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充滿了十八世紀複古風格的四輪馬車,行駛在現代化的高速公路上,顯得有些異樣的滑稽。更異樣的是,拉車的不是駿馬,而是三個高大健壯的怪人。


    說是怪人,並不是指他們的身高體貌幾乎一模一樣,而是因為他們的頭上都帶著一個類似戲曲人物的麵具。當中一個濃眉倒豎、怒目圓瞪,左側一個咧嘴大笑、歡欣不已,而在右側那人的麵具上,卻是張泫然欲泣的哀傷表情。


    三張表情湊在一起,更是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當然,與三人並駕而驅的還有一人,不過卻是做女性打扮。迎麵的疾風吹開她的長發,露出一張眉眼帶笑、頗具喜感的麵具來。唯獨她背後背著的一張半人高的短弓,以及沉甸甸的箭囊,使得她略顯滑稽的樣子中多了一分無形的殺氣。


    “停車。”


    車窗拉開,露出王棋那張蒼白的近乎失去血色的麵容。如今的他已經不需要刻意維持半亡靈形態,因為哪怕是恢複人形,可身體所散發的氣息也已經與真正的亡靈相差無異。


    若不是還能呼吸,還能在左胸處摸到起伏的心跳,說不定他已經完全將自己當做一具僵屍了。


    進階到魂焰級之後,王棋的體質再次發生了變化。身體的黑色素似乎正在褪去,頭發開始逐漸轉向灰白,甚至連眼瞳的顏色也在變淡。然而失去的不止是顏色,還有體溫與味覺。


    如今他的體溫常年維持在十七攝氏度,心跳雖然正常,當輸出的血液卻是同樣的冰涼。而他的味覺也喪失了大半,往日喜歡的食物吃在口中味同嚼蠟。好在如今他對人類食物的需求量也降低了很多,不吃不喝,十天半個月或許都不會有感覺。


    馬車是用魂火主宰將一輛越野車改裝而成的,沒有辦法,王棋至今也沒有學會開車。而如果用魂火主宰直接控製車輛的話,那熊熊燃燒的車身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而拉車與隨行的那四個怪人,自然就是王棋的四個血骷髏仆從。當然,以骷髏的身板,是不方便穿上人類的衣服的,不過為了不引人注意,王棋路過封邰縣城的時候,從一家服裝店裏弄出了幾個塑料模特。


    骷髏架子套上了模特的外殼,再穿上一身寬鬆的衣服,至少在外觀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至於那具被命名為王喜的骷髏射手,由於體格比同類稍小一號,於是王棋便給它套了身女模特的外殼。


    推門下了車,王棋看了看前方十幾米外的收費站,大略觀察了片刻,確認沒有魂靈級以上的亡靈存在,於是也變得有些興趣缺缺。斜倚在車身邊,摸出煙盒為自己點了一支,好在身體對香煙的刺激感並沒有失去。


    “殺光,清理路麵。”


    簡短的命令,王棋用的卻是人類的語言,事實上,對於自己奴役的仆從,隻要一個念頭便能控製它們的行動,不過或許是習慣使然,通常情況下,王棋還是會說出來。


    交談,才不會讓自己顯得那麽的寂寞。


    王喜摘下了背後的弓箭,另外三名骷髏戰士也放下了車把,從腰間拔出了一米來長的戰刀。同樣是為了不過於引人注目,王棋給四名仆從的武器都塗上了一層黑色的油漆,事實上,這樣漆黑的武器也更加適合於擅長夜戰的亡靈生物。


    一箭射穿了三頭擁擠在一起的喪屍頭顱,明顯的敵意令原本渾不在意的屍群瞬間躁動起來。事實上,如果王棋釋放魂焰級亡靈強者的威壓,區區百餘頭灰靈級喪屍,就算不納頭便拜也會望風而逃。


    不過王棋不想放過它們,一方麵是枯燥的旅途讓他感到極端的無趣,另一方麵,有機會提升自己仆從實力的機會,實在沒必要放棄。


    怒、哀、樂,三名骷髏戰士當先迎上了衝過來的屍群,雖然套上了外殼使它們看起來有些魁梧,不過骷髏戰士的戰鬥方式依舊是保持著原本的靈活與機動。


    簡單的閃避,簡單的劈斬,一顆顆喪屍的頭顱如滾地葫蘆一般跌落,而空有對方數十倍數量的屍群由於有著大量擁堵在一起的車輛妨礙,根本無法對這四名高級同類造成合圍。


    王喜依舊是站在馬車前方不遠,迅捷而機械的拔箭、拉弓、射擊。骷髏射手的射擊,依靠的不是視覺而是屬於亡靈生物獨有的感應,因此它們的射擊速度與準確度遠非同水準的人類所能比擬,這也是王棋當初會被一頭怪異的骷髏射手逼得狼狽不堪的原因之一。


    一壺箭,三十支,頃刻便要見底。不過王棋為它製作的骨靈武器,雖然比不上自用的那麽堅固與鋒利,但擊殺敵人後化作飛灰返回箭囊中重新成型的功能卻依然存在。


    沒有彈藥耗盡危機的王喜將自身的射術發揮到了極限,區區百餘頭灰靈級喪屍在它的遠程打擊與同伴的配合下,僅僅不到十分鍾就結束了。


    王喜抽出短刀上前開顱尋找魂晶,三具骷髏戰士則一齊動手,將阻塞在收費站附近的廢棄車輛一台台推到路邊,清理出一條三米多寬的通道。


    扔掉煙蒂,王棋回到了車上,以他升級後的骨靈掌控能力,這樣程度的小戰場,隻需一個念頭就能將所有屍體的骨靈精華抽取一空,隻可惜眼下這點分量早就不被他看在眼中了。


    四輪馬車再次啟動,呼啦啦地通過了收費站,可就在這時,身後收費站的崗亭中卻傳來一個男人略顯嘶啞的呼叫聲:


    “英雄!前麵的英雄,慢走!求求你們救我一命啊!!”


    馬車刹住,屬於活人的動靜令四名血骷髏仆從眼中同時閃過一道嗜血的紅光。不過沒有王棋這個主人的點頭,它們並沒有像野生亡靈那樣直接動手。


    車廂中沉默了片刻,最終車門打開,王棋下車,表情漠然地看著那個從崗亭內連滾帶爬跑出來的中年人。


    活人啊......似乎自己今天中午還沒吃過午飯吧?


    王棋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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