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紋連成一片,天空成為破碎的鏡子,失去完整性的同時,也造成急速的連鎖反應。布滿天空的紅星紋路應聲崩碎成為碎塊,的確還在發揮著作用,可效果已然驟減,看做一種提供暗紅色光線的氛圍燈具也未嚐不可了。


    嗡嗡的震動聲響隨後變成清脆的鳴響,裂紋越發密集,蘇卡琉斯的緊急修複已經完全跟不上,雪崩般的態勢形成,想要阻擋,隻能等到雪崩平息之後。


    天空上的紅星紋路甚至比不上裂紋的密度了,這時徹底失去效用。密集的裂紋正在持續撕裂,濃鬱的汙染從中滲透進來,一場不受控製的汙染大暴雨形成,無數連接天空與大地的細線正在交織,準備徹徹底底地將這片精神世界侵蝕。


    鮮豔的花粉迎來它們最喜歡的溫床,擴散和繁衍的速度急速上升。伴隨著精神上的刺痛飛速升級,蘇卡琉斯原本還想使用其他準備好的手段,去做最後的嚐試。下一刻就放棄了,呆在圈養圈當中太久,一直都認為不會存在致命的影響,即便有,也絕對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實際上,能接受的範圍當中,並不能承載這種影響。缺失太多的東西,從圈養圈的最底層出來後,過短的時間並不足夠去彌補自己身體上遍布的缺陷。雖然學習了很多東西,但剛才的嚐試都說明了學習的程度並不足夠應對危險情況,尤其是麵對極度危險的敵人時,他們往往能找到自己都不知道的缺陷。


    衝向各處倒垂古樹的模擬體巨龍同時調轉了方向,朝向模擬的超級分析機靠攏。已經沒有了更多的反製手段,但蘇卡琉斯現在至少對一件事情有著自信——敵人的下一個目標,絕對會是模擬超級分析機。


    需要受到保護,接下來的一點點時間裏,它還有著重要作用。


    不再去關注天空與精神世界各處的情況,蘇卡琉斯任由侵蝕進行。模擬體巨龍返回的途中,也用當中數頭模擬體的自我爆炸作為代價,盡可能讓剩下的盡快回到超級分析機邊上,展開最後的防禦。


    對外部信息的接受不在具有意義,一旁的模擬究極之龍也消失不見。它此刻的關注點隻在超級分析機,以及究極之龍的脊柱上。


    天空的撕裂正在加速,除去倒垂古樹造成的孔點外,明顯的撕裂裂縫正在出現,濃鬱的汙染如同高壓蒸汽,正從中瘋狂湧入進來。破碎的聲音裏,更多的倒垂古樹開始在各處生長,這時的它們更加巨大,展開的樹冠直接貫通天空和地麵的距離,將兩者連接在了一起。


    蘇卡琉斯隻是無奈看過去一眼,便不再注意了。大半數的模擬體巨龍都回到超級分析機邊上時,它的精神當即回到究極之龍的脊柱上——


    眼前流轉的事物就是主程式,雖然實際上看不見,但作為精神在超級分析機當中暢遊了很長時間的蘇卡琉斯,完全可以感受到主程式的精細和美麗。


    可並未做更多的欣賞,沒有絲毫猶豫,超負荷運行的超級分析機直接介入其中,破壞與刪除已經開始飛速進行。究極之龍更為安靜地躺在包裹的樹根及樹脂琥珀當中,如同安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沒有絲毫的掙紮。


    連接既然已經失效,保留的所有接口與程式在此刻也被蘇卡琉斯破壞得幹淨,它沒有想留下任何東西,所有設定好的程式都在這時被完全刪除。即便過後究極之龍的確被謬倫控製住了,在沒有輔助程式的情況下進行操控,調節與控製都會麵臨數倍的消耗以及壓力。並且當中一些關鍵位置,感官和鈾金熔爐心髒,絕對會成為致命的缺陷。不理解運行的原理,能量的輸出和感官上的信息傳輸還會帶來混亂。


    撕裂聲音裏,或許是察覺到了究極之龍的變化,數株倒垂古樹撐開超級分析機上空的天空,驟然出現。大片擠在一起的深綠枝葉壓向了超級分析機,樹根也交織成為牆壁,圍成一個圈,讓灰白鱗粉盡情墜落。


    幾十頭模擬體巨龍此刻同步吐息,但麵對幾乎重疊一起的數株倒垂古樹,灰白鱗粉在途中就消耗了吐息的部分力量,膨脹開的熾白火焰才照亮樹根牆壁內的空間,就被急速生長的枝丫強製性地擠壓掉了膨脹燃燒的位置,就此消失掉。


    巨蛇般的樹根從各處襲來,十幾頭模擬體巨龍被纏繞,無數纖細樹根瞬間生出,未能等到它們發出第二道吐息,就徹底被包裹,分泌出來的樹脂即可將之做成了琥珀標本。


    第二次同步吐息的強度減去小半,麵對下壓的枝丫,已然失去抵抗力量,燒毀一段倒垂古樹的樹冠後,再也不能做到更多的事情。而麵對下壓的古樹,密集的灰白鱗粉大片墜落,模擬體巨龍也成為生長的基質體,此刻全部覆滅掉。


    遠處的蘇卡琉斯發出一聲歎息,裏麵除了無奈,也有一點輕鬆在。至少在刪除這方麵,自己還是保留著極高的水準。畢竟是最為熟悉的事情,在超級分析機當中暢遊,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留下痕跡,以免被超級分析機的智能與維護工程師們發現。


    這是關係到自己生命的事情,所以對於這一流程和方式,過於熟悉。能在圈養圈中活下去千年時間,它認為自己是做出了非常多的努力的。


    強忍著精神上劇烈的疼痛感,蘇卡琉斯看著古樹壓下,超級分析機上最後的保護屏障碎裂,它的雙眼裏出現遺憾和可惜。陪伴了自己很長很長時間了,也是自己為數不多的能值得炫耀、並感到自豪的事物。


    “時間還不足夠。”與模擬超級分析機並不多的聯係裏,蘇卡琉斯能感覺它正在崩壞。它這時就地趴下了,因為本能感覺到疲倦和勞累。


    “嗯?”腦袋才放在地麵上,蘇卡琉斯隨後又立即將之抬了起來。它看向天空,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數株倒垂古樹仿佛失去了根基般,都從根部斷裂開,一片規則不平的腐蝕痕跡。生長停止的它們不再擴展下壓,而是變成了下墜的殘骸。


    幾乎是本能,它強撐起精神,再度展開超級分析機上的防護。即便破壞不可避免,但這樣至少能減少損失,它想。


    “嗤嗤嗤”


    如同火星子的細銳聲響,當一點點橘色光在墜落的幾株倒垂古樹邊閃爍,一片光芒不刺眼、但非常樸實的火焰轟然升起,將古樹包裹起來,作為燃料,盡情地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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