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物業公司把暖氣修好了, 北京的春天也近了。


    這是萬物複蘇的時節,小區花園裏鵝黃的迎春花悄然盛放。


    柳枝抽了新芽, 綠化帶的常青灌木經曆了一整個漫長的冬天,愈發精神起來。


    顧新橙周一去上班, 隱隱約約聽到同事們在討論, 她聽了一耳朵。


    “你聽誰說的?以後周六禁止加班?怎麽可能啊?咱們公司不是一直單雙休麽?”


    “今天升冪資本的人來開會,我聽見的。”


    “據說不符合勞動法規定, 所以他們建議改一改, 也不一定真能改。”


    “哎呦,我都盼了多久了, 還是金主爸爸給力啊。”


    做私募股權投資, 有一項重要任務是幫助公司進行整改,使之符合上市的規範。


    其他改製和普通員工沒多大關係,這個禁止周六加班的建議倒是贏得了公司上上下下員工的擁護。


    傅棠舟再次發消息約顧新橙時,她正在三裏屯附近的使領館辦簽證, 她即將赴美國洽談公務, 大約要去一周左右的時間。


    【傅棠舟:去美國哪兒出差?】


    【顧新橙:加州, 我朋友的公司在矽穀。】


    【傅棠舟:我正好也要去加州。】


    【顧新橙:你去加州做什麽?】


    【傅棠舟:度假。】


    顧新橙在心底默默罵了一句萬惡的資本家, 她在這兒苦哈哈地替他投資的公司賺錢, 他一轉眼就拿她的血汗錢去度假,還把這件事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行程定下來以後, 顧新橙又忙著整理資料、收拾行李。


    這是她工作以來第一次跨國出差,她得做好萬全準備。


    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得再周到, 也總有意外會發生。


    她明明提前兩個小時去機場值機,卻還是遇上了史無前例的堵車,據說是前方發生了一起小型車禍。


    整條機場高速上的車像便秘一般緩緩地向前蠕動,最後顧新橙一路狂奔來到機場,踩著點兒趕上了值機。


    機場工作人員告訴她,由於機票超售,她訂的經濟艙位置已經沒了。


    “沒了?”顧新橙驚訝地眨著眼,“那怎麽辦?”


    “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為您提供免費的升艙服務。”對方的笑容格外親切。


    所以說,禍兮福所倚。


    顧新橙以經濟艙的價格享受頭等艙的服務,一來一去,相當於白賺了好幾萬。


    然而,這句話後麵還有一句話,福兮禍所伏。


    她登機之後才發現偌大的頭等艙內,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傅棠舟。


    他半躺在寬敞的皮沙發上,手裏捧了一本全英文的商務雜誌,旁邊的小桌上還擺了一個高腳杯,裏麵有淺淺的紅酒。


    他懶懶地掀了下眼皮,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平靜的眼眸中波光漾動,唇角不經意地揚起。


    空姐說:“您的座位在這兒。”


    她的手指向傅棠舟旁邊的那張座椅。


    顧新橙將隨身的包包取下,空姐替她妥帖地放置好。


    她和傅棠舟有段日子沒見了,倒也不是顧新橙故意要避著他,而是這段時間她的工作實在太忙,連約會的空都抽不出來。沒想到她竟然會和他同乘一個航班,還陰差陽錯被升了艙坐他隔壁。


    傅棠舟放下雜誌,說:“巧了。”


    顧新橙衝他微微一笑,然後拿出筆記本電腦辦公。


    空姐問她想喝什麽,飛機商務艙提供各類酒水飲料,甚至還有白蘭地。


    顧新橙說:“橙汁,謝謝。”


    “新橙,”傅棠舟問她,“工作這麽忙?”


    “那當然,”顧新橙飛快地敲擊下一行字,“不然怎麽供你這樣的金主爸爸坐頭等艙去度假呢。”


    傅棠舟輕嗤,倒也不打擾她了,重新開始翻看雜誌。


    顧新橙工作了兩個小時左右,終於把手頭的文件搞定。


    她輕手輕腳地合上電腦,瞥了一眼身旁的傅棠舟,他正戴著耳機看電影。


    顧新橙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準備小憩一會兒。


    傅棠舟回過神來,她已經靠著椅背閉上眼睛了。


    飛機在平流層底部平穩地飛行,潔白的雲朵像柔軟的鵝毛被一般在舷窗外鋪開。


    沒有雲翳的遮擋,刺目的陽光直射而來,顧新橙半邊側臉被照亮。


    興許是今天要出差飛行,她沒有化妝,連粉底都沒打。


    軟乎乎的臉蛋好似一顆蜜桃,額角細小的幼發映著金色的光芒。


    傅棠舟伸出一隻手掌,罩在她眼皮上方,替她掩去陽光。


    他輕聲囑咐空姐把顧新橙旁邊的遮光板降下,再拿一塊毛毯為她披上。


    頭等艙的座椅格外舒適,顧新橙這一覺直接睡了四五個小時。


    她醒來時,身上的毛毯隨之滑落到地上,她不禁思忖這毛毯是誰給她加的?


