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這就是政客嗎?果然不擇手段呢,為了能夠得到糖價的準確信息,居然連這種下三濫手段都用出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薛小涵一身ol的從隔壁重症監護室裏緩緩的走了出來,短短的幾天時間裏,遊走在生於死的邊緣上,那短短一天時間的經曆足以讓那個當初那個有點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成長為一個成熟而深沉的助手,更何況,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黑色頭發、麵容小平凡中帶著幾分異域風情的年輕男子,赫然正是留下來輔佐唐瀟瀟的珈藍。


    隻不過,當初的一頭金發,硬是被他染成了黑色頭發。


    唐瀟瀟睜開了雙眼,眸子裏已經滿是古井無波的平靜,淺淺一笑,可是臉上卻沒有了一絲笑意,慵懶的道,“這算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隻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對於他們政客而言,這點手段又算得了什麽?小涵,我記得當年南潯首長曾經說過一句話,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這個道理,你要懂才行。”


    “我知道,隻是感慨一句而已。”薛小涵聳了聳肩膀,款款一笑,“我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薛小涵了,經曆了這麽多,如果再想以前那麽幼稚……連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唐瀟瀟微微的點了點頭,忽然扭過頭,關心的問道,“對了,其他人都逃出來沒有?大家應該都安全的吧?我記得,你們當時好像挺靠近門口的,應該是第一批被送出去的吧?”


    提起這件事,薛小涵臉色微微一變,神色漸漸黯淡了下來,雙眼通紅,指甲死死地摳進肉裏,“boss其他人都逃出來了,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唐瀟瀟抬眸,威嚴而充滿煞氣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薛小涵。


    “關勝……他沒有逃出來。”


    話音未落,唐瀟瀟隻覺得轟的一聲,腦子似乎被什麽炸開,死死地抓住床單,抬高了音量,“你、你是說……星華娛樂的關勝沒有逃出來?他——死在了東方公主號上!”


    那個麵容平凡卻笑容溫暖的男人,那個用自己一輩子時間和精力,去悉心維護自己戀人和不容於世的戀情,那個會用理解和寬容目光看著你的男人……就這麽沒了?!


    薛小涵默默然的留下了眼淚,她跟關勝的關係不錯,算是異性的知己,“本來,他是有逃生名額的,可是他把這個逃生名額讓給了張汝仕的侄女周小喬,說是自己等下一波逃生艇,就這樣,張汝仕的侄女周小喬乘坐著第一波的救生艇逃生了,關勝卻再沒有掏出來……真為他感到不值,為了周小喬那種驕縱刁蠻的大小姐,居然就這麽放棄了逃生的機會。”


    唐瀟瀟的眼底也蒙上了一層水霧,“不是不值得的問題,他是真的愛張汝仕啊,因為愛得那樣深沉,所以才會愛屋及烏,寧願自己放棄逃生的機會,也要給自己愛人的親人以生的機會……這個笨蛋!他難道不會為自己想想嗎?關勝……關勝……”


    輕輕地抽泣了一鼻子,唐瀟瀟重新抬眸,“張汝仕人呢?”


    “他躲在辦公室裏喝酒,已經兩天沒有出來了,自從關勝出事以後,他就一直都不肯出來。”薛小涵輕輕地合上了雙眼,冷聲道,“boss,那種獨自逃生的混蛋,你就讓他自生自滅吧,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管幹什麽去了?他當時為什麽不攔著關勝?為什麽眼睜睜的看著關勝把自己的機會給了自己的侄女,他還是無動於衷……他們張家人倒是都跑了,憑什麽讓關勝為他們送死!憑什麽!”


