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回頭!”公子均令禦人趕緊將馬車吊轉過來,追上去。見一次鄭媛對公子均來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身為質子,對於公宮那種地方,自然是能免就免,當然如果有關係,例如翁婿自然不必當心這個。


    可是公子均莫說是翁婿了,和鄭伯可是半點關係都沒有。沒有什麽關係,又沒有在鄭國任職,有什麽理由前去公宮?尤其還是見公宮裏頭的公女,更是不容易。


    禦人被公子均連聲的命令給弄得手慌腳亂,連忙拉住馬轡,等著四周沒有馬車過來,才呼喝著拉轉過車頭,讓馬慢慢的轉過去。


    “快點快點!”公子均是真的擔心鄭媛的車馬快點,消失在他麵前了。


    “公子快不了啊,這大道上來來往往這麽多人,要是快了撞上了別家君子的車,恐會是大麻煩。”禦人道。


    把公子均憋的隻能瞪眼。


    “慢點慢點。”鄭媛趴在那裏看後麵,見著公子均竟然令人調轉馬頭了,立刻吩咐禦人走的慢點。


    寺人俠哪裏不明白裏頭的原委?立刻笑的賊兮兮的,“呀,也不知道宋國公子的馬快不快,公女,宋國人的馬看著一點兒都不強壯。”


    “他的馬要是不快,那就算了。”鄭媛優哉遊哉的道。她嘴角挑起一抹笑,眼角餘光看著後麵的馬車似乎越來越快了?


    鄭媛的馬車並不事僅僅前頭一個禦人車邊一個寺人就沒了,她今日沒有讓傅姆跟出來。傅姆已經被她氣的心口疼了,她擔心要是自個再做出什麽來,傅姆直接能夠暈過去。還是別嚇人了。


    而且帶著人做些事也不方便。


    不多時從她的帷車後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鑾鈴聲響,鈴聲都是合著樂韻來的。她這裏是一首,其他的車可能是另外一首,兩支曲交匯在一起,要麽成了大雜燴,要麽就是相互映章。


    漸漸的後麵車鈴變了,開始漸漸的向她這邊靠攏。


    鄭媛聽著,心下有些驚訝。這可不太容易,這個要管束住馬的腳步,一個亂了那麽鈴聲也就變了。


    “公女,宋國公子親自禦車了!”寺人俠目瞪口呆。他也不是沒有看過公子們駕車,畢竟禦乃是君子六藝之一,但凡是國人,必須要學。可是這穩穩的駕車而來,速度要快,而且車上鑾鈴的聲響要改變的和這邊一模一樣,這可真不容易!


    “嗯?”鄭媛在車上聽了寺人俠有些慌張的話,她回頭一看。發現公子均還真的站在車中的位置,手裏持著車轡,而禦人則是呆著一張臉,也不知道這會心裏作何感想。


    “還真的……”鄭媛都微微張口,這家夥還真是自個駕車跑過來了啊。


    公子均讓禦人一邊去,自己親自駕車。他的禦學的很好,所以能夠掌握馬匹的的節奏,再加上那邊鄭媛特意讓禦人放慢了速度。鄭媛就這麽眼睜睜的瞧著公子均駕車趕了上來。


    “公女可還安好?”公子均的馬車和鄭媛的終於並駕齊驅了,他放慢速度,轉過頭來對帷車上的人笑。


    那隻纖細白皙的手,將垂下的帷裳輕輕掀開,露出那張妍麗的臉來。這位公女年歲還差了點,至少離及笄之年還稍微差點,但是眉眼中的風情萬種,甚至是那些成年女子都沒有的美豔,並不是僅僅在容貌上,而是在那雙眼睛裏頭。


    一雙清亮的眸子黑的讓人幾乎能夠望得到底,吸引著繼續向裏頭探尋。


    “公子可真是好笑,怎麽一見麵就說這個呀?”鄭媛向來就不是個按理出牌的,她無視那些禮法,或許在人前裝一裝,可是在公子均麵前連裝的興致都沒有,她倒是想看看這位在宋國商丘之中以守禮尊老而聞名的公子,麵對她這個頑劣不服教的小女子,會怎麽樣。是勃然而怒拂袖而去,而是糾結萬分?


    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但這這兩樣不管哪個,想想都讓她興奮得不得了。


    將一個古板正經的人挑逗的滿臉通紅,或者是發火。讓他們露出不同於平常的表情,簡直不能夠再好。


    “……”公子均有些發怔,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看公女氣色,最近應當是為一些事憂慮吧?”