    “醒了?”熟悉的男嗓在她耳邊響起。


    她一抬眼睫,正對上傅棠舟深沉的目光——他倆靠得好近,近到顧新橙甚至懷疑剛剛她是不是挨在他肩膀上睡著的。


    “唔。”她點了下頭,移開目光,看到傅棠舟麵前擺了一個餐盤,上有各色美食,豐盛無比。


    她盯著一顆紅彤彤的小聖女果,大腦暈乎乎的,還沒調整過來。


    傅棠舟用叉子將它戳起來,遞到她唇邊。


    顧新橙愣怔片刻,最後還是將這顆小聖女果咬進了嘴裏。


    汁液迸濺,激活她的味蕾,也激活了她的神經。


    這顆小聖女果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顧新橙不再拘束,同他聊天說話。


    “你們公司花我的錢還真是不客氣,”傅棠舟說,“跨國出差都坐頭等艙了?”


    “我這是免費升艙。”顧新橙解釋說。


    “你運氣夠好的,”傅棠舟揶揄道,“趕明兒可以去拉斯維加斯試試手氣。”


    “我才不去。”


    插科打諢了兩句,他們聊到近期手頭的工作。


    “我聽說致成最近也在做手機人臉識別業務,”顧新橙說,“你投兩家業務相似的公司真的沒問題嗎?”


    她並不是太懂傅棠舟投資易思智造的意圖,就不怕手底下的項目形成競爭內耗嗎?


    “做pe和vc不一樣,vc不能錯過,pe不能做錯,隻要能賺錢都一樣。”傅棠舟說,“致成在成長期,易思智造在成熟期,二者暫時沒有成為直接競爭對手的可能。”


    “可是……”顧新橙欲言又止,她的部門的的確確把致成當作了競爭對手。


    “做好自己手頭的事兒就成,別的不用想太多。”傅棠舟說,“不當老板少操很多心,挺好。”


    顧新橙點點頭,說:“我這趟是來美國談判的,有家科技公司手裏握了一項技術專利,全球領先。如果我們能拿下這項專利技術的使用權,以後在國內市場會有很大的優勢。”


    傅棠舟溫和一笑,問她:“有信心拿下嗎?”


    顧新橙鄭重地說道:“我還挺有信心的,那個公司的老板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和我關係很好。”


    傅棠舟內心欣慰,她逐漸有了自己的人脈資源,也知道如何整合這些資源為自己謀求更大的發展空間,進步不小。


    於是他隨口問了一句,接機敲打她:“關係有多好?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顧新橙頓了一下,決定隱去某些無關的細節——比如安東尼曾經和她表白。


    她說:“……他在美國挺照顧我的,我還去他家裏做過客。”


    “男的?”


    “是啊。”


    “……”


    提到安東尼,顧新橙有了新的話題:“一開始我們公司的技術人員跟我說這專利不賣給美國本土以外的企業,還好我認識他,不然可能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話語裏頗有那麽一兩分邀功的意思,完全沒注意傅棠舟神色微妙的變化。


    都說女人有直覺,男人也有所謂的第六感。


    為一個女人打破原則……


    傅棠舟的第六感告訴他,她口中的這個朋友和她的關係非比尋常,即使她長大了成熟了,她的小遮掩依舊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的記憶回溯到顧新橙回國的那一天。


    他在機場碰見她的時候,她身上散發出一種以前不曾有過的女人味。


    他不知道這是歲月帶給她的,抑或是其他男人帶給她的。


    至今他都不曾問過顧新橙,在他們分手的那段時間裏,她有沒有找過其他男人。


    他不想問,更不敢問。


    當初任由她離開的時候,他就想過這種情況。可他知道,即使心痛,他也必須放她離開。


    如果不知道那人是誰,或許他還可以裝作無所謂——事實上,他對她的前男友一直是這樣的態度。


    現在他除了心痛,還有一種怒火和妒火在胸腔中燃燒。


    “新橙。”傅棠舟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嗯?”顧新橙以為他要發表什麽高明的意見。


    傅棠舟薄唇微張,話噎在嗓子裏,說也說不出,咽也咽不下。


    她歪著腦袋,淺色的眸子裏寫滿了不解。


    傅棠舟斟酌半晌,隻說了一句:“我要休息。”


