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麻子帶著騎兵和跑車來到了小東關,卻發現道路上已經被鹿砦、拒馬和沙包給堵住了,後麵則是黑洞洞的槍口和嚴陣以待的淮上軍士兵。


    通往軍械所的道理隻有兩條,而且都被封鎖。


    退後一步的結果是彈盡糧絕的南大營被攻破,然後全軍覆沒,前進一步則還可能還有生路。


    狹路相逢勇者勝,拚了!


    “衝過去,衝過去!擋我者死!”


    顧麻子揮舞著馬刀策馬奔馳,子彈呼嘯著從耳邊飛過,身後的騎兵緊緊的伏在馬背上壓低身體,雙腿夾緊馬腹,將馬力壓榨到了極限。


    薛子麟指揮著學生軍不停的放槍,一陣排槍過去就有幾匹馬倒下,但是對麵的騎兵依然悍不畏死的衝鋒。薛子麟暗道一聲僥幸,如果自己晚來一會兒,花斑豹那幫子土匪估計已經丟了陣地偷跑了。


    看著一個個倒下,肩負重任的顧麻子也不敢過於托大,隻好勒住戰馬,一撥馬頭退了回去,騎兵熟練放了一陣排槍也紛紛將戰馬圈了回去。一個騎兵咧嘴道:“麻子哥,這些家夥有些棘手啊,咱們這麽硬衝恐怕不是辦法,再衝兩趟弟兄們就拚光了。”


    顧麻子咬著嘴唇一言不發,通往軍械所的兩條道路都被封鎖,盡管對麵隻是鹿砦、拒馬、沙包等極為簡陋的工事,但是配上洋槍和機槍,就將這條大街變成了死亡陷阱。


    從街道拐角到淮上軍的工事不過區區兩百米,就是這麽短短的距離,卻如天塹般難以逾越。


    騎兵們紛紛跳下馬,尋找一切可以擔當掩體的東西,然後躲在後麵放槍,安徽革命軍的騎兵使用的都是曼利夏騎槍,比淮上軍的槍支姓能好了許多,而且訓練水平也遠非剛剛投筆從戎的學生軍能比。對射之下不少淮上軍士兵被打倒,一挺機槍的射手也換了三次。


    如果換了一般的會黨武裝,恐怕早已丟了槍逃命了,但是薛子麟的學生軍卻依然死戰不退,機槍射手打倒一個就再換上一個。顧麻子想衝怎麽也衝不過去,而薛子麟也無法打退已經殺紅眼睛的安徽革命軍的騎兵。


    雙方僵持在了一起,就看誰的神經更為堅韌,誰的本錢更為雄厚。目前來說,毫無疑問薛子麟占據了上風,他有三百學生軍還有兩百多桐柏山的土匪隊伍,而顧麻子隻有一百多人,有武器的騎兵隻有七十多個,剩下的人則是手無寸鐵的炮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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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煥章帶著江西民軍一路上大搖大擺的進了安慶城。城內的守軍正在和淮上軍激戰,正好讓他撿了漏。難啃的骨頭交給張匯韜的淮上軍,剩下的就都是肉了!


    “都他媽的有點出息,尋常老百姓家有幾個錢?打下安徽軍諮府,金山銀山往家搬!”黃煥章不住聲的給民軍鼓勁。


    民軍一路上冒著大雨在泥濘不堪的山道上跋涉,早已疲憊到了極點,此刻卻也個個精神抖擻。傳說中安徽軍諮府裏金銀堆積如山,光華銀行發現的銀元、銅圓和紙票子更是拿來鋪地、糊窗戶。黃煥章說了,隻要打下軍諮府,一半交公剩下的一半隨便大家拿,誰搶來的就是誰的。


    等到五千人的江西民軍走到軍諮府門口,一下子愣住了,隻見大門洞開,裏麵一點聲息都沒有。


    有埋伏?黃煥章頭一個想法就是自己中計了,看了半天又覺得不像,壯著膽子派出一百人進去搜索,被差遣的人貓著腰平端著步槍,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了空蕩蕩的軍諮府。


    過了半天,一個兵衝出來喊道:“裏麵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不待黃煥章下令,江西民軍嗷嗷叫著衝了進去,砸開一間間辦公室,除了一堆燒成灰的文件之外,就隻有桌椅板凳和文房四寶了。別說金山銀山,就連銅板都沒看見一個。


    “媽的,被何足道這個老王八蛋耍了!”黃煥章怒氣衝天,回頭望去,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何足道早已不見了蹤影。


    轟隆!


    咚、咚、咚!


    噠噠噠、噠噠噠???


    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槍炮聲,轟隆響的應該是大口徑的重炮,咚咚的則是速射炮的炮聲,而那噠噠噠的節律姓槍響,則是老兵最畏懼的機槍了。


    “兄弟們,衝啊,安徽革命軍一團殺回來了!”


