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 東海是塊風水寶地。由於地處極盡, 毗鄰妖界,一般修士不愛往這跑。海景房雖然好, 但是住個千年百年的, 房子容易生潮, 老年病什麽的不可避免。而且海的那頭住著啥都吃的妖族, 待久了容易被當成儲備糧。


    這塊在修士眼裏視為雞肋的東海,在龍族眼裏是戰略根據地,打回妖族的第一戰線。水產不怕滿身鹽巴, 就怕成鹹魚, 大海的寶藏是無窮無盡的,龍族人人頭戴珍珠,家在水晶宮。


    當然,龍族真正的故鄉不是水晶宮, 而是妖界深處的九重天,現如今鳳族的老巢。


    再有錢也難抵鄉愁, 龍王拉著敖富貴的手說起曾經的輝煌歲月, 他們沉寂太久了,幾乎遺忘了過去的叱吒風雲,他老了, 飛不動了, 但是敖富貴不一樣。


    他是真龍,龍族的希望,他用盡一生的歐氣敲出來的寶貝疙瘩, 這個疙瘩一定能帶龍族回到妖界,重振龍族雄風。


    而且根據自家丞相的匯報來看,敖富貴確實在幹實事。


    “派去的人說,金烏天性淳樸,善良天真,隻要加以引導,便能為我族所用。如今鳳王落到我們手中,以金烏鳳王兩張牌,鳳族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龍王聽得敖富貴攤的大餅,小眼眯的找不到北,一連說了數聲好,深覺這個兒子沒白養。


    拳拳孝心的敖富貴還說,“父王臥病多日,也需樁喜事熱鬧熱鬧,給族人打打士氣,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龍王一想沒問題,戰前動員可以啊,畢竟回頭真打起來,酒肯定是喝不了,不如借這個機會給文臣武將喝個夠。他還讓敖富貴在婚禮上宣布進攻妖界的計劃,來個雙喜臨門。


    敖富貴跪坐在榻前,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衣,往日意氣風發的姿態在這幾日迅速收斂為沉著冷靜,看不出喜怒。


    很有隔壁文學作品裏的大佬氣勢。還是那樣摯愛做他人|妻子的大佬。


    反正也是被戴綠帽的。


    龍王說,“你哪位兄長阿姊要娶親?”


    敖富貴忍辱負重道,“是父王。”


    龍王一聽覺得不對勁,他最近沒打算娶親啊,他雖然風流但不下流,沒事娶那麽多鶯鶯燕燕幹嘛。


    便聽敖富貴道,“我為父王準備了一位絕色。”


    觀其顏色,淒淒慘慘,再聞語氣,心如刀絞,最後看態度,仿佛老婆被搶。


    敖富貴握拳,胸膛裏似有無數種情緒。他對女侯是真愛,可沒有拿下妖界之前,這樣的他不配站在女侯身邊。


    他需要女侯贏得父親的信任,老師的另眼相待。他需要功績,權力,隻有爬到最高點,他方能搶回自己心愛的女人。


    書上都是這樣寫的。


    男主尚未發跡時,女主被送給君王,一對恩愛的小情侶被迫分離。為了奪回所愛,男主進行了一係列的奮鬥。最後登基為帝,贏了江山卻失了她……


    不對,江山他要,女人他也要。


    龍王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拉著敖富貴的手語重心長勸說自家兒子,“兒啊,咱們龍族和凡人不一樣,你是真龍,合該做龍王,若是覺得這太子爺沒意思了,為父明個就安排退位,八歲龍王不是傳說。”


    所以什麽為了大權把最心愛的女人送出去,再來個《長恨歌》就不要了。他很怕自個拖了自家兒子的後腿,到時候妖界沒回去,他這個真龍的爹被掛到恥辱柱上,龍子龍孫見之,指指點點。


    看,傻逼。


    龍王他不想做傻逼!