    她立刻“哦”了一聲,飛機飛行了這麽久,他應該沒睡覺,這會兒恐怕已經困了。


    顧新橙沒再打攪他,她把身上的毛毯遞給他,卻見他已經側過身背對著她睡了——手克製不住地捏成了拳,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可她沒有注意到這樣的小細節,她展開毛毯輕輕替他蓋上。他的睫毛微微動了下,繼續裝睡。


    顧新橙剛剛睡了個好覺,這會兒沒有絲毫困意。


    她戴上耳機,打算找一部電影消消乏。


    正當她試圖打開某部經典美國電影時,她的右手忽然被一隻大掌握住。


    傅棠舟的手一向是溫暖而幹燥的,這會兒卻又濕又熱,像是滲了一層薄汗。


    顧新橙望向他,他的身子稍稍轉過來了一些。


    這個姿勢睡覺不會難受嗎?她下意識地扭了下手腕,想掙脫,沒想到他倏然用力,抓得很緊。


    顧新橙:“……”


    不是睡覺嗎?這會兒是鬧哪出啊?


    學幼兒園小朋友手牽著手走路嗎?


    “傅棠舟。”顧新橙小聲叫他的名字。


    他以鼻息發出一聲“嗯”,示意他在聽,可是懶得睜眼看她。


    “你這樣能睡著嗎?”她問。


    他沒回答她,手上的力道稍微放輕了。


    顧新橙無奈地扯了下嘴角。


    想當初,他天天在外麵忙這個忙那個,也就晚上有空施舍給她一點兒溫情。


    現在……怎麽年紀越大還越黏人了呢?


    顧新橙試著抽開自己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這樣似乎舒服一些。


    兩人的手就這麽藏在毛毯下交握著,顧新橙恍惚間有一種回到讀書時代的感覺。


    那時候總有小情侶趁老師上課時在課桌下手牽著手,這樣一點兒小小的曖昧都能讓人心悸一整天。


    飛機安全抵達舊金山機場,空姐提醒頭等艙的旅客先下飛機,顧新橙把傅棠舟叫醒。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是調整手表的時間,舊金山比北京晚了15個小時,他深諳於心——他對這地方簡直太熟了。


    兩人結伴走下廊橋,夕陽將整個機場鍍上一層薄金,一架架飛機,一陣熱風卷起顧新橙的裙擺,蕩出一層波浪。


    她用包擋住裙子,忽然想到這是魚尾裙,風吹不起來,於是又將包拿下。


    美國人的著裝相比於中國人來說開放不少,顧新橙在美國交換時,多多少少一絲感染,她嚐試了一些她以前不曾穿過的衣服。


    回國以後,她又逐漸回歸正統,著裝風格保守了不少。


    顧新橙去取行李,傅棠舟在一旁等她。


    她這才發現這趟他是一個人來的,就連平時和他如影隨形的於修,都不見蹤影。


    看來他真是來度假的。


    顧新橙問:“你晚上住哪兒?”


    傅棠舟說:“我在加州——”


    “有房子”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一陣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顧新橙一看,是安東尼打來的網絡電話。她揚了下手機,說:“我朋友電話到了。”


    她接通電話,安東尼的語氣格外親切:“顧,你到舊金山了?”


    “我剛下飛機。”


    “太好了,我已經派人去接你了。今晚我請你吃飯,就我們兩個人。”


    “真是太感謝了。”


    “一會兒見。”


    顧新橙掛了電話,注意力回到傅棠舟這兒。


    他說:“我在加州沒地方住。”


    顧新橙:“……你出來旅遊不訂酒店嗎?”


    傅棠舟:“我都是走哪兒住哪兒。”


    顧新橙從來沒有和傅棠舟出去旅行過,對他出門旅行的習慣不甚了解。


    不過,她以前聽說有些人會有這樣的習慣——提前安排酒店會讓人不能隨心所欲地根據心情安排行程,所以這些人不訂酒店。


    顧新橙又問:“那萬一你去的地方酒店都訂滿了怎麽辦?”


    傅棠舟看她一眼,語氣慵懶:“那就睡大街。”


    顧新橙:“……”


    他又在逗她!


    傅棠舟替顧新橙拿著行李,兩人一道向前走,他問:“你晚上住哪兒?”


    顧新橙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說:“秘書幫我訂了酒店。”


    “哪家酒店?”傅棠舟問。


    “好像叫jw……”顧新橙在腦海中搜尋那個複雜的英文名。


    “萬豪?”