    “弟兄們,援兵到了!”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喊殺聲,槍炮聲響的更加急促了。黃煥章聽得心驚膽寒,憑著他和清軍打過兩仗的經驗,他感覺起碼是十幾門大炮和幾十挺機槍同時在怒吼。


    壞了,安徽革命軍的主力回援了!


    “別怕,打退了這些安徽佬,老子重賞!”黃煥章拔出手槍大聲吼叫道。


    “去你媽的,跑啊!”


    江西民軍早已嚇破了膽,丟下步槍和長矛、大刀,撒腿就往北門方向跑。出了北門再往西就是回江西的道路了。


    “誰敢跑,老子槍斃了誰!”黃煥章氣急敗壞的吼叫,但是壓根就沒人聽他的,所有人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逃跑的速度比進軍安慶的時候,快了一倍都不止。


    黃煥章一看隊伍已經散了,也顧不得許多,搶了一匹馬翻身上去,打馬揚鞭也朝北門方麵逃竄。


    離軍諮府兩三裏的樹林裏,幾個巡警正在帆布搭建的棚子下麵放鞭炮,一串串的萬字頭大鞭裝進了鐵皮桶裏,點燃之後鞭炮在鐵桶中炸響,聲音酷似機槍。還有人把黑色火藥塞進瓶瓶罐罐中,然後用洋蠟封了口,點著了藥撚子之後丟到外麵。


    咚、咚、咚一聲聲的劇烈爆炸聲像極了速射炮的聲音。


    至於重炮的轟隆聲,則確實是大炮發出的,不過不是新式的鋼炮,而是鍾無影把城隍廟門口的那尊老鬆炮給拉過來了。二百多斤重的紅鬆被掏空了內瓤,裏麵用火燒焦,外麵包上銅箍就算是一門炮了。


    炮口裏填進去黑火藥,點燃了藥撚,片刻之後就是震天動地的巨響。


    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巡長帶著剩下的人,冒著大雨齊聲在樹林裏吆喝,喊殺聲和外麵火藥的爆炸聲匯集的聲浪被寒風送出了老遠。


    一個巡警呲牙咧嘴的道:“少裝點,我家炮仗作坊的火藥都被你們拿光了。”


    鍾無影笑罵道:“看你那股小氣勁,等都督回來之後,賞錢夠你再開三個炮仗作坊的???多裝點,把火藥砸瓷實了!”


    巡警苦笑著道:“鍾巡長,不是兄弟小氣,這鬆炮裏不敢填太多藥。”


    話音未落,就聽見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


    一股巨大的氣浪將巡警和鍾無影掀飛出去老遠,種種的摔在地上,鍾無影感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似乎已經散了架子。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我的手啊,我的手沒了!”


    巡警苦著臉道:“叫你們別裝那麽多,炸膛了吧!”


    老巡長怒喝一聲道:“還扯什麽蛋?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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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麻子隱隱約約聽見遠處密集的炮聲,頓時精神一振,淮上軍肯定沒有這麽多的大炮,一定是都督帶著鄺海山的一團回援了。


    “兄弟們,援兵到了,衝啊!”


    他揮舞著馬刀,猛磕了一下馬腹,戰馬希律律一聲暴叫,衝向了淮上軍的陣地。騎兵紛紛躍上戰馬,一邊用騎槍射擊一邊快速的衝擊著薛子麟的工事。


    薛子麟急忙指揮射擊,但是學生軍本來訓練就極差,除了一腔熱血之外也就沒別的了,手忙腳亂的打了一陣排槍,竟然隻有兩匹馬中彈倒地,其他人依然策馬飛奔。


    “跑啊!”


    桐柏山的土匪見勢不妙,丟下武器四散奔逃,薛子麟連開三槍,射殺了三名土匪卻也無法製止隊伍的崩潰。土匪隊伍的逃竄還將嚴陣以待的學生軍給衝散了,眼看顧麻子的騎兵已經近在咫尺,學生軍也下意識的讓開道路,閃避在了兩旁。


    顧麻子一提韁繩,戰馬人立而起,高高的越過了鹿砦還順手一刀砍下了一個學生軍的腦袋,後麵的騎兵也依次跳過障礙,用騎槍和馬刀清理掉敢於反抗的學生軍,炮兵從戰馬上跳下來,將鹿砦、拒馬等雜物清除,給後麵的炮車留出了通道。


    馬拉的炮車在鞭子的驅趕下,飛一般的奔往軍械所方向。炮兵跳上炮車先走一步,騎兵斷後完畢,也打馬揚鞭飛馳而去。


    “混蛋!”薛子麟氣的手腳冰涼,劈麵給了一個同學一記響亮的耳管:“懦夫,丟人!”