    敖富貴回過神來,畢恭畢敬道,“太初宗派人索要女侯,說給就給,我龍族豈不是顏麵掃地。”


    老婆都沒了,他還玩什麽謀朝篡位。既然女侯不願意嫁給自己,就按女侯的意願,做他的小媽,至少這樣……


    他與女侯還是同一屋簷下的人。


    龍王沒懂敖富貴的算盤,“可我聽丞相說,這魔女去向是當初就談好的。”


    不然太初宗為什麽願意給五色神羽,憑當初拍賣會上的衝突,沒把敖富貴按在地上摩擦都算客氣了。


    不想敖富貴臉色一擺,“父王這就說錯了,當日我龍族確實落於下風。可今時不同往日,金烏都入了我龍族,還有什麽好怕的。”


    辣麽大一隻金烏,可以和太陽肩並肩的存在。


    典型的有了後台就橫。


    龍王沒覺得哪裏不對,做龍一輩子,現在發達了,當然要牛逼一下。不過有一點龍王需要確認一下,金烏脖子上掛狗牌了沒有。


    什麽龍族所有,翻版必究。


    提到這裏敖富貴想到了當年他躲在湖底舉報鳳族無證經營的時光,當他還在竊喜鳳族吃牢飯時,天降金烏,差點把他煮成龍肉羹。今日金烏入東海,敖富貴他,底氣不足。


    “……父王無須擔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實際上就是沒底。


    話說回來,龍王發出質問,“我為什麽要娶親?”


    這和金烏根本不搭邊啊。


    敖富貴眼一紅,嘴一抿,帶著哭腔說,“父王不相信兒臣嗎?”


    這一哭二鬧極有效果,為了愛情就地打滾的敖富貴,和為了龍族抽抽搭搭的太子爺,那是不一樣的。龍王連忙撫著敖富貴的背,哄自家寶貝疙瘩別哭了。


    別說娶絕色,就是嗦魷魚他也願意。


    好說歹說把龍王哄睡著了,滿腹心事的敖富貴走出龍宮,憂傷望天,不,吐泡泡。


    他要用什麽法子,才能將金烏為他所用。書上說,除了一個得不到的女主,還有一個惡毒女配。


    比如那種出身高貴,手染人命,自以為是,的公主,郡主,她們對男主一見鍾情,哭著喊著要嫁給他。在被男主物盡其用後,打入冷宮。


    出身高貴,四界唯一一隻金烏;手染人命,雲夢澤大亂;自以為是,未成年腦袋瓜轉不過來;公主,秋秋自稱自家爹有皇位要繼承。


    這樣一看和惡毒女配完美對應,雖然有那麽一些關鍵點對不上,但這不是重點。


    想通這點後,敖富貴轉身找金烏,求婚。


    到了東海後,秋秋身邊那幾個鳳族就被敖富貴拿下,這會秋秋跟著幾個漂亮小姐姐吃海鮮大餐,問起那幾個鳳族的下落,被人家三言兩語打發,再拿食物投喂,轉頭就忘了鳳族。


    敖富貴來的時候秋秋正跟著龍公主喝佳釀,地上倒了好幾個酒壇子,小姑娘酒量不行,醉了尾巴都藏不住,在地上拖來拖去。還時不時向龍公主炫耀,活似孔雀開屏。


    龍公主趁機套話,“你的家人呢?”


    秋秋打了個酒嗝,“在大荒。”


    後頭的什麽三千世界,聖人創世,說的顛三倒四,還說自己是仙女下凡,來掙功德的。聽者沒一個當真,龍公主挖牆角,“你是金烏,為什麽要和鳳族待在一起?”


    沒事可以來我們龍族啊,可熱情好客了。


    秋秋歪了歪腦袋,突然哭起來,“爹爹嫌棄我醜。”


    敖富貴一哭是外頭下雨,秋秋哭的冒岩漿,小姑娘渾身冒火,現場來了個沸鐵入鍋,靠的稍微近點的龍公主直接五成熟。功力差點的,現場海鮮大宴,小姑娘,或許現在不應該叫小姑娘了。一隻比敖富貴還大的鳥兒撲騰翅膀,出現在敖富貴麵前,水流攜著翻騰的赤焰,教敖富貴如何海底燒開水。


    腳邊的蝦兵蟹將熟了,食物的香氣加之美酒佳釀的灌溉,理智下線,六親不認上線,秋秋一口一個叼得歡,充分說明了什麽叫做滅絕人性的惡毒女配。


    敖富貴臉都扭曲了,他冒著被煮成龍肉羹的危險拔出長劍,向boss發起挑戰,“呔,妖孽哪裏跑!”