    薛小涵果然是成長了很多,換成前幾天的她,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因為,——他愛關勝,愛的沒有那麽深,而關勝卻愛他愛得入骨!這就是他們之間不對等的愛情。”唐瀟瀟的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艱難的掙紮著起身,“小涵,叫輛車子過來,我們去星華娛樂看看。”


    一直沉默的珈藍止住了唐瀟瀟的動作,恭敬而不失於優雅的道,“唐小姐,您還是坐著吧,讓薛小涵幫你把那件貼身的防彈衣穿上,以後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並不建議你脫下這件防彈衣……畢竟,多了一層防彈衣,您的生命就多了一層保障。”


    唐瀟瀟動作一滯,將視線投向了枕頭邊上的一件黑色小馬甲。


    這件黑色的小馬甲,是那天晚上臨去舞會之前,慕離從自己身上脫下來,硬逼著唐瀟瀟穿上的,一直到前天唐瀟瀟脫下身上的晚禮服時,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子彈都那麽不長眼睛,在亂槍中,還是有幾顆子彈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子彈穿過了外麵的黑色晚禮服,卻沒穿透裏麵的這層黑色小馬甲,這才讓自己死裏逃生。


    原來,那天晚上的慕離早就知道有危險,把自己身上的防彈衣脫下來給了自己。


    看著那件防彈衣,珈藍的眼神多了幾分敬重和臣服的味道,“唐小姐,這件防彈衣非常貴重,就算是威力比較大的狙擊彈也很難穿透它,不僅如此,它還可以有效的隔絕一些冷氣和火焰,就算是軍刺的威力也無法穿透它的隔層。殿下靠著它奪過了那麽多次暗殺襲擊,從未離身……這是他第一次脫下,希望您能珍惜。”


    “從未離身嗎?”唐瀟瀟喃喃的念叨了一句,隨即衝著珈藍微微一笑,“行了,我知道了,會穿上的。”


    “那好,我先出門找輛車子,您稍後。”


    目送著珈藍離開的身影,薛小涵挑了挑眉梢,“boss,這個人真的那麽可信嗎?”


    唐瀟瀟莞爾,“那你覺得,慕離會害我嗎?”


    薛小涵想了想,“應該不會吧,他可是為了你差點把命搭上,能夠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命……如果連這樣的人,都無法信任,我實在想象不出,還有什麽人值得我們信任。”


    “這個珈藍,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確實可信的話,就信任七分,懷疑三分吧。”唐瀟瀟,解開自己病服的扣子,將那件黑色馬甲穿在了身上,“不管是多麽親近信任的人,也都要留有自己的一份底牌,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薛小涵抿嘴一樂,“那麽,boss,我信任的百分比是多少?”


    “如果我說百分之百,你會信嗎?”唐瀟瀟調侃。


    薛小涵翻了翻白眼,“鬼才會信!”


    當唐瀟瀟穿著病號服出現在星華娛樂總裁辦公室的時候,卻看見原本意氣風發的張汝仕正躺在他和關勝經常纏綿的那張**,默默然的酗酒,胡子拉茬,雙眼通紅著,白色的襯衫早就髒得不成了樣子,**床下全都是酒瓶子,喝的居然是高度白酒……


    看見張汝仕,薛小涵就不由自主的怒火攻心,想到死在船上的關勝,不由自主的拎起一個酒瓶直接砸了張汝仕腦袋邊上的牆壁上,“張汝仕,你個混蛋,你還有臉喝酒?你對得起關勝嗎?逃亡的時候,你跟你自己的侄女跑得倒是快,你把關勝當成了什麽?!怎麽,就你們張家人的命值錢,關勝就不是人了?——你個懦夫!”


    聽到關勝的名字,張汝仕渾濁的眼眸裏安靜的流淌下一行清淚,卻沒做聲,隻是默默然的又揚起酒瓶,狠狠的灌了半瓶酒。


    越是見他這樣,薛小涵就越是暴跳如雷,“張汝仕,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在船上的時候,你怎麽就眼睜睜的看著關勝救你的親侄女,你自己卻在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些?現在關勝沒了,你在這裏裝情聖……你tmd裝給誰看呢?”


    看著那個原本意氣風發、還有著嚴重潔癖的張汝仕,現在居然成了這樣,薛小涵被氣得眼淚都有些撲撲的往下掉。


    唐瀟瀟坐著輪椅,輕輕的抬手拉了拉薛小涵,示意珈藍把自己推到張汝仕的麵前。


    迎著那雙渾濁而失去生機的眼眸,唐瀟瀟微微的抬起了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弧度,“張汝仕,你愛得不夠深,所以,你畏懼了死亡……沒有選擇跟他同生共死,現在很後悔,覺得生不如死,是不是?覺得喝死自己,就能稍微彌補一下那可愧疚的心,是不是?”


