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徑通幽。[]


    跟著莉莉姆在林間陰翳穿梭好一陣,一座別致的樹屋終於呈現在伊索幾個的眼前:


    十餘棵粗細各一的樹木絞纏構築,外表看似雜亂的樹叢,整體卻錯落有致,與四周渾然一體。


    “了不起,妾身隻在狩魔之淵見過這樣精妙的建築。”喬娜忍不住發出了感歎。


    厄塞芬跟著附和道:“是呀,不禁使吾輩有了歸鄉的感覺。”


    誕生於深淵的喬娜和厄塞芬確實都是“狩魔之淵”的原住民,那裏居住著魔族、血族以外形形色色的土著和異鄉來客,其中就包括了墮入深淵的幽黯精靈一族,據說他們融合了精靈一族的手藝和阿拉克涅族自成一格的風格,建築堪稱登峰造極――能被二女與之媲美,伊索不由得對這位尚未謀麵的大魔女生了好奇之心。


    而對於她倆的稱讚,莉莉姆顯得非常高興,歡快的謙遜著,將眾人引入了樹屋內。


    眼前霍然一亮。


    盡管頂層枝葉交錯、密不透風,可借助其間晶石以及兩側仿若鏤空的枝椏間隙,迎麵的大堂通透敞亮,與林深幽幽的屋外好似兩個世界。


    不過,最讓眾人驚歎的是,屋宇內既非獵奇展覽室、神秘煉金屋,也不像奢華貴族廳、自然博覽館,更不是“原始社會好”,居然層層摞摞,整齊碼放著無數書本,深沉而典雅。


    當中一把樸實的木椅上,端坐著一位身著黑色長袍、僅看輪廓便令人怦然心動的女性,她正沉浸於一本大部頭,略顯古舊的書冊擋住了容顏,隻露出光可鑒人的栗色長發。


    眼前簡直是一副絕妙的油畫,於反差中橫溢著文藝複興的氣息。


    忒緹絲展露出舒心的微笑,輕快的叫到:“你還是老樣子呢,莉莉絲。”


    書本隨之緩緩合攏,猶抱琵琶半遮麵的露出了一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蛋,那雙邃如深淵的點漆竟在瞬間勾住了伊索的心神,仿佛讓他看見了璀璨繁星!


    這一刻,老流氓伊索也罷、桀驁的斯嘉麗也罷,抑或是精分的小蘿莉目光都癡了,渾不知如何呼吸。


    “你也一樣呢,忒緹絲。”


    莉莉絲淡雅的吐露出話語――老實說,伊索身邊的女子除了美貌與勇武,多少都有一副動聽的嗓音,然而,比起這撩動心弦的女聲,似乎沒有什麽再配得上“天籟”一詞了。如果說海倫憑她的美貌引發了特洛伊戰爭,那麽,僅僅倚靠咽喉的婉轉悅耳,這位大魔女就可以令人瘋狂的死戰到底。但,最為突兀的是,這其中卻暗含著滲入骨髓的知性,冷清高潔、耳目留香,令身心一時寧靜。


    “有兩種東西,我們愈是時常反覆地思索它們,就愈是給人的心靈灌注了時時翻新,有加無已的讚歎和敬畏:頭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則。(.無彈窗廣告)”


    康德的墓誌銘油然湧現於圖書館管理員的心頭,他定了定神,一邊緬懷的打量著似曾相識的書堆,一邊又不斷與斯嘉麗幾女私下交流著詫異。


    “好久不見,我最愛的好友,歡迎來到森之圖書館。”


    眾人癡迷的話音再次聆響,莉莉絲欣喜的翹起了嘴角,不用回眸,更不用搔首弄姿,僅此一笑便是萬千粉黛無顏色!


    伊索的心猛然一緊,幾乎要炸裂開來,可同時,他竟為刹那的綺念感到愧疚,自慚形穢的垂下了眼睛――


    紅顏禍水,這特麽十足真金的紅顏禍水!哥終於理解為什麽古神會狠心潑汙水了,愛之深恨之切啊~~這幫遊戲設計員一定綜合了古往今來無數美女佳人的訊息,才有了這一刻的靈魂附體!