    大鳥轉過頭來,金眸直勾勾望著敖富貴,一同靠過來的還有冒著氣泡的開水,就差一道食材下鍋。


    敖富貴的臉有點熱,真龍天子羹三成熟。


    台詞從英雄斬巨龍改成男女主角深情對白,“第一次看見你,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在我枯燥無味的生命裏,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心動。”


    頂級掠食者的注視,心髒扯著大腦喊救命。


    “自那時起我就知道,你將是我餘生追逐的光,每一晚的夢中都是你,我的心都是你的。”


    真龍天子羹五成熟。


    “今天你我重逢,這份心意我不想再隱藏了,我要站在你麵前堂堂正正喊出來。”


    七成熟。


    “我想入贅。”


    真龍天子羹熟了。


    流動的赤焰被收回,眼前的大鳥消失,被赤焰流過的水晶直接成了渣渣,小姑娘踩在上頭,眼神似乎比剛才清明不少。


    “爹爹不喜歡養成係。”


    養成係敖富貴懂啊,“你多大?”


    小姑娘數了數手指頭,“三會元,到四會元還有一半。”


    在敖富貴聽來,那就是我今年三歲半。


    於是敖富貴說,“你三歲半,我七歲半。這是青梅竹馬,算不得養成。”


    大妖曆來生長期漫長,從某種意義上說秋秋的確是個未成年,排除年齡的差距後,似乎沒什麽大問題。


    一個敢娶,一個敢嫁,年輕人就是衝動,婚禮當場定下。決定下來的小姑娘笑得特別開心,“你是第二個向我告白的。”


    敖富貴有那麽一絲不爽,他是人生第一次,偏偏秋秋就是第二次,他故意撚醋問,“上一個呢?”


    小姑娘摸摸肚子,一臉饜足,“他過得很幸福。”


    **


    當代四界,有種戀愛方式叫閃婚。離敖富貴告白第二天,龍宮這邊就操辦起婚禮來了,一問,龍王要結婚啦,太子爺要成親了。


    搞得邊上鄰居怪怪的,你們龍族這麽豪放嗎?父子還搞個雙喜臨門。想問下當媽什麽想法?


    媽還真沒什麽想法。


    主要是敖富貴的娘死得早,後媽一個接一個,前赴後繼,導致敖富貴對娘的感情還不如自家姐妹。


    遠了不提,至少喜帖發過去的時候,大家本著地主家的傻兒子是老實人,不分杯羹可惜了。於是紛紛點頭道喜,說一定捧場捧場。


    然後轉頭罵龍族不要臉,份子錢一要要倆。


    住在高級豪華套房的雪螢她們也收到了喜帖,過來送帖子的還是顏執,麵對三個齊刷刷對著她的劍修。顏執壓力有那麽一絲絲大。


    “幾位道長。”


    左右護法並未開口,溫安作為太玄門大弟子率先開口,“丞相,你這是何意?”


    招呼不打一聲把人關進去,這是要和道界為敵嗎?


    顏執著實有些尷尬,個人感情上,她其實對太玄門這兩家挺有好感的,公事上,這兩家多少礙眼。


    有句話說的好,鐵打的四界警察,流水的劍仙,太玄門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道界大哥,這位大哥還和蒼梧關係好。回頭打起來,撕破臉是肯定的。


    但不是現在。


    顏執揚起一個無奈的笑容,“非是我願,隻是太子下令,為臣者不得不執行。不瞞諸位,我王將不日大婚,迎娶女侯。”


    溫安那句你們怎麽可以這樣還沒出口,顏執下句就來了,“太子也會迎娶金烏。”


    敖富貴是真的討厭太玄和太初兩家,現在是標準的小人得誌,能拿他怎麽辦?


    鬧還是不鬧成了擺在溫安麵前的問題。敖富貴這一手無疑是和太玄門鬧翻了,但是由於金烏的存在,導致反手這一巴掌的巴掌打不出去。


    萬一和龍族吵起來,金烏進來勸架怎麽辦?


    小姑娘一個撲街都能把雲夢澤整成扶貧縣,要是去太初宗坐坐,坐成火焰山,神龜成了王八湯,哭都沒處哭去。


    顏執清楚溫安等人的沉默,客客氣氣的,“太子欲請諸位觀禮,待大婚結束,絕不攔三位去向。”


    潛台詞是你們最好給我回家念經,別隨便插手。不然放秋秋咬你。


    溫安還未做回複,雪螢已經接過話來,“我們知了,對了,我太玄門向來囊中羞澀,這份子錢……”


    顏執嘴角微抽,“上回給你的分手費呢。”


    雪螢說的理直氣壯,“拿去養男人了。”


    太玄門一幹師弟師妹嗷嗷待哺,她沒說錯。


    顏執眼神微妙,想起前段時間的荒唐,她幹咳幾聲,沒在這上麵糾結,“算了,大家都是熟人,錢就免了。”


