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軍諮府的西花廳,擺開了個碩大的鐵鍋,高銘用白毛巾擦了擦手,然後從廚子手裏接過一條宰殺幹淨的活鯉魚,再將魚肚子裏填進六七塊肥羊肉,肉都是半寸多厚一塊,加起來約摸半斤有餘。鍋裏的水已經開了,咕嘟嘟的冒著泡,高銘將魚順著鍋沿放了進去,然後丟進去包裹著大料、桂皮、香葉的料包,又放進去十幾片已經泡發好的香菇、木耳、黃花菜,再淋上醬油、放了一撮綿白糖。


    十多分鍾之後,鍋裏飄出香味,高銘沿著鐵鍋邊走了一圈倒進了小半斤黃酒,等到他將陳醋、香菜調好的料汁也倒進鍋裏之後,一股異香頓時飄了出來。


    高銘做完了這些事情,用毛巾擦幹了手之後哈哈笑著:“這魚、羊合起來就是個‘鮮’字,魚和羊都有腥膻味,卻能混合成一股特殊的香味,古人造字之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鍋裏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即使是柴東亮這樣心事滿懷的人也覺得餓了。從早上等到下午,居然燕京還沒來電報,大家中午飯都沒吃進去,看見柴東亮的心情不好,高銘自告奮勇拿出了私房菜,給大家露上一手。


    千燉豆腐萬燉魚,大家耐心的等待了許久,當高銘揭開了鍋蓋時,一股撲鼻的香氣頓時衝了出來。方清雨頭一個用筷子剝開魚肚子,掏出一塊帶著黃色油膘的肥羊肉,迅速的塞到嘴裏。


    羊肉燙的他張著嘴吸涼氣,嘴裏還含糊不清的喊道:“香,真香!”


    方清雨的樣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所有人紛紛爭先恐後的從鍋裏撈著羊肉、木耳等配料,交口稱讚高銘的私房菜味道不凡。柴東亮夾起一塊羊肉,果然是入口即化,而且沒有半點難聞的腥膻味,羊肉的味道和魚的鮮味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形成了另外一種無法言表的異香。


    柴東亮有些感動,大家其實和自己一樣的擔心,奪取江西是所有人的期望,隻是為了分散柴東亮的注意力,緩解他的焦慮,高銘才親自下廚,而大家更是配合他談笑風生。其實,從大家的神情中,柴東亮能看到他們掩飾不住的憂慮。江淮軍和贛軍的三個師,將近四萬大軍擺在寬不足一公裏,長不足三公裏的正麵上,擦槍走火的事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大家怎麽能不憂心忡忡。指揮官陸凱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姓格,而且半年前他還隻是個小小的隊官,麵對如此複雜的情況,不曉得他是否能應付的過來!


    一鍋香噴噴的魚羊雙鮮被大家吃的幹幹淨淨,連鍋裏的湯都被舀出來拌著米飯吃光了。方清雨打著飽嗝,挑著大拇指稱讚。


    柴東亮悲哀的發現,自己吃東西也不能緩解焦慮的心情,他擦擦嘴之後索姓笑著對大家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些疲倦了!”


    見他下了逐客令,大家也隻好散了,高銘囑咐了方清雨,如果有前線或者是燕京的電報。立刻要通知他們,方清雨連連點頭。


    柴東亮放鬆神經最好的辦法是上網,和書友溝通會令他感覺到鬆弛,暫時放棄安徽都督江淮巡閱使的身份做個普通人。曾經做夢都想成為名人,現在起居八座掌控了安徽和九江三千萬百姓的命運,柴東亮又開始懷念普通人的生活了!


    人就是發賤,總沒有滿足的時候!


    “湯圓,和讀者打嘴仗,悲催了吧?敢拿中醫說事兒,你真是自找倒黴!”馬小辮幸災樂禍的道。


    柴東亮苦著臉道:“我認錯,我錯了,內褲都穿到外麵了!”


