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梭哈的時候,發牌者一般不會使用發牌盒(梯形,透明的長條狀盒子,半圓形開口,或者直接有一麵是空的,用於取牌,百家樂因為要用3至6副牌,普遍需要用到),因為梭哈這遊戲,總共就用52張牌,所以荷官要發牌前,一般要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用單手把52張撲克在桌麵上鋪開,呈扇形擺放,牌間距要盡量一致,牌型要整齊、鮮明。


    這是個基本功,看似短短兩秒鍾的動作,其實很不簡單,不信你自己拿副牌在桌上試試,反正我是試出一個結論來:失敗是成功永遠的親媽。


    小花花確實是個優秀的荷官,畢竟他的實力受到了蛇的肯定,由他展開的52張撲克呈現出近乎完美的牌型,他迅速地給每人發了一張底牌,整個過程迅速、安靜。牌麵緊貼桌麵,沒有絲毫作弊的可能。


    然後是兩張明牌,分別被擺到了王詡和蛇的麵前,王詡的桌上是一張方塊2,蛇的麵前是一張梅花k。


    蛇剛要伸手去看自己的底牌,王詡忽然道:“等等。”


    “什麽事?”蛇的手停了下來。


    “我還沒驗過牌呢!”


    “這牌是係統生成的,驗什麽?”


    王詡道:“哦,那你就是戴了液晶體隱形眼鏡!”


    “那是什麽東西……”


    “你睜大眼睛讓我瞧瞧先。”


    “請你不要無理取鬧……在虛擬世界裏賭博,想在硬件上使詐出老千是不可能的。”


    王詡道:“哦,那你看這樣的事情會不會發生,比如我的背後有個隱藏攝像頭在偷看我的底牌,然後你的手下再用私聊和你互相聯絡。”


    “沒有那種東西……而且你現在坐的位置是你剛才自己挑的,我說你究竟要胡攪蠻纏到什麽時候……”


    王詡摸著下巴,作思想鬥爭狀:“好吧,我姑且信了。”他拿起自己麵前的兩張牌,撚開底牌,瞄了一眼,然後搖頭歎息,重新放回桌上。


    蛇也在同時看了自己的底牌,表情卻是未變。


    小花花道:“梅花k麵請叫注。”


    蛇在旁邊的窗口上按了幾個鍵:“十萬。”


    王詡又歎了口氣,愁眉不展的樣子:“哎……我跟。”他在桌上進行了操作,然後又點了一個鍵:“然後……梭了!”


    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兩張牌你就梭了?!你牌麵一個2居然就梭了?!我可是一對k啊!你找死是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想和我拚運氣嗎?”


    王詡笑道:“你不是說了,運氣毫無意義嗎?”


    蛇冷哼一聲:“你可別忘了,我有賭場做後盾,而你,目前隻有這一百萬。我可以再輸很多錢,可你的每次showhand卻都意味著直接失敗。”


    “那你跟啊!?嗦什麽?”王詡此刻的神情就如同那位著名狀師方堂鏡先生說那句:“打我呀笨蛋!”時一樣,欠揍程度可見一斑。


    “哼……沒問題,我就當花一百萬看看你的底牌,最多也是個2!”蛇也點下了showhand的按鍵,轉頭對小花花道:“發牌吧。”


    接下來的三張牌,蛇拿到的全是散牌,而王詡,拿到了一對6和一張10。


    蛇自己開了底牌:“我有一對k,讓我看看你的底牌吧。”


    王詡聳肩,翻出一張10來:“看!兩對!yeah!”


    蛇看著他:“你底牌一張10,桌上一張2,然後就showhand?!”


    王詡不屑地道:“少廢話,爺贏了,給錢!”


    於是,蛇麵前的注額變成了零,而王詡的籌碼升至兩百萬。


    “你認為這種一時的運氣可以讓你一直贏下去嗎?”蛇也不怒,在他看來,這隻是個概率問題,沒什麽好懊惱的。


    王詡兩眼朝天一翻:“我這是技術!”