    走了一個顏執,雪螢臉上沒了笑意,“師兄,我暫時不回太玄門。”


    女侯的事還沒解決不說,她答應過蒼梧,要照顧秋秋。


    溫安覺得棘手。金烏就算了,女侯被留在東海,萬一蠱惑龍族,搞些圖謀不軌的事。比如什麽大軍壓境,逼迫太玄門交還魔尊,又或者打開魔界通道。


    都什麽年代了,還搞些這是上古大戰,讀者都不愛看了。


    這事還沒定個結論,岑無妄傳過話來,簡單粗暴。


    別插手。


    溫安傳了話給雪螢,不愧是師徒,雪螢就一個字,哦。


    溫安頭就更疼了。


    **


    女侯被告知她即將嫁入高門時,魔是蒙的。


    她隻答應了去太玄門吃牢飯,可沒答應留在龍族做豪門媳婦啊。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顏執不太喜歡女侯,說話也是冷冷的,“誤會,你一介魔身入我龍族,如今做了龍妃,跪著謝恩都來不及,還敢說誤會。不想做龍妃了嗎?”


    女侯特誠懇點頭,“不想。”


    好端端的魔界三公不要,跑去龍族做什麽妃子。她腦子進水了。


    顏執噎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到進來時的不動於色,“我隻是在通知你,由不得你答應不答應。”


    這話過後女侯沒吱聲,顏執隻當聽進去了,又說了幾句離去。等門一關,隔壁的鳳悅眠陰陽怪氣起來,“厲害啊,不費吹灰之力就做了太子妃。”


    他賣藝賣身,就差把自己賠進去,還是拿不到太子妃。女侯倒好,吃著牢飯躺贏。


    女侯沒搭理鳳悅眠,她和鳳悅眠不熟,雖然說反派才和反派在一起,但是妖界和魔界隔太遠,沒什麽感情。扒了祖墳都算不上十八代。


    她現在安分老實,原因是龍族沒對她造成威脅,還有個岑無妄打包票,如今龍族強買強賣,就不允許魔造反了?


    當即素手握上欄杆,暴力拆遷。


    鳳悅眠剩下半句嘲諷還沒出口,就見人家從監獄裏走出,清清爽爽,要和他這個鄰居再見了。


    鳳悅眠直接卡殼,見女侯要走了,急忙道,“等一下。”


    對上女侯嬌豔的臉蛋,鳳悅眠急中生智,“我是鳳族之王,我在妖界有一百噸黃金,隻要你救我出去,我就分你一半黃金,帶你征服三界,讓你做四界之主。”


    女侯比較幹脆,“鳳王,恕我直言,咱們修行者最不缺金子。”


    她魔界還魔晶遍地,誰要你窮酸鬼的金子。


    眼看離自己最近的大腿要跑,鳳悅眠忍痛道,“隻要你肯救我出去,我什麽都願意給。”


    對上渾身上下散發著熟女氣息的女侯,鳳悅眠紅了臉,咬牙道,“包括三百年的處子之身。”


    女侯,“……”


    她尋思自己也不是色中餓鬼,怎麽這鳳王就趕著獻身。可轉而一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於是纖纖玉手遞到鳳悅眠麵前,非常接地氣,“把你身上值錢的玩意都交出來。”


    鳳悅眠這會沒什麽值錢的玩意,他有錢不假,九重天堆著一大堆法寶靈藥,可身上一個子都沒有,於是鳳悅眠問,“能打欠條嗎?”


    他真的家財萬貫。


    顯然女侯不接受這種貸款方式,最後女侯在鳳悅眠身上打量一圈,想起一件事來,“我聽說,鳳族的尾羽都是上好的煉器材料。”


    她盯上鳳悅眠的屁股,“給幾根不過分吧。”


    離開監獄的時候,鳳悅眠捂住屁股一瘸一拐,美人落淚,眸中含淚,似啼似泣,“都說住手了。”


    女侯很滿意,她拍拍鳳悅眠的臉蛋,憐愛返了根尾羽。活似爽夠了給小費的客人。


    “乖,不哭。”


    她打算找個機會溜回魔界,外頭張燈結彩的,平時金燦燦的水晶宮這會裹上紅綃,乍一看像番茄炒雞蛋,聽說是太子大婚,鳳悅眠看女侯不說話,故意刺激,“後悔了?”


    邊上幾隻螃蟹橫行,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王妃長什麽樣?”


