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建軍在治安大隊工作了十來年,公安係統的人,沒有他不認識的。就算是潭州縣公檢法係統,恐怕也鮮有他不認識的人。如果是徐永江安排人去監視,不管派什麽人,都容易被餘建軍發現。徐永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會接受於立飛的建議。


    於立飛是市裏調來的,他如果要監視餘建軍,自然可以到市局調人。可是餘建軍目前都算不上懷疑對象,於立飛就算要市局調人,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但於立飛早有打算,鄭法雷上半年已經考上了公務員,剛參加培訓,還沒有安排工作。這段時間讓他來監視餘建軍,實在是再合適不過。如果餘建軍真的有問題,鄭法雷就算立了一功,如果沒問題,也給他增加了實際工作經驗。


    “雷哥,我這裏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於立飛把情況簡單的向鄭法雷作了介紹,他沒有說的很透,隻是告訴他,餘建軍原來是公安局治安管理大隊的大隊長,因為受賄和違法被開除,現在縣局想知道他最近的行為,請鄭法雷幫他看著點。


    “沒問題。”鄭法雷沒有絲毫猶豫。他的工作還沒有安排,最近這段時間正好有時間。原本他想去軒齋幫忙的,可是自人參加完集訓之後,他一門心思都在如何維護治安、抓捕犯罪分子身上。他目前最大的想法,就是破一起大案,抓一次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


    “你不要開車過來,我這裏有輛摩托車。到了縣城之後,去潭州賓館,我在那裏等你,晚上一起吃飯。”於立飛說,他可不能見鄭法雷在公安局見麵。現在他已經是全局關注的對象,他要是在辦公室見個人,說不定馬上就會傳開。在公安局傳開倒沒什麽。要是傳到餘建軍那邊,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於立飛下班之後,也沒有開車,準備先去潭州賓館。他算過鄭法雷到達的時間,就算他接到電話就動身,到了潭州賓館應該在七點左右。但於立飛剛走出公安局的大門,就被人給攔下來了。


    “你是於局長吧?”於立飛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突然就從路旁邊衝出來,拉著自己的胳膊,急切怕問。


    “你是……?”於立飛連忙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於局長你好,我叫陳梅玉,是程方的妻子。”陳梅玉激動的說,她已經搬出了潭州縣,直到最近才聽說公安局新換了個局長。


    “你好,有什麽事嗎?”於立飛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六點一刻了。


    “於局長,他們都說你剛正不阿,程方是冤枉的。他根本就沒有殺人,是被公安局的人屈打成招啊。”陳梅玉激動的說。


    “這樣吧,這件事你先向紀委的田安國同誌反映情況,如果情況屬實的話。我們會調查清楚的。”於立飛說道,他雖然是負責人,但如果誰的問題都直接找他,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是忙不過來的。


    “公安局的人我哪個沒找?可是他們都沒有用啊。他們對我丈夫灌涼水、灌芥末油、灌辣椒水、用打火機燒、打耳光。還將電線係在程方的腳趾、手指上實施電刑。還給程方戴著手銬、腳鐐,在提訊椅上坐了七天八夜,不讓他睡覺。一閉眼就打耳光。於局長,程方也是民警,曾經的戰友竟然這麽殘酷無情的對待他,不光我們會寒心,其他人更會寒心啊。”陳梅玉痛哭流涕的說,為了程方的事,她去京城上過訪,在省政府和省公安廳請過願,可是都沒有效果。


    “程方是哪裏的幹警?”於立飛聽到“幹警”這兩個字,突然之間就警覺起來。


    “他原來是縣看守所的幹警,被人冤枉說殺了人,屈打成招之後被判了死緩。可是於局長,我知道程方是冤枉的。”陳梅玉說道。


    “這樣吧,你把相關材料準備一下,明天拿到我辦公室來吧。”於立飛說。


    “於局長,材料我就帶在身上,你還是現在看看吧。要不然到了明天,公安局的門我都進不了。”陳梅玉說道,她之所以離開潭州縣,除了因為程方被判死緩之外,最主要的還是被各個單位嫌棄。無論她到公檢法哪家單位去上訪,最後的結果都是被趕出來。


    “好吧,材料先給我,你記一下我的電話,明天給我打電話。我先看一下材料,把情況了解清楚之後再跟你談,怎麽樣?”於立飛誠懇的說。


    “好吧。”陳梅玉覺得於立飛說的很誠懇,而且她還是第一次拿到公安局領導的電話。以前程方在看守所工作的時候,她倒是知道公檢法領導的電話。可是程方的案子判了之後,隻要是接到她的電話,馬上就掛斷了。


