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王梓鈞蹲在山頭上,像一個癮君子一樣吸著“繳獲”來的中華香煙。好久沒嚐過它的味道,一股煙霧從鼻腔進入氣管,舒爽得王梓鈞如八月大熱天裏吃了冰激淩一樣。


    王梓鈞此時所處的地方,是國民黨控製地區中距大陸最近之所在。對麵便是廈門角嶼,雙方的距離不過兩公裏,喊話不用喇叭也能聽見,便是遊泳也用不著多久。


    不是沒人遊過。


    當初國民黨退守台灣還不久,大陸那邊率先建起廣播站朝這邊喊話,而且還帶來不少孤兒寡母在那邊哭鬧。結果寒冬臘月的,真有島上的國民黨士兵經不住家人的**,頂著倒扣的大鍋當鋼盔,不顧槍林彈雨地遊了。


    當然,這部分回大陸的人少不得要在特殊時期當做國軍奸細給批鬥一番。


    “我時候才能再踏上那一片土地?”王梓鈞癡癡地望著對岸,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思鄉之情。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


    在我心中重千斤,


    無論何時,


    無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王梓鈞低唱著歌,忍不住歎息一聲:唉,都是同宗同族的炎黃子孫,何必要鬧得你死我活呢?


    “好歌。”金站長站在王梓鈞身後,眼睛望著對岸,低聲說道。


    王梓鈞心中一驚,衝金站長笑道天暗下來了,廣播快開始了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今晚好像有雨,怕是播不成了。”金站長看看天,在王梓鈞身邊一屁股坐下,弄了一截金華火腿給王梓鈞,又打開那瓶繳來的茅台,說道,“嚐嚐,味道很正的。那邊的也舍不得吃,巴巴地給我們送來,可不要浪費了。”


    王梓鈞好奇道這樣收對麵的,上麵不管嗎不跳字。


    金站長笑道睜一眼閉一眼而已,我們不是也送了他們嗎不跳字。


    王梓鈞越發好奇,追問其中的原因。經過金站長的解釋,才從最初的交惡後,兩岸駐軍慢慢地混熟了,廣播用語也文明起來。從前年開始,解放軍那邊還應周總理的要求,增加了天氣預報節目,並且每次廣播完畢,還會說:台灣同胞,祝您晚安。


    一般的喊話沒用,國軍這邊最先使用氣球發傳單,後來幹脆傳單也不發了,直接發日用品,特別是大陸困難時期,金門這邊“空運”給對麵播音站的大米幾乎都抵得上那邊的補給了。


    解放軍那邊崇尚自力更生,自然不肯示弱,在向上級報告後,便開始了回禮,不過“郵”的大都是些土特產,一年隻有一兩回能捎上茅台、中華。


    “所以說王你運氣好啊,”金站長道茅台酒和中華煙最精貴,想來那邊也是剛有了補給,改天少不得要回送給他們一台收音機。長官說了,不能丟了國軍的臉,也要壓那邊一頭。”


    王梓鈞聽了哈哈一笑,他實在沒想到這裏的國軍和共軍感情這麽好。


    金站長說那邊的也不容易,不少的漁民和一些當兵的吃不起飯,都逃難去了香港。”


    王梓鈞問金站長來這裏多少年了?”


    金站長道十多年吧,共軍炮轟金門的第三年我就來了。”


    “中間就沒有回台灣去過?”王梓鈞問。


    金站長笑道做?我老娘在海那邊,就是這個島上的原住民。”


    “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回大陸去?”王梓鈞問。


    “噓”金站長地看了下四周,“這裏話都能說,連和對麵的稱兄道弟的都可以,唯獨不能說回大陸的事情。”


    王梓鈞點頭道我省得。”


    就在此時,海風驟急,王梓鈞感到幾絲雨點落到的脖子上。對麵角嶼上解放軍的廣播響起了聲音打雷了,下雨了,對麵的國軍,快出來收衣服咯。”


    “下雨了,王快吧,免得淋感冒了。”金站長站起來,說完就往播音站跑,一邊跑一邊吐槽,“還他**天氣預報,都下雨了才預報,老子早了。”


    王梓鈞跟著金站長一起跑,半路上就聽見這邊的廣播裏傳出邱雪梅的聲音,卻是蔣委員長的《告全國軍民同胞書》全國軍民同胞們……”


    今天下雨,廣播的效果並不好,按理是不會用廣播喊話的。


    不過邱雪梅這邊一廣播,對岸也行動起來,號召國軍起義投誠,遊的保證人身安全,願意回家的還負責發路費。說完之後,又開始播放《東方紅》、《北京的金山上》之類的歌曲。


    邱雪梅這邊也起了勁,播放起她的歌曲《意難忘》。


    解放軍那邊立即有人在廣播裏喊對麵的國軍,麻煩換那首《精忠報國》,這首歌軟綿綿的聽起來沒勁。”


    王梓鈞這時正好回到播音站,聽到解放軍叔叔的話差點笑噴了,卻不知播音室裏的邱雪梅氣得差點砸了話筒。


    兩岸的廣播都放著歌,開始唱起了“交響曲”,王梓鈞卻覺得眼前所見所聞十分溫馨,比國共一家的政治宣傳都親切得多。


    放著放著,解放軍那邊估計是唱機壞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後便不見動靜,王梓鈞甚至隱約聽到廣播裏低聲咒罵他娘的,這破玩意兒老出毛病?”