    “王妃不知道,太子妃可太清楚了,上回大鬧公主寢宮,吃了我七大姑八大姨,公主的臉至今不能見人。”


    “你說太子爺娶個鳥幹嘛?”


    還在暗爽的鳳悅眠臉色登時變了,抓起對方問,“你說太子爺要娶誰?”


    對方一個鉗子夾過去,被鳳悅眠直接炭燒螃蟹,舉著蟹腿的鳳悅眠陰森森轉頭,對上剩下那隻母蟹。


    “吃過蟹黃粉沒有?”


    對方嚇得哆哆嗦嗦,把事情全交代了,除去龍王要娶女侯外,他們的太子爺也要娶親。


    對方叫秋秋,是隻又醜又大的黑鳥。


    鳳悅眠一個雞翅膀拍下去,“你沒資格說她醜。”


    女侯是看不懂鳳悅眠炭燒海鮮的行為,橫豎東海沒她的事,打算退隊走人。不想鳳悅眠開口,“你助我拿到五色神羽,我拿鳳羽給你織地毯。”


    一隻鳳凰能有多少雞毛,鳳悅眠是豁出去了,拔光雞毛都要和龍族掐出個勝負。娶個魔女就算了,居然敢娶金烏,他鳳族的臉往哪放!


    **


    女侯連帶著鳳悅眠一起越獄的事很快傳到敖富貴耳朵裏,敖富貴差點要來個水漫金山,邊上秋秋啃著羊排,滿嘴是油,“女侯是誰?”


    敖富貴登時冷靜下來,他告誡自己,現在不是無理取鬧的時候,女侯跑了還有機會再見。要是錯失秋秋,日後他龍族就是被鳳族碾壓的下場。


    “不是什麽大人物,你不是想念雪螢道長嗎,她明日就來赴宴。”


    小姑娘歡呼雀躍,嗷嗚一聲連皮帶骨把剩下的羊排吞了個幹淨。下邊的鮫人圍上來要給秋秋換衣裳,秋秋莫名其妙,“為什麽我要當新娘子?”


    鮫人聽說過秋秋的本事,被問及大氣都不敢出,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敖富貴。


    敖富貴這會更想去查探情況,隨便敷衍秋秋,“隻有做新娘子才能穿小裙子。”


    “可是,不是你嫁我嗎?”秋秋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身後鴉首若隱若現,都快貼上敖富貴腦袋了。


    “我當新郎,你當新娘。好不好?”瞧著敖富貴一身細皮嫩肉,秋秋吸了下口水,避免哈喇子流下來。


    在生存和尊嚴的抉擇中,敖富貴屈辱選擇了當新娘子。


    小姑娘可開心了,喝完一臉盆的海鮮湯,拿起鮫人手裏的紅蓋頭。往敖富貴頭上一蓋,轉手又掀開。略帶老成歎氣,“沒爹爹好看,算了勉勉強強。”


    敖富貴:胡說八道,本太子美貌天下第一!


    龍宮很久沒有過喜事了,難得來個雙喜臨門,大夥是怎麽花裏胡哨怎麽來,這可是門麵,在外人麵前裝逼的資本。


    水晶鋪滿地,大把拳頭大小的珍珠點綴花牆,夜明珠下擺著各色寶石,鮫紗鋪到盡頭,星光點點,仔細一看,竟是九天之上星塵落入東海之中。


    過來道賀的修士算是徹底開了眼界,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腹,龍族這麽有錢,怎麽可能看得上自己的份子錢呢。


    聽說你家龍王婚禮不辦了,就辦一個太子的,份子錢就出一份吧。


    別啊,來到來了,買一送一豈不美哉。


    被宰的修士臉色鐵青,婚宴辦的再好,讓他們出雙倍份子錢幾個意思!


    大約是覺得這筆錢交出去不劃算,大夥開始互相交換名片,置換資源。等換到溫安這邊時,一問,不得了。


    太玄門大弟子,劍仙之徒,太玄門長老,個個分量不輕。


    雖然太玄門日常被太初宗嫌棄,但那是情趣。放到外頭,太玄門代代出劍仙,祖上還是太初宗,這說明什麽,說明富二代獨立創業,白手起家成功了,在一幹大小宗派裏,太玄門就是隔壁家的孩子。


    聽了想做朋友的那種。


    岑無妄向來不理會這些事務,一臉拒人於千裏之外,就差在脖子上掛個有事找溫安的牌子,雪螢有心事,也不多言,於是交際的事全壓在溫安身上。


    這邊一句那邊一棒槌,溫安就差學個三頭六臂,好和人七嘴八舌。他正忙得不可開交,顏執姍姍來遲,表明新人到了。


    大家各自散開,準備以注目禮迎接兩位新人。歡樂的嗩呐聲中,秋秋蹦蹦跳跳登場,小姑娘戴著一朵大紅花,新郎官的衣袍套在她身上,顯出幾分嬌氣。再觀秋秋身邊的新娘子,完美母子身高差。


    有人問,“新郎官呢?”


