執劍的男人,沉默的站在角落,靜靜的看著這對璧人。


    若夢境到這裏,那也是一種幸福,可是,天不隨人願,那名女子卻是被家人送入了皇宮,入選秀女,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做為秀女的女子被皇上看中,晉升為妃,萬千寵愛於一身。


    本是該歡喜的事,他卻在夢中看到了那個女子的淚,這個夢,依舊站著那個執劍的男人。


    而於此時畫麵卻切放到了朝堂,那個鳳眸薄唇的男人一襲朝服,堪堪而談,但他卻看到了那個男子眸中暗含的恨...


    夢中的最後一個畫麵是一片火海,相擁的兩人被逼入了高高的城樓,對麵是無數的刀槍相對,而那個執劍的男人也在其中。可是,相擁著的兩個人卻沒有一絲的懼怕,隻給了彼此一個微笑,便坦然的跳了下去...


    每到這個時候,孟燁便會從夢境中驚醒,一顆心劇痛難忍。 從小到大,這些片段總是會時不時出現在他的夢中,一集一集好像連續劇一樣在他腦海中播放...


    他有種莫名的直覺,那個執劍男子與他必是有著某種聯係的,否則,他怎會如此真實的感受著他的痛苦...愛而不得...眼睜睜的看著所愛的人跳入火海...


    若說小時候孟燁還會為這三人發出一些感慨,長大後便實在沒有什麽多餘的心思了,每次夢到這些,隻當是心絞痛發作了。


    可就在他習以為常的時候,他孟家突然的就冒出來了個私生子,父親不顧爺爺的反對強行將私生子接回了家中。


    他孟燁是不介意多幾個兄弟姐妹的,反正孟家的真正繼承人隻有他一個,所以他那天晚上就推掉了所有應酬回到了本宅,沒想到,父親接回來的竟然是一隻小兔子。 這倒真的沒誇張,他本以為能讓父親如此上心的人肯定手段不尋常,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斯斯文文,見人自己先驚恐了三分。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私生子左再晨住下後,他便時常抽出點時間跟他在一起,別想多,他就是純粹的想知道這個‘兄弟’到底有多純而已!


    沒想到,相處一段時間後,這個左再晨倒是真的將他當成了大哥,偶爾也願意和他說一些自己的心事。


    而左再晨說的最多的卻是一個女子,好像叫什麽蘇素的女子,他剛開始是沒在意的,但是說的多了,他竟然突然想看看這個女子長什麽模樣了,竟可以讓他的這個‘兄弟’如此念念不忘!


    當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訴左再晨時,左再晨沉默著想了又想,終於跑回臥室寶貝般拿來了一張相片,屬於左與她的合照。


    他嗤笑了一聲,不以為意的瞥了一眼,卻是這一眼,讓他愣在了原地,沒有人清楚他看到這個女子的麵容時有多麽的吃驚,甚至於連心跳都停滯了好大一會。


    她是誰,他聽到自己如此問左,左再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說了一遍,她是蘇素,他喜歡的女子。


    帶我去找她...他也不知道當時怎麽了,想要見到那名女子的願望是如此的強烈。


    可是左再晨卻是驚了驚,一雙眼睛裏掩不住的惶恐,無論如何都不肯帶他去a市。


    沒辦法,想要見到這個女子的願望太強烈了,他隻好將公司的事務暫時移交給了左,自己往a市奔去。


    到了a市以後,他卻突然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蘇素在哪裏,當時著急的厲害竟也沒問左。拿出電話趕緊打過去,左再晨那個家夥竟然說他也不知道! 可惡,就算如此,他也不會放棄,大不了將a市翻個一遍!


    稍微靜下來的自己先到a市分公司視察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一下這裏的情況,孫恒說這裏的龍頭老大是聞家,產業幾乎覆蓋了所有的行業,相對的他們的分公司因在異地而顯得優勢不足。


    他無聊的轉悠著手中的筆,打斷了孫恒的話,他這次來不是來工作的,而是來找人的,交代過孫恒全力尋找蘇素的下落後,他自己便悠哉的跑到了a市西郊,不知是受閑鏡的影響還是受夢境的影響,他從小就很喜歡古典的事務,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這一趟來的多值。


    當那個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其實已經醒了,隻是不想理會而已,隻不過,沒想到那個女人那麽狠,直接拿針紮了上去,奶奶的,鑽心的疼,他馬上跳了起來,準備好好收拾一頓這個女人!


