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寧和虞棠去了大廳,一個穿著布衣素袍的老頭背對著他們站在大廳裏。


    聽得動靜,他緩緩轉過頭來,不等蕭夜寧和虞棠開口,便搶先出聲道:


    “呂竟修屠殺皇族子弟,除跟著九華你遠赴小北莊的廢太子東方陵,東方家族血脈凋零殆盡。


    我本欲讓九華你登至高位,執掌河山,不料宗室竟然找到了在呂賊之亂中幸存下來的九皇子東方勁。


    東方陵廢太子之身,按照祖訓,再無資格繼承皇位,因此,宗室之人推東方勁上位,意圖挾天子以令諸侯,敗壞綱紀。


    老夫今日來這一趟,實在是不忍大虞再生動亂,所以,想請九華你帶兵入京,除奸人,登高位,執掌江山。”


    老王爺話落,蕭夜寧沉凝許久,終於出聲。


    “皇城我會去,奸人我會除,大虞朝我會守,但這高位,我不要。”


    ……


    三天後。


    大虞朝皇宮內。


    蕭夜寧坐在於殿中,一手捧書,一手抬杯,神色平靜的喝著茶。


    在他麵前,許多宮人來來回回不停的進出著宮殿,可是,每個人都盡可能的放輕了腳步,生怕打擾到喝茶的蕭夜寧一般。


    但自始至終,蕭夜寧目光都專注的落在手中書本上。


    原本嘈雜的宮殿,硬生生讓他營造出一股閑野山林的感覺來。


    終於,一個男子從內殿之中急步而出,走到了蕭夜寧身邊,打破了這一份平靜,


    “殿下,褚君醒了,請您進去說話!”


    聞言,蕭夜寧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不動,繼續看著手裏的書。


    見此,男子身後一個小宮人以為他是沒聽見,剛想開口提醒他,卻被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子一眼瞪了回去。


    垂著腦袋,男子不說話,恭敬的等候在一旁,殿中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兩人默默的守在一旁,終於,一盞茶的時間後,蕭夜寧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書,從容的站了起來。


    男子連忙退讓到一邊,給他讓路,蕭夜寧目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隨後雙手背在身後,神色漠然的朝內殿之中走去。


    內殿中,經曆呂賊之亂,死裏逃生回來後大病了一場的東方勁臉色憔悴的躺在床上,聽得眾人的行禮聲,緩緩將目光看向了內殿門口。


    目光落在蕭夜寧高大的身影上,東方勁眼眸眯了眯。


    蕭夜寧明明就在外殿,外殿到內殿,明明就幾十步的距離,為何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這才進來?


    但是,東方勁並沒有問,有些東西,大家心裏都清楚明白,但是,一旦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你們都出去吧!”


    東方勁開口揮退了眾人,隨後將目光看向蕭夜寧,


    “九華來了,坐吧!”


    蕭夜寧也不推據,神色自若的在床邊坐下,抬眸迎上東方勁的目光,


    “可感覺好一些了?”


    聞言,東方勁淡淡的笑了笑,隨後道,


    “好多了,有勞你掛心了,”


    蕭夜寧一笑,


    “九皇子言重了,您是大虞儲君,您的安危,關係著整個大虞的未來,臣也隻能擔憂一下您,幫不上其他的大忙了。”


    輕輕搖了搖腦袋,東方勁深邃的目光看向蕭夜寧,隨後語氣不明道,


    “是嗎?九華自謙了,這些年,北王府戰功卓著,一切功勳,我大虞的臣民都看在了眼裏,他們對你們愛戴有加,說不定,在他們心目中,你們北王父子,可比我們東方家的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重多了。”


    東方勁話落,蕭夜寧臉上笑意微淡。


    “九皇子又在拿臣開玩笑了,這麽多年,臣征戰沙場,幾番生死,圖的是什麽?


    圖的不過是能一展所能,守護大虞朝百姓的安危。


    說白了,臣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效忠君主。


    所以,大虞子民們即便感恩,也隻會是感念君主的恩德,至於臣,不過是君主手裏的一把尖刀罷了。


    就好像一個大俠行俠仗義,被救者也隻會感激大俠,誰會去感激大俠手裏的那把長劍?這個理,九皇子您說是嗎?”


    蕭夜寧話落,東方勁沉默了許久,突然笑了起來,


    “是這個理,但是,就怕世人不識大俠隻識名劍,名氣過盛,再忠心的劍,也難免有弑主的一天,”


    東方勁話落,蕭夜寧神色平靜的看著他,許久,淡然出聲道,


    “九皇子心裏早就下了決斷,所以,無論臣再說什麽,都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東方勁一雙鷹鉤似的眸子緊緊的落在蕭夜寧麵上,


    “究竟是本儲君不信你,還是你早有異心,九華,你心裏清楚,此時私下也沒有外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態,那麽多年了,不覺得累麽。”


    淺笑著搖了搖頭,蕭夜寧眸光深幽,


    “惺惺作態也罷,兔死狗烹也罷,事到如今,臣就問九皇子一句,九皇子意欲何為?”


    單手撐著床麵,將身子緩慢的往後挪了挪,東方勁一雙滿是渾濁的眸子裏露出來一抹決然的狠意和幽暗,


    “再怎麽樣,你也是誅殺呂賊的功臣,本儲君不會對你趕盡殺絕,所以,很簡單。


    你將大虞北地的調兵虎符,蕭家軍的虎符交還給本儲君,再解散蕭家軍,並昭告天下從此永不再組,本儲君便信你沒有異心。


    而你,也就還是我大虞尊貴的九華戰神,本儲君的好兄弟,本儲君不會虧待了你!”


    東方勁話落,他眸光裏所透露出來的算計的,貪婪的光芒,讓蕭夜寧忍不住輕笑出聲,隻是,那笑意三分輕蔑三分自嘲四分譏諷。


    對上他滿含譏諷的目光,東方勁蹙了蹙眉頭,


    “你笑什麽?莫非,你不想交出兵權來?”


    蕭夜寧唇角掛著輕蔑的笑意,


    “原來斬斷臣所有生路在九皇子看來竟然是很簡單.....九皇子,別人不了解你,臣還能不了解你嗎?交出兵符虎符,解散蕭家軍,在接下來,臣恐怕不是做一個閑散王爺,而是做一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孤魂野鬼了吧!”


    蕭夜寧話落,東方勁眼眸一眯,眸底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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