    邱雪梅立刻在廣播裏喊對麵的共軍士兵們,棄暗投明吧,隻要你們,民國政府每人贈送一台嶄新的唱機。”


    對麵的解放軍回道對麵的國軍,唱機不要你的,我們唱一首歌送你,同誌們,跟我一起唱:**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第二不拿群眾一針線,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廣播裏出現四五個大老爺們兒粗獷的破鑼嗓子聲音,還帶有那劣質喇叭的刺耳嗡嗡聲,聽得這邊的播音員捂住雙耳,大叫道難聽死了難聽死了”


    我擦,這就是傳說中的聲波攻擊王梓鈞捂住耳朵暗歎。


    到了播音室,卻見邱雪梅滿臉鐵青。對麵的現場演唱完全蓋住這邊的聲勢,她一個家自然不能和對麵的大老爺們兒比嗓門大,一不知該辦才好。


    “梓鈞,你來負責一下吧,我有些累了。”邱雪梅看見王梓鈞進來,立即把球踢給了他。


    王梓鈞笑著走坐下,拍拍話筒道咳嗽了兩聲喂喂,喂喂,對麵的共軍,能聽到我嗎?喂喂,喂喂……”


    反複說了兩邊,那邊的恐怖歌聲終於停下,一人用四川話說道聽得到,你這個娃子新來的哇?聲音啷個聽起來耳熟呢?”


    王梓鈞樂了,用四川話回道四川老鄉你好哇,我叫王梓鈞,《精忠報國》逗是我唱的得嘛。”


    “原來是你哇,唱得嘿好聽的嘛,會不會唱《東方紅》啊?”對麵問。


    王梓鈞哪敢說會《東方紅》不會唱,要不我給你唱首其他的嘛。”


    “不用不用,你不會唱《東方紅》我來教你嘛,兩哈就學會了。”對麵誘導道。


    “算球了哦,唱《東方紅》要砍腦殼的,我還要丟到腦殼吃你們送的金華火腿哦。四川老鄉你聽好哈,我給你唱首我的新歌,叫做《男兒當自強》。”王梓鈞說著就在了播音室裏唱起來,“傲氣麵對萬重浪,熱血象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裏長。我奮發圖強做好漢,做個好漢子,每天要自強,熱血男兒漢比太陽更光……”


    沉寂的海麵飄著大雨,四下一片漆黑,隻有兩岸的播音站發出些許光亮。王梓鈞豪邁有力的歌聲,穿越過海峽與雨水,清晰地傳到海的那一邊。


    除了解放軍外,當地的漁民也從被窩裏爬起來,跑到窗戶前認真的聆聽著。對於他們來說,除了打漁種地,最大的娛樂就是聽對麵廣播裏好聽的歌曲。


    “好,不不,這歌聽起來不,是男子漢唱的。共軍的老鄉你嘛,我教你唱《東方紅》。你這麽會唱歌,這邊,說不定毛主席他老人家都會接見你哦。”對麵繼續忽悠。


    王梓鈞好笑道不用了,蔣院長已經接見過我了,就不麻煩毛主席他老人家了。要不老鄉你帶人嘛,我在台北有十多處大房子,一人送你們一棟。每天喝酒吃肉,還可以唱歌看電影,聽戲也要得,台北也有唱川戲的。”


    “資本家都是黑心腸,想不到老鄉你也是個資本家哦。我勸你好自為之,莫做人民的階級敵人,爭取洗心革麵,成為光榮的無產階級,為人類解放的偉大事業做出的貢獻。”對麵喊道。


    王梓鈞笑道我有病吧,有錢不用還成無產階級。你們那邊是不是生活不好嘛,我改天給你們空運些好,保管讓你開眼界。”


    “資產階級享受是一種墮落的生活方式,是站在人民對立麵的,老鄉你樂極生悲。”


    “誒,不興玩詛咒哦,我有錢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你嘛,我好生招待你。”


    王梓鈞和對麵那位解放軍互相地用四川話吐槽,特別是王梓鈞時不時鑽出一句搞笑的“川普”,聽得播音室裏的人哈哈大笑。


    這個政治任務,似乎並不像想象中那般困難,王梓鈞心想。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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