    滿腹幽怨的伊索私下猛吐槽,按耐不住起伏的心潮卻讓他手足無措。


    女票們也好不到哪去,唯有忒緹絲恬然自若的玩笑道:“喏,你還是那樣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呢。”


    “對不起,我也不想呢。”莉莉絲的星眸掃過,幽幽的說,“其實,我隻想安安靜靜的閱讀。”


    “安靜?但願吧,倘若眾神能醒悟這一點,當初你也不會這樣狼狽了。”言語間流露出對過往的譏嘲與不忿,忒緹絲同情的應和著,“不過,不管怎樣,你都秉性不改呀。‘森之圖書館’,有趣,這是跟精靈學的麽?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那還能怎樣呢?”莉莉絲苦笑道,“當初被放逐之後,我東躲西藏,後來在‘狩魔之淵’隱忍了一陣,我的建築學就是那時候習得的。唔,恐怕從那時起,世間開始興起我的流言蜚語吧,你應該記得的。再後來,深淵也呆不下去了,我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裏。喜得這裏偏僻無人,雖然有個莽撞的蠻神,但他心智被迷,反而不成威脅,所以,我就定居下來了。”


    頓了頓,她又說:“對了,剛才正能量彌漫,是你出手了吧?那位被詛咒的可憐人終於解脫了?”


    “哦,那可不是我動的手,不過,格烏什確實解脫了。”忒緹絲目光朝斯嘉麗幾個偏了偏,老實的答道。


    莉莉絲驚訝而讚賞的仔細打量了幾人,隨後佩服的說:“你和你的朋友依舊這樣了不起,看來,現在你還是過得很好啊。”


    “沒有什麽好不好的,委曲求全罷了。”忒緹絲垂眸盯向了腳尖,踮起右腳畫著圈圈,似乎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


    “別說那麽多了,難得我做客,趕緊來些特色小吃吧。”她猛地抬起了頭,話頭卻岔到了十萬八千裏。


    正死命支棱耳朵,反複思索八卦與政委故事的伊索差點兒沒接上氣,情不自禁的嚷道:“靠,我的姑奶奶,什麽素質啊,就知道吃!”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吃貨的世界我做主!”忒緹絲剜了伊索一眼,狠狠砸來兩句。


    噗哧――


    莉莉絲忍俊不禁,略略的憂鬱乍然全無,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勾住了一溜人的眼眸。


    伊索骨碌碌轉著眼珠,趕緊撇開了臉,自忖再多看兩眼都是褻瀆。


    而此刻,清一色的莉莉姆從四下枝葉間閃現,迅速的張開帷幕遮擋住書籍,於大廳中央排開了宴席,席上並不鋪張,但異果時鮮、色色在行。


    忒緹絲喜出望外,招呼著眾人,毫不客氣的順勢坐了下來。


    “嘻嘻,不愧是莉莉絲,知道我的喜好,早就安排妥當了。”她笑盈盈說著,刀叉齊出,快速卻不失優雅的掃蕩起席間珍饈。


    熬到現在,大夥兒已經消耗了不少精力,比起嗑藥來,自然美食美器要好得多,況且現成東西在前,大家客氣了幾句,也跟著大動了食指。


    老流氓伊索是啃饅頭泡麵長大的,當然不可能期望對著一溜水果講什麽斯文,他手中刀叉就跟魚叉一樣亂戳,嘴裏汁水橫流、吧唧吧唧嚼響,最後幹脆伸出了五指山。


    啪~


    忒緹絲的餐刀刀背輕敲在他的手指上:“優雅、優雅,要時刻保持優雅!”


    伊索難堪的耷拉下臉來,周圍一陣竊笑,卻沒幾人注意到這個動作何其的曖昧。


    莉莉絲沒有用餐,略帶慵懶的倚在木椅上,單手支著下頜,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一切。


    除了忒緹絲,大夥兒的目光都隻是偶爾掃過她,生怕褻瀆似的不敢多做停留;至於忒緹絲,這時候她已經放棄了麵前的美食,正一門心思的給老流氓教導用餐儀禮:


    “你這個沒路用的,剛說多少遍了,刀叉要這樣用。”


    “笨蛋,一開始就拿反了。”


    “不要這樣用刀,這不是手鋸!”