    五六裏地,對於騎兵來說也就是戰馬撒個歡就到了,片刻之後顧麻子等人已經衝到軍械所附近,隻見那裏已被圍的水泄不通。軍係所的城頭上不時有安徽革命軍的士兵掉落下來。


    軍係所的守軍僅有一個排,而起全是扛大槍的步兵,空有機槍和大炮卻無人會用。憑借著堅固的城牆,這些人已經苦苦支撐了兩個多時辰,目前已經傷亡過半,槍聲也稀稀落落起來。


    “兄弟們!都督回來了,援兵到了!”顧麻子朝著遠處的淮上軍胡亂的打了幾槍,扯著嗓子大吼。


    “都督回來了,援兵到了!”


    騎兵、炮兵和趕炮車的輜重兵同時大吼,幾十人的衝擊竟然使包圍軍械所的一千多人混亂不堪。


    城頭的守軍精神大振,原本有些僵硬的手腳也靈活了起來,動作嫻熟的拉動槍栓,一發發複仇的子彈將狼奔豕突的淮上軍打的哭爹喊娘。


    淮上軍的包圍鬆開了口子,督戰隊的大刀和手槍也不能阻止他們的潰散,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逃命,似乎晚一步就會被人像豬羊一般宰殺。


    “吱呀”一聲,六寸多厚的鋼製大門打開了,顧麻子等人在萬馬千軍中如入無人之境,竟然大搖大擺的進了軍械所。


    隨著“吱呀”又一聲響,大門重新從裏麵鎖上。顧麻子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渾身浴血,搞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高度的神經緊張已經耗盡了他的體力。後麵的騎兵和炮兵也幾乎人人帶傷,戰馬更是像被地獄的血河浸泡過一般。


    跟隨顧麻子衝出南大營的騎兵、炮兵、輜重兵一共一百二十人,戰馬四十匹,炮車十八掛,到達軍械所的隻剩下區區四十六人,戰馬三十匹,炮車六掛。


    就怎麽短短的一段路程,顧麻子身邊的同袍已經損失過半!


    但是他們臉上原本的青澀已經褪盡,一場艱苦的戰鬥令他們快速的由訓練有素的菜鳥升華為一個合格的戰士。


    “快,把格林炮和馬克沁擺在城頭,大炮架起來,轟死這些王八蛋!”顧麻子神經鬆弛了下來,才發現自己肩頭火辣辣的疼,他顧不得檢查自己的傷勢,立刻下了命令。


    軍械所外,一千多淮上軍四散奔逃,迎頭和追趕而來的薛子麟撞在了一起。


    “回去,都給我回去!”薛子麟拔槍對天射擊,但是潰兵壓根不搭理他,隻顧像沒頭蒼蠅般亂撞。


    “給我開槍!”薛子麟的冷冷的下令。


    學生軍一起射擊,頓時有四五十個人被打躺下了,這一陣子排槍製止了淮上軍的潰散,他們哭著喊著,在學生軍的驅趕下,重新撿起丟棄的武器,搬著梯子往軍械所的城頭上爬。


    等待他們的是機槍的轟鳴,十個槍管的格林炮發出“吞吞吞”的悶響,馬蜂窩般的槍口將一串串子彈化作火焰的鐮刀,收割著廉價的生命。馬克沁則帶著特有的“堂堂堂”的銅音,急速的彈雨將淮上軍士兵的身體撕扯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咚咚剛剛搬上城頭的一磅格魯森快炮也開火了,炮彈落處,彈片呼嘯著將四周的一切生命化作無形。


    血肉之軀怎麽可能對抗鋼鐵?顧麻子辛苦帶出的炮兵此刻懷著滿腔的怒火,用機槍和大炮發泄著失去戰友的哀痛。


    “給我衝,學生軍死戰不退!”薛子麟眼中噴血,聲嘶力竭的吼叫著。


    淮上軍再次崩潰第一第一第一百零七章虛張聲勢百零七章虛張聲勢百零七章虛張聲勢,這回連學生軍射向他們的子彈也不管不顧了,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人躺下,聽見城頭上的安徽革命軍高亢的“民國萬歲”、“自由萬歲”的口號,薛子麟突然萌生了一種極為怪誕的想法。


    他感覺眼前的一幕都不是真實的,自己還是那個在學堂裏讀書的學生,麵前的血火煉獄隻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他感覺自己是四肢無比沉重,自大跟著老師起兵以來,第一次感覺自己累了。


    咚!


    一發炮彈在不遠處炸響,薛子麟被氣浪衝擊的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摔在路邊。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薛子麟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意識恍惚了起來,外麵的一切和他再也沒有了關係。


    他恍惚間有了一種意識:如果能這麽死去,也未免不是一種幸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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