    這場麵雖然尷尬,無奈拳頭大才是老大。秋秋要做新郎官顏執也沒法,不過麵子還是要的,於是麵帶微笑說,“新人恩愛,來了個反串。”


    角色互換不是什麽大問題,主要是這兩的身高差,正義之士站出來打抱不平,“顏丞相,非是我等多言。這位新郎不過舞勺之年,太子爺七尺男兒。未免太大了。”


    年齡差不是大問題,問題是你這個老牛吃嫩草的草也太嫩了吧!人家還是個孩子,罵你一句禽獸都不過分。


    顏執自有對策,“閣下不知我龍族情況,我家太子雖有弱冠之名,但無弱冠之實。兩人正是青梅竹馬。”


    那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唄。一點意思都沒有,一些人暗地撇嘴,再看顏執等人臉上的喜意,還有小姑娘天真的眼眸,重重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怎麽了,妖族居然強迫兩個孩子做政治聯姻,一想到他們的冷血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讓人渾身發抖,心底生寒,手腳冰涼。


    喜樂還在繼續,司儀是隻八爪章魚,大約是頭一回主持自家太子爺的婚禮,激動的語無倫次。


    “你是否願意娶秋秋作為你的妻子?你是否願意無論是順境或逆境……”


    本來台詞跑偏是件非常要命的事,可後頭來了件更刺激的事,直接把眾人的注意力帶跑了。


    那句我願意還沒開口,盡頭就有高聲道。


    “我不同意!”


    準備吃吃喝喝的圍觀群眾瞬間來了精神,來了來了。就說,哪有一路順風的婚禮,不搶婚你還好意思往上搬。


    大夥伸長脖子往外看去,就見盡頭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美豔絕倫,媚眼如絲,男的形貌昳麗,自有貴氣。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位也穿著嫁衣。


    有人發出抽氣聲,和同門嘀咕,“我是不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啊。”


    你龍族結婚,新郎新娘角色互換也就算了,其中一個是巨童也認了。為什麽跳出來搶婚的也穿小裙子。


    妖族好女裝大佬嗎?


    還在聽誓言的秋秋轉過頭來,認出來者,“麵麵?”


    鳳悅眠雖著嫁衣,單那張臉極有辨識度,曾經高傲張揚的他在此刻透露出幾分脆弱,他的手緊緊抓著裙子,字字泣血。


    “那年杏花微雨,你說你的父母一舞定終身,要我跳舞給你看。我答應了,如今你另娶他人,置我於何地?”


    說到動情處,鳳悅眠眼角滑落一滴淚水,那場麵好似見琉璃破碎,淒美至極。


    美人之所以稱之為美人,那是因為人家哭都比你好看。


    憐香惜玉者站出來勸鳳悅眠,“道友,算了吧,龍族自古濫情,我觀道友也是人中龍鳳,何必單戀一枝花,如今他棄你而去,道友也算看清對方為人。依我之見,道友私底下向太子爺要個分手費,大家你好我好,鬧到婚禮現場不太好吧。”


    顏執當時臉色就變了。還沒等她把人按下去,敖富貴直接翻了紅蓋頭,指著對方罵,“你眼瞎啊,他是過來搶我老公的。”


    對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龍族太子怎麽可能搞斷袖。不過貧道有一惑不解,你們妖族是戀童嗎?”


    小姑娘就到你們腰間高度,一個兩個跳出來搶人,是有病還是你們文化傳統?


    敖富貴懶得理他,沒好氣道,“關你屁事。”


    他七歲娶三歲的,你管得著嗎!


    那邊女侯和鳳悅眠嘀咕,“這麽多人,等會別怪我不救你。”


    鳳悅眠拭淚,“謝謝。”


    敖富貴醋壇子都要翻了,他氣得不僅是鳳悅眠跑出來攪局,更氣女侯這會和鳳悅眠待在一塊。


    我要娶的人被人半路打劫,這個人還和我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卿卿我我,簡直不是人。


    鳳悅眠先發製人,“敖太子,你搶我愛妻是何意!”