    於立飛到潭州賓館,剛開好房就接到了鄭法雷打來的電話。於立飛讓鄭法雷直接來房間,並且讓賓館餐廳把飯菜送到房間裏來。


    “雷哥,我們已經有好久沒見麵了吧?”於立飛看到鄭法雷,感覺他黑了也瘦了。


    “你是大忙人,要不是有事,還能想起我?”鄭法雷佯裝抱怨的說,於立飛能放下十幾億的身家,到潭州縣來當這個公安局局長,他其實是很欽佩的。如果換成其他人,有這麽多錢,還不先環遊世界再說?可是於立飛呢,依然過著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每個月都還是領工資用。


    “咱們閑話少說,我先給你介紹一下情況。”於立飛沒有再跟鄭法雷繞圈子,把餘建軍開公司的情況告訴了他。因為現在還沒有太多的證據,一切隻是憑著徐永江的直覺。所以,這次的監視,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否則被餘建軍察覺,公安局反而會很被動。


    “我是盯餘建軍還是盯他的公司?”鄭法雷仔細看著於立飛提供的幾張照片,這些人都是被開除出公安隊伍的,他們肯定怨氣衝天。這些人以前就幹過違法活動,如果他們思想偏激,或者受人蠱惑的話,很容易走邪路。


    “主要是盯餘建軍,但絕對不能被他們發覺。寧願不跟,或者跟丟,也不


    能被他們發現。”於立飛提醒道,現在餘建軍不是犯罪嫌疑人,監視他們,隻是為了防止萬一罷了。


    “你放心,我會特別注意的。”鄭法雷鄭重其事的說,他是外地人,又有於立飛的配合,有心算無心,餘建軍肯定不會發現。如果他真的發現,就隻有一個原因,做賊心虛。


    “我帶你熟悉一下縣城的情況。”於立飛說,他讓鄭法雷扮成一個摩的司機,載著自己,先把縣城都熟悉了一遍。鄭法雷這次受的培訓,就有記憶地形這一項。而且潭州縣的縣城也不大,轉了一圈之後,再加上地圖印證,基本上對各個街道就熟悉了。


    “餘建軍的公司就在這棟樓的四樓。”於立飛指著一棟房子,告訴鄭法雷。


    “就是還亮著燈的地方?”鄭法雷問,他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快十點了,這個時候公司還亮著燈,原本就有些不正常。


    “我也沒上去看過。”於立飛說,他隻是聽徐永江介紹過,可是具體什麽情況,還得鄭法雷親自去看過才知道。這樣的事情,可不能信口雌黃,如果鄭法雷掌握的信息有誤,很容易誤導他的判斷。這或許隻是一次小的測驗,可是對鄭法雷來說,也是一次實踐的機會。


    鄭法雷把於立飛送回宿舍之後,獨自一人出去了。於立飛回到家之後,坐在客廳仔細的看著陳梅玉給他的材料。這是一份控告材料,事情緣由一起入室殺人室。


    前年七月十二日淩晨二時,家住潭州縣看守所家屬區六號樓三零九室的民警朱麗娟起來關窗時,看見自己家裏有一個身穿迷彩服的蒙麵歹徒站在陽台上。朱麗娟剛一喊叫,便被歹徒扼住脖子並用凶器向她亂刺。


    朱麗娟的丈夫,也是民警的鄧某聞聲跑到陽台與歹徒廝打。歹徒年輕力壯,鄧某被歹徒打得顱骨、左眼眶骨、肩胛骨、鼻骨等多處骨折,手臂和腰部多處被刺成重傷。


    歹徒將鄧某刺倒後,從陽台逃走。鄧某夫婦被送進醫院搶救脫險後,潭州縣公安局辦案人員到醫院詢問案件情況,鄧某夫婦懷疑此案是潭州縣看守所幹警程方所為。


    因為在案發之前,朱麗娟的妹妹朱麗紅與程方關係**,曾多次要求程方同妻子離婚,但程方不同意。朱麗紅便采取砸程方家玻璃、燒防盜門、紮陳梅玉的自行車胎、打恐嚇電話等過激行為泄私憤。為此,程方曾找過在看守所工作的同事鄧某,請他們夫婦幫助勸阻朱麗紅。


    潭州縣公安局在沒有掌握程方任何犯罪事實的情況下,搜查了程方的辦公室和家裏,搜出鋼珠槍一支。同年七月十六日,潭州縣公安局以程方涉嫌非法持有、私藏槍支罪將其刑事拘留。八月十六日,程方被正式逮捕。


    去年,也就是二零零二年六月二十四日,潭州縣人民檢察院以故意殺人、非法持有槍支罪對程方提起公訴。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潭州縣人民法院一審判處程方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附帶民事賠償十萬零兩千九百七十六元五角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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