    “哦,我忘了中文名是萬豪。”顧新橙又說,“你可以住凱悅,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房間了。”


    傅棠舟不經意間放緩了腳步,“我跟你住一塊兒。”


    顧新橙愣了下,剛要說不行,他卻說:“我單獨開間房。”


    好吧,既然這樣她也懶得管他。


    反正她是來辦公務,他是來度假的,兩人理應沒有交集。


    “你怎麽想到這個時候來度假?”顧新橙問。


    “想來就來了。”傅棠舟答得很簡單。


    事實上,過去的三年裏,他鮮有假期,更沒有心情去度假,即使出差,他也沒什麽空出去轉悠。


    他的生活被工作安排得滿滿當當,這是他三年來休的第一個長假。


    “哎。”顧新橙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


    “沒什麽。”


    顧新橙在想,如果哪天她能做到他這樣來去自如就好了。


    可現在不行,她還得為未來奮鬥。年輕的時候不奮鬥,以後縱然想來去自如也沒有那個財力。


    出了機場,顧新橙看到前來接機的人。


    那個牌子上寫了大大的“gu”,旁邊還畫了一隻橙子。


    顧新橙會心一笑,以前安東尼問過她,她的名字在中文裏是什麽意思。


    她說,是orange的意思,沒想到他竟然會用在這種地方。


    “顧小姐,這裏請。”對方熱情地為她打開車門。


    “我要和朋友去吃飯了。”顧新橙說。


    傅棠舟看了一眼腕表,現在是當地時間六點半。


    他說:“八點前能回來嗎?”


    “這我哪兒知道?”


    “你飯量小,吃飯很快的。”


    “萬一餐後還有別的活動呢?”


    傅棠舟的眼神倏然冷厲,問:“什麽活動?”


    顧新橙沒說話,她心想這得是安東尼這個東道主來安排,她哪兒能擅自做主呢?


    “美國治安不好,女孩兒八點以後最好別出門。”傅棠舟說,“每天都會發生槍擊、搶劫,還有……”


    他瞥她一眼,沒再多說。


    “傅棠舟,我又不是第一天來美國。”顧新橙提醒他。


    旁邊的司機看著這二位嘰裏咕嚕地說著中文,一時之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小心翼翼地說:“顧小姐,該上車了。”


    顧新橙坐進車裏,將門“嘭”地關上。


    車開走之後,她還在腹誹,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今天傅棠舟跟吃錯藥一樣非要管著她?


    半個多小時後,顧新橙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西班牙餐廳,安東尼早就訂好了位置。


    時隔近兩年未見,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大帥氣。


    安東尼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顧新橙坐下之後,和他簡單寒暄幾句,便想直奔主題——關於專利的購買問題。


    他卻說:“顧,今天隻是老朋友敘舊,不聊工作。”


    於是顧新橙很識相地回避了工作的話題,他們談起以前在美國的事,不禁開懷一笑。


    說說笑笑之間,侍應生開始為他們上菜。


    顧新橙剛吃了兩口蔬菜,她的手機屏幕就亮了。


    她劃開一看,傅棠舟給她發了微信。


    【傅棠舟:吃完了嗎?】


    【顧新橙:……】


    【傅棠舟:馬上就八點了。】


    顧新橙一看時間,這才七點四十。


    她懶得搭理傅棠舟,繼續和安東尼聊天。


    “這麽晚了還有工作上的事要處理?”安東尼不動聲色地試探著。


    “沒有,一個朋友。”顧新橙叉了一塊雞胸肉放入口中,誇道,“這家餐廳真不錯。”


    “他家的西班牙海鮮飯是我在美國吃過最正宗的,”安東尼笑著喝了一口葡萄酒,“一會你一定要嚐一嚐。”


    過了十分鍾,傅棠舟的微信又來了。


    【傅棠舟:新橙,該回來了。】


    顧新橙繼續吃飯。


    又過了五分鍾,他的騷擾信息又來了。


    【傅棠舟:jw的房間全訂滿了,今晚我要睡大街了[可憐][可憐][可憐]】


    安東尼有一個電話要接,於是顧新橙得空回傅棠舟的消息。


    【顧新橙:換家酒店住不就行了?】


    【傅棠舟:晚上出門不安全。】


    【顧新橙:……那你今晚住哪兒?】


    【傅棠舟:新橙,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顧新橙沒那麽傻,她覺得這是傅棠舟的騙局。


    現在明明不是旅遊旺季,jw這種高端酒店怎麽可能一間空房都沒有?


    她還真不信邪了。


    她打開手機app,查看舊金山當地酒店的情況。


    她入住的那家萬豪,顯示已被訂空。


    然而,蹊蹺的是,整個舊金山除了jw,別的高端星級酒店都有空房。


    全舊金山的旅客,今晚都住萬豪?


    作者有話要說:  財大氣粗,騷不過騷不過。


    明晚繼續給大家肥更,這章發88個小紅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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