    敖富貴都要氣笑了,隻聽說過小妾轉正的,沒聽說食物還能當老婆的。他都打聽過了,這鳳悅眠就是秋秋的儲備糧,要不是中間有個蒼梧,八百年前就進了秋秋的肚子。


    也不想想這是什麽文,還演起吸血鬼和人類的絕美愛情呢。


    “是誰在雲夢澤是下毒毒害秋秋,又是哪一族鎮壓秋秋於火山下,鳳悅眠,別給自己行為貼金,若是此番種種能稱之為深情,那我龍族豈不是大愛無疆。四界都要感恩戴德了。”


    被當眾揭露事實,鳳悅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明白自己身處下風,和敖富貴說破嘴了都沒用。能扭轉這個局麵的,是秋秋。


    “昔日種種是我不對,如今我知道錯了,秋秋,你能原諒我嗎?”鳳悅眠一隻手按在胸口,“鳳族之舞隻跳給心愛的人看,而我的舞,隻有你見過。”


    敖富貴在邊上拆台,“笑死人了,你女扮男裝報名參加選秀,又唱又跳的,不知道給多少人看過,還有臉在秋秋麵前說身子幹淨,鳳悅眠你不要臉!”


    “你懂什麽叫假戲真做,有鳳來儀嗎?沒文化的四腳爬蟲。”


    “呸,你的有文化就是人盡可夫嗎?”


    這兩人吵的不可開交,吃瓜群眾聽得津津有味,哦,鳳王差點做了龍族太子妃,你們妖族真開放。


    雪螢起身走到秋秋身邊,小姑娘完全在狀態外,盯著司儀流口水,見了雪螢揚起笑,軟綿綿喊了聲雪螢姐姐。


    雪螢還記得岑無妄那句龍鳳二族再吵通通掐死。蹲下身問秋秋,“你真要嫁給敖富貴?”


    秋秋糾正雪螢的話,“是娶不是嫁。”


    也行吧,雪螢再問,“那鳳悅眠呢?”


    秋秋臉上浮現迷茫,雪螢幫秋秋理清頭緒,“鳳悅眠喜歡你。”


    雖然她覺得鳳悅眠的喜歡含水量高達百分之八十。脫了水就跟沙灘上的水母一樣,什麽都沒有。


    秋秋肯定點頭,“我也喜歡麵麵,麵麵做飯可好吃了。”


    還在爭執的兩人停下話來,鳳悅眠瞬間揚眉吐氣,就差沒踹上敖富貴一腳。


    還沒等他走到秋秋麵前,秋秋又來了句,“貴貴也喜歡。”


    小姑娘笑的很開心,數著認識的人,“我還喜歡雪螢姐姐,喜歡爹爹,對秋秋好的秋秋都喜歡。”


    得,在場的算是聽懂了,就一個丫頭片子。不懂情啊愛啊,所以龍族非要娶這個小姑娘,是不是戀童?


    雪螢覺得秋秋小小年紀還是別嫁了,她教導秋秋,“喜歡和結婚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小姑娘似乎知道錯了,苦惱起來,參考自家爹爹的戀愛史,認真走父輩的流程,“麵麵給我跳過舞,我又和麵麵睡過。唔,爹爹說這叫先上車後補票。我要和麵麵結婚。”


    雪螢覺得,根據她對秋秋的觀察來看,這個睡很可能隻是個形容詞。


    鳳悅眠那句好還沒說出口,敖富貴一巴掌把人壓下去,向秋秋深情告白,“你要看跳舞,我給你看龍翔九天。你要睡覺,我陪你睡上三天三夜。”


    說什麽都不能讓金烏跑了。


    鳳悅眠忍無可忍,明明是他先來的,不管當初是被自願的,還是心甘情願,他才是秋秋正牌未婚夫,他敖富貴算什麽。


    “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鳳悅眠話剛出口,敖富貴直接一巴掌拍過去,鳳悅眠愣了片刻,尖叫起來,“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大夥上來勸架,什麽都是妖族,別吵了,為一個女人撕破臉,很容易被我們人族趁虛而入的。


    合適不合適難說,合好是沒門了。兩方皆知今後過後不死不休,沒法談和。


    鳳悅眠手一揚,本應在龍宮深處的五色神羽出現在他手中,敖富貴等人大驚失色,顏執喊道,“鳳王,切莫動手。”


    鳳悅眠神情冰冷,“若不想龍宮變廢墟,便將秋秋交還我鳳族,並承諾龍族永不踏入妖界半步。”


    敖富貴攔下顏執,長劍在手,眼角數道鱗片浮現,並不打算退讓,“鳳族入水功體受限,他拿到五色神羽又如何,要我龍族做回縮頭烏龜,做夢。”


    兩方的氣勢沒人再敢勸架,眼看陷入僵局,顏執轉而去求秋秋,“能否讓兩位停手?”