    張汝仕淒楚一笑,仰起頭又灌了一口白酒,再沒有往日對唐瀟瀟的敬畏。


    “想不想更好的彌補自己對關勝的愧疚?其實……你還可以選擇另外一條道路。”唐瀟瀟美眸流轉著,如同撒旦對夏娃的**一般。


    聽見這話的時候,張汝仕灌酒的動作忽然停滯了一下,那雙渾濁的眸子毫無生機的望著唐瀟瀟,沙啞著嗓子,淡淡的問道,“我還有機會彌補嗎?”


    “當然有機會!”唐瀟瀟勾了勾唇角,忽然向身後伸出了手,淡淡的道,“給我一把匕首。”


    對於這句話,薛小涵徹底愣在那裏,反倒是珈藍,居然毫無驚訝之色,毫不猶豫的將自己隨身帶的匕首雙手遞到了唐瀟瀟的手上,“唐小姐,給您匕首……但是小心一點,這把匕首很鋒利。”


    “鋒利嗎?很不錯啊,那就能減少一點痛苦了。”唐瀟瀟盈盈的笑著,眸子裏滿是淺淺的笑意。


    不知道怎麽搞的,看見唐瀟瀟此時的笑容,薛小涵突然覺得,有點脊背發冷。


    將匕首扔在了張汝仕的麵前,唐瀟瀟盈盈而笑,冰冷的道,“如果真的想彌補,那就把自己閹了吧。”


    全場窒息了!目瞪口呆的望著唐瀟瀟。


    唐瀟瀟嗤笑一聲,譏諷地道,“自己的愛人,為了自己的親人而死去,你自詡為愛得刻骨,那就用一輩子來銘記吧,**還留著有用嗎?難道你還想再找一個?”


    張汝仕死死地盯著那把匕首,手裏的酒瓶子卻放下了。


    唐瀟瀟撇了撇嘴角,冷冷的道,“你給我記住,你現在沒有資格去死……難道你忘記了,關勝是怎麽死的嗎?那一船人,是怎麽死的嗎?明明還有獲救的機會,那群政客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硬生生的放棄了將近兩百條的人命,放棄了你的至愛,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麽資格原諒這些人?!”


    “是他們害死關勝的,甚至讓他屍骨無存。你不想著報仇,卻整天尋死膩活的,還算個男人嗎?別說是我,就連薛小涵,都瞧不起你……恐怕,在天有靈的關勝,也會恨自己,愛錯了人。”


    張汝仕那雙失去了色彩的眸子裏,漸漸地燃起了一團仇恨的火焰,瞬間猶如明燈般,照亮了他的一切……


    砰地一聲,門忽然被撞開,周小喬拉著衛言魯的手,一臉急切的闖了進來,看見唐瀟瀟居然在這裏,眸子間閃過一抹憎惡,急匆匆的道,“三叔……你快點回家一趟吧,家裏正在舉行二伯的葬禮,爺爺還讓你回去主持這些事情呢!”


    張汝仕眸子靜靜的投射在周小喬和衛言魯牽著的那雙手上,沙啞著嗓子,淡淡的問道,“你怎麽又跟他在一起了?”


    聽三叔居然提到了自己的小男朋友,周小喬的臉上揚起了幾分淡淡的羞澀,“三叔,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害怕,幸虧是小魯幫我走出陰影……我是真的喜歡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你找到了你的幸福……卻要舍棄我的幸福嗎?”張汝仕自嘲的笑了笑,眼淚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流落下來。


    看見張汝仕的模樣,周小喬急得跳腳,沒心沒肺的道,“三叔,你別再想那個關勝了!我爺爺不是給關勝父母點錢,打發他們走了嗎?一個秘書而已,等喪事辦完以後,你再找一個秘書就行了唄!現在給枉死在船上的二伯,舉行葬禮,才是正經事情……要不然,二伯的葬禮辦得寒酸,那才叫給我們張家丟人呢。”