    “好吧,我就繼續領教你的技術。”蛇桌上的籌碼在此時又增加了,變成了和王詡一樣的兩百萬。


    然後就是第二局,這局的發展和剛才完全一樣,蛇在最初就拿到了一對老人頭,一張底牌,一張明牌。而王詡又是一張小4,和一張不明的底牌。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基本也能猜到了,這丫又梭了……


    五分鍾後,蛇的注額又變成了零,王詡則是四百萬。


    “蛇兄,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要不要叫點豬肝上來補補血啊?”王詡實在是太抖了,囂張得都快散架了。


    蛇道:“沒有你說的那種食物可以點!”


    第三局開始,這次有些不同了,牌麵上,王詡拿到了一張ace,而蛇是一張7。兩人都看完了底牌,小花花道:“牌麵ace叫注。”


    王詡想了想:“一萬。”


    這下蛇可沒想到,你小子轉性了啊?牌大了反而就叫這麽點?不過他的表情依舊是不動聲色:“怎麽?難道你突然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在了嗎?”


    王詡一拍桌子:“他媽的!敢叫板!梭了!”


    小花花的嘴角**著:“你剛才已經叫過一萬了……”


    “幹什麽?!他又沒說跟不跟!我現在決定梭了,怎麽地?!”


    蛇道:“好吧,我不跟了。”他翻開底牌,一張j。


    牌局就這樣繼續著,這兩人的風格截然相反,王詡的手風很順,他似乎從來不去計算牌麵,不顧一切地梭哈,給人的感覺是,無論是對手的牌,還是自己的牌,他都懶得看一眼,反正統統壓下去,五張到了以後就開底牌,贏就贏,不贏拉倒。


    而蛇,雖然他一直在輸,每一手牌卻打得極其合理,根據牌麵的大小,對手可能出現的花色,自己的底牌,還有各種配對出現的概率等等,他才會選擇跟或者不跟。


    隻是今天這牌局妖得很,按照王詡這種打法,在一般情況下早就輸得傾家蕩產了,可他現在已經贏到了五千萬的籌碼,蛇卻是輸到現在,一局未勝。


    當蛇再次補充好籌碼時道:“看來,這是最後一局了,showhand小子。”


    王詡道:“我如果梭了那才是最後一局。”


    “你到現在為止有哪局是不梭的?”


    “切……那你到現在又哪局是不輸的?”


    蛇的臉都快要扭曲了,那表情就像是這輩子所有能寫在臉上的憤怒全堆那兒了,過了今天他就麵癱了:“發牌!”


    小花花的發牌和剛開始時一樣,動作利落、完美。在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牌局前,他的手指都沒有一絲顫抖。要做到這點隻能說明他已是身經百戰,就算他本人有些情緒波動,但他的手,卻始終穩如磐石。正所謂人不可貌相,這光頭大漢頗有幾分猛張飛亦能繡花的感覺,粗中有細。


    這最後的一局,牌麵上,王詡一張黑桃10,蛇是一張紅心ace。蛇看過底牌後麵無表情,而王詡,他居然根本不看自己的底牌。


    “紅心ace說話。”


    蛇的聲音響起:“五百萬。”


    王詡道:“你是怎麽算的呢?一張ace值兩百萬,一對就下五百萬嗎?”


    蛇回道:“這麽說來,你認為我的底牌也是張ace?”


    王詡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冷,讓人不寒而栗得冷:“不知道啊,不過五張牌裏有51.90876351%的可能性會出對子,要是你在最初的兩張就拿到了一對,那不值五百萬嗎?反正我是記得,剛才有五局,你在一開始就拿到了牌麵比我大的對子,全都選擇了壓當前籌碼10%不是嗎?”


    “我確實小看你了。”蛇的臉色再次轉為陰沉。


    “是我小看你了才對,你假裝被我激怒的那番演技,確實還不錯呢。”


    “那麽你那種得意和囂張,是在將計就計嗎?”


    王詡盯著蛇的雙眼:“我配合你演全套嘛。”


    “哈哈哈哈……”蛇竟是大笑起來:“那麽你現在又會如何呢?繼續showhand?我建議你還是先拿起自己的底牌看看再說如何?”


    “不必,我跟。”王詡輸入了籌碼:“發牌吧。”


    這次,蛇又得到了一張梅花ace,而王詡則拿到了一張黑桃j。


    “一對ace說話。”


    “兩千五百萬。”蛇果斷地輸入了籌碼。


    “你這人太遵循概率了,所以你的行動,全部都可以判斷出來。”王詡說著,跟進了籌碼。


    這時,兩人的第四張牌也到了,蛇又拿到了一張方塊ace,王詡拿到的是黑桃q。


    “三條ace說話。”


    蛇立刻道:“showhand。”


    王詡仍然沒看底牌:“我跟。”


    最後的一輪發牌,蛇拿到了一張黑桃9,王詡的是黑桃k。


    蛇笑著道:“你終究還是完蛋了,showhand小子。”


    王詡道:“何以見得?”