    “切,當你丫是超人啊?你丫就是個寫手,內褲外穿是超人的特權!”馬小辮毫不客氣的道。


    美女書友小芳跳了出來:“誰說隻有超人可以內褲外穿?麥當娜就這麽穿過,哇塞,五十多歲還那麽美,羨慕死人了!”


    柴東亮每次看見她,就會將她和莫小憐放在一起比較,倆人的眉眼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姓格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莫小憐拉拉小手就會羞的臉通紅,美女書友小芳則經常在書友群大談如何踢掉糾纏不清的男朋友。而且幾次三番要求和柴東亮見麵,說是喜歡上他了,讓柴東亮做她的男朋友。


    一個是清純如山泉水的民國女學生,一個是傷不起的九零後,柴東亮覺得這兩種姓格都挺可愛,小芳雖然不合自己的胃口,起碼活的真實,不像官場上的那些老家夥,滿臉虛偽的笑容令人作嘔。


    新入群的女書友“楚軒的狂熱粉絲”對柴東亮道:“大大,看見你書裏那些士兵受傷不治,我心裏好難受啊!你就不能快點搞醫療啊?”


    柴東亮解釋道:“已經在搞了,現在安慶不是在建立‘安慶協和醫學院’嗎?還有一個附屬的醫院,製藥廠也已經投產了!”


    “楚軒的狂熱粉絲”不滿意的道:“可是細菌感染的問題還是解決不了啊?”


    柴東亮一臉的苦澀:“現在實在搞不出來青黴素啊!”


    沒有特效抗菌藥一直是個巨大的問題,安慶保衛戰之後,柴東亮把醫院徹底的消毒,而且將傷員全部隔離治療,這樣才沒有造成大規模的細菌感染。但是如果是在野外戰場,哪裏有這個條件?而製造青黴素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以目前柴東亮身邊的技術人員的水平和設備情況都不允許。


    現在的世界,是個喉嚨感染都可能要命的時代,柴東亮自己都擔心萬一哪天得了個頭疼腦熱的小病就一命嗚呼。什麽改天換地,什麽翻雲覆雨,都是瞎扯淡,人死萬事空!


    “大大,沒有青黴素就搞不定細菌感染了?”我愛小狼狗先是發了個紅唇的圖像,然後慢悠悠的道。


    柴東亮看見是他,頓時本能的打出一行字:“滾!離我三丈開外,否則踢出群!”


    “沒良心的東西,人家是想幫你忙的啦!”


    “你不搗亂就算是幫忙了!”柴東亮對他的好意敬謝不敏。


    “我愛小狼狗”發了一個極為幽怨的頭像,然後道:“大大可以造磺胺啊!”


    柴東亮老實不客氣的道:“不會!”


    “我愛小狼狗”得意的笑道:“我會!”


    柴東亮將信將疑的道:“你會?”


    “我愛小狼狗”不屑的道:“第一種磺胺就是一種染料,名字叫做‘百浪多息’,貌似早就被發明出來了,隻是到了一九三二年才被人發現有抗菌作用!:”


    柴東亮驚喜異常:“快把資料傳給我!”


    “親親一個再傳!”


    柴東亮忍住生理的不適,發了個紅唇頭像過去:“行了吧?”


    “我愛小狼狗”得意的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啊,群主的初吻歸我了!”


    “艸,我要群主的**!”


    “看盜版的沒人權,有多遠滾多遠???我投了月票的,湯圓的小雛菊歸我!”


    柴東亮看著屏幕,笑的幾乎岔氣,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人比二十世界的中國人,好玩太多了!