    這話還真是轉的快。


    兩輛馬車離的再近,也不足夠讓明公子均清清楚楚瞧見此刻鄭媛麵色如何,何況女子們多喜愛在麵上擦粉,將自己打扮起來。真正麵色如何,就算再厲害的眼睛也難以看透。


    鄭媛心下有些佩服公子均的應對,她微微抬高了自己的聲量,“是啊,兄長出征,心中憂慮,就連膳食都不能用下,更別說……”她說到這裏就沒有說下去了,眼波流轉,裏頭是無盡的愁思。


    接下來是什麽?自然是夜裏安寢,可惜這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好直言。女子和男子說起也裏睡覺的事,不管有意無意,都有一種曖昧。


    鄭媛抬起袖子,隻是露出那雙帶著優思的眼睛,幽幽的歎了口氣。


    那聲幽歎聽得公子均都忍不住抓緊了手裏的車轡。


    “此次諸位公子一定能夠大勝歸來,公女放心。”公子均心裏知道鄭軍和楚軍相爭,除非是有鄭昭公鄭靈公那樣的才能,不然無異於以卵擊石。當然,如果晉國出兵,也有勝機可說。


    “多謝公子。”鄭媛裝著哽咽幾聲,她擦了擦眼角,“真沒有想到,今日竟然能夠遇見公子。”


    “我今日出來是為了一些瑣事。”公子均也沒說自己出來就是看看鄭人如何誓師,畢竟周人和商人的禮儀很不一樣,看完了熱鬧就打算回去,誰知道會在道上遇見鄭媛呢。


    “那可真是巧了。”鄭媛放下袖子,原本有些愁容的臉上,終於舒展開,露出些許微笑。


    她那一笑,讓看見他的人似乎聽到了春日裏頭花開的聲音。


    公子均突然想要伸出手,抱住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吻在她的眼上,還有她那張如同花瓣一般嬌嫩的嘴唇上。


    他從未有過這麽急切又緊張的心情。


    “公子。”鄭媛覺察出公子均眼神裏頭的不同尋常,她彎了彎嘴角。眼睛眨了眨,頓時就染上了些許無辜。


    “是啊。”公子均點頭。


    “公子小心避讓,前麵有人!”禦人瞧見公子直直的看著那邊帷車裏頭的少女,差點沒有避開前頭的那輛車,不禁出聲提醒,恨不得自己來算了。


    好歹公子還能可以和那邊的少女說話。


    公子均聽出來禦人的意思,他將手裏的車轡交還給禦人,自己站到車右的位置,“今日遇到公女,很是高興。”他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去瞥車內的人,此刻少女也不再費自己的手去撩開帷裳,原本被撩起的帷裳掉了下來,也遮擋了裏頭的人。


    透過那細細的白紗,可以看到裏頭的人端莊的坐在車內。


    “我在公宮內,一直想著何時才能和公子見上一麵。”鄭媛緩緩道。


    公子均臉上罕見的露出了驚訝,“公女想要見我?”


    “嗯,”車內傳出女子細細的聲音,需要人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聽。


    “上回在城郊之外,我都還沒有謝過公子呢。”鄭媛想起那會公子蠻一張都快要黑到底的臉,她就不知道公子蠻為何還能那麽理直氣壯的不高興。


    說實話,就算是要生氣也該是她。她想著手指就卷著腰下的華結,一圈一圈的卷在手指上。


    “那件事……公子蠻已經讓人過來一趟了。”公子均當時對公子蠻也是客客氣氣,畢竟人在新鄭,對這些鄭伯的兒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事後,公子蠻讓人過來道謝。這謝可是道的半點都不誠心。


    不過他也笑笑過去了,那位公子蠻還真是人如其名。


    “那是阿兄的,可我的還沒算呢。”她笑。


    她是她,公子蠻是公子蠻。鄭媛可不覺得公子蠻那樣能夠稱得上是道謝,見過有人道謝是黑著臉的嗎?


    公子均聽著少女話語中的嬌俏,他麵上不禁露出笑容。


    *


    楚國攻鄭已經不是第一回,早就在文王之時,楚鄭兩國就已經交戰。到了這會,楚軍離開郢都前往鄭國簡直熟門熟路,離開郢都,順水北上。


    楚軍中除了上頭的那些領兵的卿大夫之外,還有很多年輕人。這些年輕人大多數是出自羋姓的貴族子弟,此次出來,也是隨以往的往例。貴族男子,隻要是好手好腳的,必須要上戎車。


    過了水路,到了南陽一代,便要下船。人從船上下來,戎車等物也要一同運下來,當地的縣師已經聚集在鄭國和楚國的交接處。雙方可謂是劍拔弩張,待到郢都來的楚軍和當地縣師匯和,便是劍指鄭國之時。


    一個穿著犀甲的年輕人提著手裏的長戟,看著自個的同伴靠在戎車雙手合十閉上眼不知道在幹什麽。


    “這麽早就向先祖禱祝了麽?”年輕人瞧著同伴嘴裏嘀嘀咕咕的,“而且和鄭人的話,也不必如此慎重吧?”


    在年輕人的心裏,需要向先祖禱祝自己能歸來的,也應當是和晉軍相爭的時候。


    “我在向先祖禱告,讓我能快些回到郢都。”同伴衝年輕人一笑,“你也向先祖禱祝啊,早些了結鄭國這事,我們也好回到郢都。”


    “哪裏有這麽快,”年輕人笑笑,伸手就抓住車綬,踩在車軾上上了車。“鄭人無信,而且要是晉國進來,恐怕不是那麽一日兩日就能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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