    秋秋咬著靈果,“為什麽要勸?春天到來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顏執一時語塞,腦中莫名飄過一句,春天來了,動物的交|配季節又來臨了。


    她真的好奇這隻金烏怎麽長大的,三觀歪成這樣。


    “他二人因你起紛爭,一個鳳王,一個龍太子,即便沒有一死一傷,傳出去兩族顏麵掃地……”


    顏執話說到一半,溫安驚呼出聲,顏執轉頭一看,一直做背景板的岑無妄不知何時出手,強行勸架。


    岑無妄一手撥雲見日就叫人驚歎,好事者問道,“這是何人?”


    “不知,似乎是太玄門人。”


    “那便不意外。”


    下方修士議論紛紛,相鬥的兩人隻覺厭煩,敖富貴道,“看在你是太玄門一員,我敬你三分,若你非要插手,休怪我不客氣。”


    岑無妄撥開敖富貴佩劍,他沒什麽客氣不客氣,龍鳳兩族本就有恩怨,現在談不攏要打架,他有義務勸架,要是勸不住,就讓第三方揍老實了。


    手下的觸感不喜,岑無妄抬眼,“白露。”


    雪螢整張臉沉下去,念及是大事,將剛到手的白露扔給岑無妄,沒好氣道,“用完還我。”


    岑無妄沒回她,接了白露轉身去揍敖富貴和鳳悅眠,氣得雪螢和溫安抱怨,礙於外人在場,雪螢沒罵出聲,隻有一句,“師兄你看他。”


    溫安嘴上嗯嗯,心上越發肯定自己猜想,雪螢居然願意把白露給師叔,還使小性子,他們果然……


    有了白露岑無妄下手更不留情,按著打都算客氣了,那叫在擦地板,敖富貴一個不留神,被岑無妄從半空打下,摔了個狗吃屎,捂著臉爬起來不敢喊疼,那邊鳳悅眠也好不到哪裏去,身上掛了彩。


    岑無妄這手一挑二引得多少人驚歎,唯獨秋秋不感興趣,她坐下邊吃邊問,“誰打贏了,我就娶誰為妻。”


    單憑這一句,還在掐架的兩個直接炸了,當即握手言和,當著岑無妄的麵喊,“先殺劍修。”


    肥水不流外人田,再怎麽樣,秋秋也不上你們劍修的床。


    鳳悅眠調動五色神羽,敖富貴做先鋒,直?


    ?岑無妄而去,一回生二回熟,岑無妄正欲舉劍做屠龍勇士,五色神羽忽然一動,一道神光閃過,岑無妄手中白露落入神光中,轉眼沒了蹤跡。僅這個空檔,敖富貴的劍殺向岑無妄,刺入胸膛。


    雪螢當場就瘋了,她的白露!


    大約沒有料到會如此順利,敖富貴有些意外,哪知岑無妄握上胸前的劍,右手作劍,劍氣逼退敖富貴,岑無妄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硬是奪了敖富貴的劍。


    他調起體內半數靈氣,周身劍意激蕩,對上兩隻畜生,露出一個極輕的笑容。


    “放心,不會往死裏打。”


    **


    溫安在他的回憶錄裏這樣寫道,“那天,龍宮的雨很大,淚水會融化在水裏,誰也不知你曾經哭泣過。師叔負傷歸來,鮮血將他的衣袍染紅,卻無法紅潤師叔的臉色。師叔的臉很白,腳步很重,帶著血印一步一步走到師妹麵前,我聽見師妹顫抖的聲音,想要對師叔說什麽,可她吐不出半個字。師叔一貫不愛笑,即便生命走到盡頭,他也是這般,對師妹侃然正色,他抬手想要訓斥師妹,最終身影晃動了幾下,倒在師妹。我聽見他在師妹耳邊低語,師叔說……”


    私房錢在清淨台。


    作者有話要說:  仙俠文,殺個男主祭天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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