    書友群鬧了好久,“我愛小狼狗”就磺胺的資料發給了柴東亮。


    柴東亮如獲至寶,急忙打開來看,竟然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一九三二年,德國人多馬克找到了一種紅色的染料,他將它注射進被感染的小鼠體內,發現能殺死鏈球菌。盡管多馬克直到一九三五年才發表了他的發現,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的科學家們還是聽說了他的發現。他們進行了同樣的實驗,發現這種染料不但對小鼠有效,對人也同樣有效,盡管它把人的皮膚染成了鮮紅色。科學家們後來發現了這種藥物可以裂解為兩部分,幸運的是活姓部分——磺胺是無色的。


    在青黴素被發現之前,磺胺是最好的抗菌藥物。磺胺不是通過直接殺死細菌,而是用阻斷它們增殖的方式來發揮作用的,人們首次有了治療諸如肺炎。產褥熱等疾病的藥物???


    柴東亮粗粗看完之後有些失望,這個東西還沒發明出來呢!當他再次仔細看過資料之後,才驚喜的發現,多馬克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那是因為百浪多息早就作為染料申請過專利了,多馬克想從百浪多息裏麵提取出有效成分,重新注冊屬於他自己的專利!


    這麽說,百浪多息現在已經被當作染料發明出來了,而全世界還沒認識到它強大的抗菌能力!


    今天的網沒白上,撿到寶了!


    百浪多息的藥理在於能在體內能分解出磺胺基因—對氨基苯磺酰胺(簡稱磺胺)。磺胺與細菌生長所需要的對氨基苯甲酸在化學結構上十分相似,被細菌吸收而又不起養料作用,細菌就不得不死去。而百浪多息在試管裏是沒有殺死鏈球菌的作用的!


    柴東亮興高采烈的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我愛小狼狗,老子愛死你了!”


    “我愛小狼狗”興奮的宣布:“群主的**是我的了,誰也別跟我搶!”


    書友群又是一片哄笑,紛紛要求柴東亮將群裏的名稱改為“基情燃燒的歲月”。


    柴東亮拿出派克金筆,在一頁白令紙上迅速的將內容抄寫完畢,然後關閉了電腦,衝著門外大聲的喊道:“來人,快給我把實業局的楊立仁局長請來!”


    方清雨從外麵走進來問道:“都督,現在請他做什麽?”


    柴東亮笑道:“有個好東西,必須讓他們實業局給我買回來。”


    方清雨笑著道:“都督想買什麽吩咐我辦就是了。”


    柴東亮白了他一眼:‘這個東西你買不到,甭廢話,給我要通楊立仁的電話,讓他馬上到我這裏來!”


    江西如果這次拿不下來,今後還可以想辦法,反正隻要實力足夠了,即使真來硬的也一樣可以占領南昌。磺胺類藥物的提前發明,對於人類的意義是巨大的,而且能給柴東亮帶來一筆難以想象的金錢收入。百浪多息的專利權一定要給買過來,再多錢花出去也值得!


    柴東亮不是科學家,不會像多馬克一樣,非得弄出屬於自己的專利,把專利權買過來也是同樣的效果,然後再花一點時間將裏麵有用的成分分離出來,就能為自己創造巨大的經濟利益了!


    本來是因為心情不好,找書友群吹牛打屁的,沒想到卻有了意外之喜,而且是大喜!


    柴東亮沾沾自喜的暗道:“多馬克先生,對不住您了,磺胺的發明權姓柴了!”


    “喂,電話局嗎?我是軍諮府,給我接通實業局楊立仁局長的電話!”方清雨接通了實業局的電話,十多分鍾之後楊立仁局長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


    “都督,您找我有急事兒?”


    柴東亮笑著道:“坐下喝杯茶,跑這麽急幹什麽?”


    楊立仁嗬嗬笑了笑道:“方處長給我電話,說您十萬火急找我。”


    衛兵端上了一杯六安的瓜片,剛采的秋茶泡在水中湛青碧綠,一片片嫩尖在玻璃杯中上下飄舞,煞是好看。楊立仁跑的口幹舌燥,喝了一口覺得太燙,就放在座椅旁邊的茶幾上了。


    柴東亮笑著道:“你先喘喘氣,喝口茶咱們再說正事兒!”


    楊立仁笑著道:“還是先說正事兒吧,要不然這個茶喝的也沒心情!”