    “你在幹什麽?這是沙拉,不是牛扒!”


    ……


    忒緹絲手把手教著,還不忘可勁兒的催動言語攻勢,伊索頭如鬥大,隻覺著滿耳都是蒼蠅繚繞。倆人貼成了濕麵餅,要放在萬惡的舊社會,鐵定拉去浸豬籠。


    這時候,斯嘉麗幾女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圍上來有意無意的勸說著、拉扯著,呃,擰動著。


    可憐伊索愈加生不如死,偏渾不知所以然,完全沒意識到正身處脂粉溫柔鄉――什麽?這是修羅場?拜托,這可是萬惡的階級敵人!


    終於,悠然旁觀的莉莉絲似乎自言自語的嘀咕起來:“呼呼,真是精彩。想不到哇,一別多年,老友竟變得這樣有趣。”


    不過,她這嘀咕明顯大聲了一點兒,立馬打斷了眾人,氣氛一時有點兒尷尬。


    莉莉絲卻恍若未睹,言笑晏晏的繼續說:“嗯,好的女人不單是可愛有趣、賢淑貞良,還要能獨當一麵,既有一技之長,又有見識的相夫教子。呼呼,忒緹絲,我看你的新娘修行完全過關了。”


    忒緹絲和斯嘉麗幾女的臉霎時通紅,可眉宇間的韻味儼然別有不同。


    “莉莉絲(閣下),這玩笑開大了,會引起誤會……”伊索和忒緹絲幾乎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隨即便在莉莉絲隱晦的笑靨中打住――伊索的腰間傳來了好幾個扭矩作用,眼前則是忒緹絲惱羞的麵容。


    臥槽,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伊索一肚子鬱悶,可他嘴上說不要,心下卻是美滋滋:忒緹絲美貌聰穎、多才多藝,雖然有時候說話刻薄,但每每都有理有據,讓他受益匪淺,而且她特立獨行,絕非那種一味遷就的小女子可比,得妻若此,確實夫複何求。


    然而,眼下的情況顯然已不是排除萬難就能事成的了。


    氣氛越發的窘迫。


    幸好,莉莉絲點到即止,主動引開了話題:“忒緹絲,你接下來怎麽辦?應該打算回去吧?”


    “哦,那自然。”忒緹絲弱弱的應到,但呼吸間便恢複了自若,“多謝你的款待,我們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必須盡快趕回主城。莉莉絲,你知道回去的途徑嗎?”


    “沒有問題,我既然能躲到這兒,就有辦法送你們走。”


    “那麽,”忒緹絲忽然肅然道,“你又打算如何?今非昔比,難道你還打算繼續躲在這?”


    “唔,確實沒有以前的麻煩了,可總歸有些不便。”莉莉絲沉吟道,“何況,出去又幹什麽呢?反正我隻想安靜的讀書。”


    “你可以呆在我那裏。”忒緹絲懇切的說,“搬過去的話,你要讀書也會方便許多。放心,我擔保你的安寧!”


    我去,聽起來不對勁啊,你這是私養門客的孟嚐君,還是包庇縱容流竄犯的柴進?


    伊索瞧了瞧信誓旦旦的忒緹絲,又瞧了瞧滿臉喜色的莉莉姆們,心下服氣的沒了邊兒。


    莉莉絲也是一喜,隨即卻遲疑地說:“可是……”


    “不用可是,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安啦,如今呆在我那裏,沒有誰敢輕易指手畫腳。我是忒緹絲,我對我說的話負責!”


    不等說完,忒緹絲豪氣幹雲的搶過了話――這番擲地有聲的言語不但莉莉絲聽得熱淚盈眶,耳聞目睹下連伊索幾個都丟了介懷,一時心生膜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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