    還沒等周小喬的話語落音,張汝仕突然淒楚的放聲大笑了出來,望著熟悉的天花板,兩行眼淚順著臉頰簌簌而落,“哈哈……哈哈……別再想那個關勝了!給他父母點錢打發走了……換個秘書……哈哈……關勝!阿勝!你看見沒有,這就是我的親侄女,——這就是你用命換回來的那個女孩子!這樣的家族,不去祭奠為救家族子嗣而死去的恩人,卻用幾個錢就打發了你的父母,隻惦記著是否風光!——這就是張家!”


    啪的一聲,張汝仕手上的酒瓶子直接摔到了周小喬的麵前,驚得這對年輕少男少女差點跳了起來。


    手指著門口,“給我滾。”


    周小喬不可思議的望著張汝仕,“三叔,你說什麽呢?”


    “我說,——你給我滾!”張汝仕徹底咆哮了出來!


    “從今天起,你再不是我的侄女,我跟你一分錢關係都沒有……這樣人情薄幸的張家,不再是我的家!”張汝仕默默地撿起**的那把匕首,“關勝的父母,我會給他們當兒子,給他們養老送終,不牢你們費心了,回去告訴老爺子,我是他最不寵愛的兒子,也是他手上聯姻、利用的工具,隻會給他丟臉,所以既然這樣……我就沒有必要,再是張家的兒子。”


    周小喬徹底傻在那裏,“三叔,你再說什麽啊?”


    “滾!滾!都給我滾出去!”張汝仕徹底歇斯底裏!


    麵對這樣已經麵臨著崩潰的瘋子,別說是周小喬,就連唐瀟瀟幾個人,都被他攆了出來。


    “唐小姐,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周小喬抱著胳膊,強忍著心裏的怒火,毫不客氣地問道,“難道你害了我二伯還不夠,還要來害我三叔嗎?你可別忘了,要不是你,我們這一船人,怎麽會遭遇到綁架!”


    這一次,不用唐瀟瀟吱聲,薛小涵已經冷笑了起來,“周小姐,綁匪要贖金的對象,可不止是我們boss一個人,在場人人有份,你怎麽就非要認定是我們boss牽連了你?更何況,貓捉耗子……難道你還要怪耗子跑得不夠快,才被貓捉到?”


    “你……”周小喬被這一個比喻氣得一時語塞。


    唐瀟瀟沒有理會周小喬這個沒水準的丫頭,反而將若有所思的視線投向了衛言魯,淺笑著道,“這一次,綁匪能夠這麽輕而易舉的進了這艘東方公主號上,潛伏了三天,居然都沒有人發現……衛言魯,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衛言魯神色裏閃過一抹驚恐,隨即又平靜了下來,倔強的扭過頭去,“唐小姐,您說這話的意思,我並不明白。”


    “沒什麽,我隻不過是懷疑,船上……抑或是衛家,有內應而已。”唐瀟瀟眨巴眨巴眼睛,譏諷的笑道,“應該是衛家自己人做的內應吧?才能這麽容易的將人帶到船上……而且,這個人必須要對衛家心懷著極大的怨恨,你說是不是呢?衛言魯?”


    衛言魯死死地咬住牙關,“我怎麽會知道?!”


    “希望有些人,不會是在與虎謀皮,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唐瀟瀟輕描淡寫的話語,似乎久久的盤桓在衛言魯耳畔。


    就在周小喬和唐瀟瀟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辦公室裏終於傳來了張汝仕痛苦的怒吼聲……


    珈藍第一時間踹開門,卻見張汝仕已經躺在了血泊中,他——真的自宮了。


    “唐瀟瀟,我心甘情願的當你手上的一把刀、一枚棋子,隻要給阿勝報仇……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目標。”


    唐瀟瀟美眸裏流轉著一抹敬佩,輕輕回答,“好。”


    衛言魯死死地攥住拳頭,沉默著……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投奔錯了對象,相較於那個女人,眼前的這個唐瀟瀟……似乎更加讓他恐懼。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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