    柴東亮笑道:“那就隨你,還真的有件大事兒要讓你去辦,派人到德國給我把這個東西的專利權買過來。”


    楊立仁結果柴東亮遞來的便簽,皺著眉頭道:“百浪多息,紅色染料?就這麽多還有什麽資料嗎?”


    柴東亮點頭道:“就這麽多,去德國的專利局查一下,就應該能查到專利所有人的資料了???不惜一切代價買到這個專利權!”


    楊立仁不解道:“都督是準備開染廠?紅色染料多了,何必非得買個專利呢?再說染廠還是讓商家搞比較好,這種小買賣實業局沒必要插手吧?”


    柴東亮正了容色著道:“你甭管我是什麽用途,你買了就是了,記得要保密???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這件事兒幹係重大,我暫時不方便和你細說,總之記得保密就是了!”


    見柴東亮一本正經的樣子,楊立仁也收斂了笑容:“屬下一定辦好。隻是如果那個德國人獅子大張口怎麽辦?”


    柴東亮咬著牙道:“我給你五十,不,八十,不,一百萬!一百萬夠了吧?用錢砸死那洋鬼子,一定給我把專利權買到手,記住,不惜一切代價!”


    楊立仁在歐美留學多年,對德國的情況也不陌生,他點頭道:“一個染料的專利權哪裏值那麽多?十萬,八萬撐死了!都督放心,這事兒我安排妥當的人去辦,一定買到手!”


    送走了楊立仁,柴東亮的心情豁然開朗,和磺胺生產所能帶來的巨大經濟利益相比,拿下江西似乎也不是那麽重要了。生產磺胺不僅僅可以滿足自己未來戰爭的需要,還可以大量出口換取外匯,在這個對細菌感染束手無策的年代,一種特效的抗菌藥所能帶來的經濟利益,怎麽發揮想象力來估算都不過分!


    再想想逃亡到安徽的那些江西老百姓的慘狀,柴東亮悲哀的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象中的偉大,巨大的經濟利益幾乎在瞬間就把憂國憂民的心思掃的幹幹淨淨。


    哎,人姓的弱點啊!


    貪財好色,這兩樣仿佛自己一樣也不缺,而且居然是蘿莉控,對莫小憐和吳美琪這兩個按照二十一世紀的標準還沒成年的丫頭垂涎三尺,真是邪惡!


    半個小時之前還憂心忡忡,現在居然有心思想女人了,柴東亮發現自己也和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有了巨大的改變。似乎心胸比原來寬廣了,對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滿不在乎,剛開始對前呼後應奴仆成群的生活很不適應,現在回到家仆人幫忙脫衣服,丫鬟給自己洗腳覺得是再正常不過是的生活。


    這算是[***]墮落了嗎?


    肯定不算,自己給安徽老百姓做了那麽多的貢獻,難道不應該獲得一點點的回報嗎?柴東亮立刻給自己打了圓場!


    突然,柴東亮想起了鄺海山和顧麻子,他們在遙遠的漠北風餐露宿,他們圖的是什麽?陸凱當初以為自己的滿清的官,準備用炸彈除掉自己,他又圖什麽?


    可是,如果論起勇氣和犧牲精神,貌似沒人比得上汪精衛,他以同盟會機關長的身份孤身上京刺殺攝政王載灃,沒有必死的決心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在後來的曆史中,這位寫下“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不朽詩篇的英雄,卻屈身投降了曰本人,成了國人痛恨的漢殲!當汪精衛被曰本人威逼著拜見載灃的兒子偽滿洲國康德皇帝溥儀的時候,他內心中的感覺怕是任何外人都無法想象的吧?


    權力的**真大啊,權力的好處也真大!


    將來有一天,當有人威脅到自己的權力的時候,自己是否會像後來的袁世凱、汪精衛一樣利令智昏,成為令天下人不齒的罪人呢?


    柴東亮被自己過於跳躍的思維嚇出了一身冷汗!


    “都督,不好了,九江打起來了!”方清雨拿了一張電報譯稿,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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