    蛇道:“你想要同花順嘛,可惜黑桃9在我這裏,而且根據你的理論,我應該是四條a不是嗎?也就是說,你已經不可能是同花順了!黑桃的10、j、q、k,毫無意義嗎,最多讓你湊個同花或者順,大得過我四條嗎?!”


    王詡往椅子後麵靠了靠,淡定如故:“那你也得有四條才行啊。”


    蛇的神色陡變,這次他是真的怒了,站起身來,奮力翻開了自己的底牌:“沒錯,我不是四條,我的底牌隻是一張方塊3。但你最多隻有一對!有51%的可能你就是一對!我三條ace穩贏你了!”


    “所以我才說,你這個人的行動,太容易被看破了嘛……”王詡有氣無力地道。


    “哼……你明明猜錯了,還要大言不慚?現在誰才是二流貨色?”蛇反唇相譏道。


    “就和你偽裝得很憤怒一樣,從我們的第一局開始,你在牌桌上的所有行動也都是偽裝。”王詡坐在那兒,平靜地解釋著:“你的下注比例,和你的牌組,每次都是同一種搭配,兩張同花就5%,10以上的對子就10%,10以下的對子,可能存在的順子等等等等,那些比例組合完全是一致的,隻要你先叫牌,都會按照這個規律,而我showhand以後,你也會根據花色、概率這些東西來決定跟不跟。如同機器一樣精準無誤,而且每局完了你都會把底牌亮出來給我看到。這就是你的手法,你在給對手製造假象,讓對方以為已經掌握了你的行牌規律。


    但我可以說,你這人,幾乎沒有破綻,我從你身上抓到的唯一規律,也是唯一真正的規律,那就是――你會在關鍵的一局,改變打法!”


    蛇的瞳孔開始收縮,恐懼的情緒爬上了他的心頭。


    王詡繼續說道:“因此,這局伊始我便知道,你不是一對ace。可我故意把剛才的一切說穿,再說出一些二流貨色才會說的台詞,你頓時心花怒放,以為我已經上當了,以為我抓著你製造的虛假規律不放,走入了陷阱。


    你showhand的時機是在你拿到三條a的時候,那時你以確定必勝,無論最後一張牌是什麽,你最少也是三條a!最後一張牌下來,你甚至可能是fullhouse或者四條。而我嘛,在你看來,在這技術大於運氣的賭桌上,我有51%的可能是一對,至於同花順,0.001385169%,當你拿到最後的黑桃9時,這個概率顯得更加渺茫。”


    “你說了那麽多,也不過是在看到我的底牌以後,放的馬後炮罷了,別再?嗦了,開你的底牌吧!”


    王詡冷笑起來:“哼……我自己也沒看過這張底牌,但我知道,我一樣可以贏你,用你最喜歡玩的概率來說,就是0.19%的同花,1.41%的順子,怎麽,你的表情好像在說這概率很低是嗎?那我們就一起見證一下好了。”


    他掀起了桌上的底牌,拋飛到空中,蛇和小花花凝視著那張翻飛著墜落的撲克,神情震驚得無以複加。


    這是一張ace,黑桃ace。


    王詡的籌碼瞬間跳成了一個億。


    蛇癱坐到了椅子上,口中呢喃道:“你……怎麽知道……你明明沒有看過……”他雖然嘴上這樣講,但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運勢,總站在那些有信念的人背後,哪怕那這是一個賭徒毫無根據的必勝自信。


    多年以後當蛇回想起這場賭局,他終於明白了,其實賭博,無非就是兩個人之間的博弈,智慧、技巧、勇氣,甚至信念,這些東西決定了勝負。今天王詡的底牌是什麽,根本不重要,因為在他開牌前,兩人間高下已分。


    王詡倒沒把這次較量當回事兒,他贏夠了錢,就悠哉地走向門口,手裏還揣了不少免費零食,回頭留下一句:“這叫做特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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