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如果以這個觀點出發的話,那麽任何部件都必定有其存在的理由,疼痛的話也是一樣,最直接的用處其實不過是為了提醒人體受創的位置與程度,從而使人做出反應以避免更多的創傷。


    那麽,如果創傷無法被避免呢?


    一直想著保護自己,想著讓更少的疼痛產生,那樣的結果恐怕就是身體對疼痛本身的提醒更大化,身體在哀嚎啊……


    已經很疼了,不想再疼下去了,快做點什麽啊!還不做點什麽來減少創傷嗎?是得到的提醒還不夠嗎?是還沒真切的認識到這些痛苦可以造成的後果嗎??


    ……大概就是這樣想著,所以才會更痛吧……


    所以說,隻要還活著,還想繼續活著,痛苦就不可能完全消失。


    那麽,對於釋夢者來說,削弱痛苦最好的方式是什麽了?


    “第一階段……【欺騙】,堅信自己是沒受傷的,無視忽略那些痛苦,完全做到這一點的話,加上夢力的輔助,足以削弱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痛楚”


    頭發被吊在頭頂,雙手平伸向身體兩側並被綁起,光著的腳底板下卻放著塗抹了可以讓人產生酸癢感的尖刺,每次踩到就會在疼痛和酸癢中掙紮,而想要避免的話,就要忍受頭皮的痛楚,或者手臂用力拉扯鐵鏈,於是鐵鏈上麵的吐著一樣酸癢藥劑的荊棘同樣會加深痛楚,加上體內被注射的強效藥劑……


    “第二階段……【承認】,如果痛苦是為了提醒本體的話,那麽就想辦法讓本體認識到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就好,無論怎樣的痛苦都無法避免,隻能徹底的接受,這一點很難,比起欺騙來說,根本就是徹底否決人類生來的本能,但能夠做到的話,足夠削弱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的痛楚”


    衣服和皮肉被割出並不致命的傷口,不知名的小蟲在其中蝕咬,偏偏還有毛刷在一旁不時撩動一下已經敏感到極致的肌膚,以此來製造癢的感覺。


    “最後階段……【享受】,這點很少有人做到,當釋夢者遇到無法消除的持續性痛楚時,那麽在承認的基礎上再度欺騙吧,將其反轉為對己有利的感官,完完全全做到的話,便可以徹底擯除痛苦和不少不良狀態,隻是這一點基本沒人能完全做到,或者說做到的人,本身也就不是人類了。”


    (無法……思考了……書裏寫的再多,但我能做到的話,也不過僅僅是【欺騙】啊,讓內心處在淨土……安靜……安樂……安全……)


    時間,緩緩的,緩緩地……如果一開始還是流動的河流,那麽現在,是否被悄然凝固為冰川而無法前行了?


    能夠維持【zone】的夢力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消耗光了,多虧了那平靜的非人模式,在它的後遺症下,才得以讓精神從瘋狂避免痛苦的處境稍稍安穩一點。


    “很能堅持嘛~嘿嘿嘿嘿,才第一天就弄丟了眼罩,那麽,剛剛是原本基礎一倍的時間和2倍的敏感度,時間的話就沒法調整了,畢竟規定就是規定,不過敏感度的話,試試看4倍的好了”


    麵罩男肥碩的身軀走在聚光燈下,手中把玩著的則是一根有著綠色液體的注射器。


    “我和那些隻知道激發痛楚的低級人員不同,讓人痛苦的話,可不僅僅隻有痛楚啊~開口求饒吧外來者,那樣我也許會把你的痛楚減少一些哦”


    一邊說著,一邊將注射器插入了蘇秦的脖頸。


    液體,推入。


    ……


    地下牢房


    “好好休息吧,還有五個小時,下一次就會開始了”


    被一把推進監牢,蒙著眼罩口罩的臉毫不留情的親吻了地麵,鼻子受創的酸癢感總算稍稍喚回了些思緒。


    (身上的傷已經被那種藥膏治好了,可是真的已經消耗殆盡了啊……完全無法集中精神,就算是整理下破爛的衣物也沒法做到……好像睡過去啊)


    “你……你沒事吧”


    微弱的聲音從角落傳出,比蚊鳴也高不了多少。


    “沒事……”撕下嘴上的口罩,蘇秦勉力翻了個身,一邊努力控製著顫抖不堪的手去撕眼罩一邊繼續道:“不過稍微有點累的而已,那種程度對我來說還差得遠了”


    (嗬嗬,再來幾次就掛了好嗎……感覺有一整年那麽長啊,而且隻要回想起來……)


    “你呢,怎樣?”


    把顫抖的手移到身側,蘇秦就這樣躺在地上側過頭看向那邊。


    “還……還好……”


    小南低語道。


    “那就成,不過這種懲罰還真是夠狠的,加了1倍的時間藥劑,4倍半的敏感藥劑,他們還真是會折騰”


    蘇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大概開朗的笑容。


    “4倍半?”在角落抱著膝蓋的小南猛然抬起頭,當目光接觸到蘇秦那仿若無事的笑容時,卻又立刻偏過頭去:“我最多隻經曆過兩倍而已,你的忍耐力真強”


    “還好吧,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普羅米修斯,你了,不會全名就叫小南吧”


    額,叫這個名字的話會不會有點……算了,就這個好了,至少聽別人念這個名字的時候還能自嘲一下什麽的。


    “全名是安小南”小南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在黑暗裏咬了咬牙看向蘇秦:“今天……謝謝你”


    “沒什麽,我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的,既然說了會保護你就一定……”蘇秦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小南站起身朝自己小步走來:“怎麽了?”


    “給,你錯過了吃飯時間,我……留了一半給你”


    髒兮兮的手上拿著的是一個如石塊一般的半塊黑麵包,他的手有些顫抖,幹瘦的手指說是雞爪也沒什麽不可,指甲蓋有三個都是明顯新長出的。


    “嗯……謝啦”


    撐著自己坐起來接過那半塊石頭,哦不,是半塊麵包。


    (隻能堅持下去了嗎,暫時還沒看到任何契機,被虐待的時候消耗的夢力也太多了,除非能保存下一些,否則的話就算是想用那個方法也沒有能量)


    朝後挪坐到牆邊,蘇秦看了眼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安小南,手指捏了捏那硬實的麵包。


    (最後還是要用那個能力嗎,明明很討厭那種感覺……)


    把麵包放進嘴裏,一口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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