    當然,最後沒有收拾成,再看到那張清秀的臉時,他的憤怒早就不知跑到哪個爪哇國了,隻剩下興奮的在那跳來跳去,好吧,他承認,當時之所以抱著腿在那上躥下跳,著實是他太興奮了,真丟人!


    抓緊一切機會與她交談,一向健談的自己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見鬼,沒辦法,就讓她寫了一個字,可是這個字突然讓他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他就是知道這是一個男人的名字...他這輩子是不是又來晚了...


    一陣失落,他勉強揚起笑臉,對那名女子說道‘你一定會幸福’,這倒是真的,若他真的來晚了,他依舊希望這個女子幸福,這幾乎已是他心裏的執念...


    有了這偶遇,再調查她就容易多了,原來,她竟是聞家的人,那麽,她那天寫的‘俟’字指的就是聞人俟了?


    不得不承認,他有種跌落穀底的感覺,可,還是舍不得放棄,算了,隻要看到她幸福就好,他這樣告訴自己。


    接下來的時日他經常會去她的醫院,若真若假的跟她調笑,時間長了,他與她竟也成了朋友,雖然這不是他想要的,但也不錯。


    可是,上天卻突然拋給了他一個機會,那個男人竟然丟下了蘇素,哈,他能聽到心底的怪獸在長嘯,他必須得抓住這個機會。


    幫她還清債務,幫她厚葬父母,幫她解決一切問題,他盡自己的所能去討好著她,他孟燁從不是什麽好人,他做的一切自然有他的目的,所以,在墓前,他問了她是否願意跟他走。這句話放在他心裏已經許久,本想著若她幸福他便會默默的守候,一如夢中的執劍男人,把它當成自己的宿命,可是,現在有這個機會,或許真的是上天憐憫他,他怎麽能放棄!


    可是,蘇素她拒絕了...她寧願償還自己債務也要等著那個負心的人...


    聽到此他的心劇痛難忍,可又隱隱有著本該如此的錯覺。


    他想,這輩子恐怕就這樣了,可沒想到,就在那天的夜晚,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主動打來了電話,她說,帶她走...


    這真的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美的話語...


    回到h市,他所有的重心便都放在了蘇素身上,她懷孕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知道消息的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他還不能在蘇素麵前露出一點傷心,真的是...


    花了好長的時間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孩子,他便又殷勤的守在蘇素的身旁,看著她飽受懷孕的痛苦,也是那時,他真正的接受了這個孩子,他的蘇素那麽痛苦才生下來的,他怎麽可以不喜歡她...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著,他知道蘇素的心裏依舊隻有那個男人,可是沒關係,他可以等,用這輩子的時間去等。


    蘇素很快的生下來一個女兒,可是,在生下來的時候,蘇素卻突然要將她送走,他知道,孕婦剛生完孩子是脆弱的,或許,蘇素是又想起了那個男人。


    這個時候,他當然要義不容辭的站起來將孩子抱走,很幸運,也因此,這個孩子這輩子都姓了孟,一輩子是他的女兒,這是他做過的最正確的事。


    依舊每天跑到蘇素的公寓,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如此甜蜜的習慣,有時候他想,就算蘇素不接受他,隻要能讓他一直照顧著她,看得到她就很幸福。


    然而,上天再一次的眷顧了他,蘇素對他說,娶她吧...


    他當時都以為自己得了重聽,可是,竟真的是真的...或許他孟燁真的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就在他患得患失,激動不已的時候,上天卻又告訴了他,這一切都隻是個玩笑...


    那個男人又出現在了蘇素的麵前...而且,還在他的眼皮底下將蘇素帶回了a市...


    這一刻,他隱隱的感覺到,這便是命,縱使百般防範,也抵不過的命...


    路過a市最後一個城鎮,街上的音樂隱隱飄了過來。


    塵封在星蘊重明的魂魄


    叫醒了恍惚夢魘的無措


    揭開這生命的脈絡


    逃不開這一世的寂寞


    往後是陰霾向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開 命運再主宰


    執著的心不會更改


    哪管桑田哪管滄海


    聽琴聲瀟瀟該忘的忘不掉


    紅塵困住我年少


    原諒我藏在心裏燎燎的狂傲


    孟燁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淚,將車速加到了最快,這一次,他是徹底的輸了...


    他注定一世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好喜歡《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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