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下車進入陵園,入眼是一片殘垣斷壁,裏麵密布著數百座墳塋,好一部分的墓碑都已經斷裂,散落於地。近三十年的風雨摧殘,墓碑上的字已經褪色,隱約可見“故國民**軍八十八師之墓”、“故國民**軍新四軍之墓”的字樣。


    這些都是國共內戰時,拉布爾當地的華僑為客死他鄉的烈士所建的陵園,大部分墓主人生前的職務和姓名都寫得一清二楚,除了軍人外,還有數十座墓的主人隻是日軍從大陸抓來做苦力的普通老百姓。


    隨團而來的,還有一個仙風道骨的風水師,他拿出羅盤神神叨叨的算了好半天,判定翌日辰時是起墳的吉時。


    眾人當下把那些倒下、斷掉的墓碑一一尋回,重新放置好,專門人員造冊記錄著詳細名單。於此同時,記者們紛紛拍照,開始采訪當地的華僑一些當年往事。


    忙活了一整天,除了十多個墳墓的主人無法確定身份外,其他的全都登記在冊。


    由於火山爆發的原因,整個拉布爾已經毀滅,當地人早已遷往他處,附近沒有地方可供住宿。來往路途又太遠,眾人隻好拿出帶來的帳篷在荒野露宿,第二天早早起來,擺上瓜果祭品祭拜之後,風水師開始指揮著起墳事宜。


    起墳搬遷最好不要超過午時,免得逝者事故被陽氣所傷。但這足足六百多座墳塋,一個根本起不完,便不能那麽講究了。中午的時候,大家用餐完畢,風水師看看時辰,讓大家繼續動工,用黑布蒙穴蓋骨,來阻擋陽氣入侵。


    一直忙活到晚上,大家打著電筒趕工,連記者們都在的時候加入進來,才終於把所有的遺骨全部起出。


    借著電筒的光亮草草吃了晚飯,王梓鈞坐在帳篷前,看著這荒蕪的陵園,除了偶爾有人外,四下靜謐一片,草叢中不時傳來昆蟲的鳴叫聲。


    身邊腳步聲響起,王梓鈞回頭一看,笑道何老還沒休息嗎?這地方濕氣很重,要當心身體。”


    何應欽走到王梓鈞身邊坐下,笑道我這身子骨還沒老朽到那種地步。”


    “您寶刀不老,是我多慮了。”王梓鈞問,“何老您看這些遺骨請,究竟葬在何處才好?特別是這些新四軍的戰士遺骨。”


    何應欽笑道新四軍,自然是運回大陸,建豐這點度量還是有的。”


    建豐是蔣經國的字,何應欽的語氣,少不得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


    事實上,去年是這麽多年來,兩岸關係最融洽的一年。年初,彌留之際的蔣介石就請太祖或者總理赴台商討和平統一大事,太祖對此很有興趣,可惜他和總理都有病在身,當時是準備讓剛剛複出的鄧公來台商議的。


    可惜,鄧公還未成行,蔣介石就掛了,蔣經國上台,為了顯示得位正統,宣傳口號上大力鼓吹繼承先總統遺誌,要反攻大陸。和談之事無限期擱置,令人扼腕。


    兩岸老人在最後時刻,心中最惦記的還是統一問題,前些日子周總理去世後,骨灰是在台灣廳放了一夜,才撒入江河湖海的。


    太祖恐怕也時日無多,許多事情都看開了,開始著手料理身後事。這幾年著力改善兩岸關係,鼓勵兩岸的民間交流,多次邀請台灣的運動員到大陸比賽,同時開始大赦大陸在押的國民黨人員。1975年這一年裏,大陸的司法機關根據太祖的指示,連續特赦了在押的293名國民黨戰犯、95名美蔣特工和49名武裝特務船員。原國民黨縣團級以上黨政軍特人員,能工作的安排工作,不能工作的養起來,願去台灣的給路費。病榻上的太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竭盡全力地向曆史作著交代。


    大陸的善意,蔣經國看在心裏,自然也是明白的,對麵連活人都肯放,這些新四軍戰士的遺骨自然會安排送回大陸。


    王梓鈞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何老這麽多年了,有沒有想過回大陸去?”


    王梓鈞之所以敢這麽問,還是因為多日相處,他何應欽雖然本能地做作,但到老之後,又身居閑職,其實做事的都是很隨意的,也不會因為這種談話給王梓鈞扣帽子。


    “不想?”何應欽笑道,“你們這些年輕的一代根本無法理解上一輩的想法,這台灣的老人,有哪一個不想的?”


    何應欽突然想起兩年前,他跟顧祝同站在金門島上,久久遙望大陸時的情形。


    “是啊,狐死首丘,葉落歸根。”王梓鈞不由感歎道。


    何應欽笑著看著王梓鈞,說道你這個年輕人有些意思,跟同輩人格格不入。你嗎?去年你寫文章擁護建豐,許多老人可是對你很有興趣,研究過你的履曆,越研究就越讓人驚訝。”


    王梓鈞說不瞞何老您說,這些都是我父親教我的,我一個毛頭小子,哪能想到這些?”


    “不用在我麵前裝,我別的能力沒有,看人還是能看明白的。就像今天起墳的時候,你對那些烈士遺骨的敬重不是裝出來的,而且對我軍軍人與新四軍一視同仁。不像其他人,許多隨行的義工,根本對新四軍的遺骨敷衍了事。你對共黨的印象肯定很不吧,”何應欽見王梓鈞麵色微變,笑道,“這次送新四軍遺骨回大陸,肯定需要人做代表,不過你就不用想了。你在民間的名氣太大,是不可能讓你去的。”


    王梓鈞感到心中發寒,敢情今天的一舉一動都被這老狐狸瞧在眼裏。當下苦笑道何老,我可是入了國民黨的,會對共黨有好感,您肯定是看了。”


    “不無所謂,反正我就是一閑人。”何應欽道,“以後有空的話,就來陪老頭子我打打球,至於那個中國童子軍總會,你愛來不來,我也不勉強你。”


    王梓鈞說行,以後我找何老您打高爾夫球,不過我的球技太差,您可得讓著我點。”


    “小馬屁精”何應欽笑罵道。


    帶著這些遺骨出關回過非常麻煩,好在有台灣當局那邊負責聯係。眾人的時候,走的是水路,過了數日才回到台灣。


    當王梓鈞等人帶著數百先烈的骨灰盒的時候,碼頭上或自發或當局組織,已經來了不少人迎接。


    當局也借此大力宣傳,狠狠地歌頌了一番國民黨當年的抗戰事跡,又說不忘前人之功,護好這些先烈遺骨。其中八百壯士和緬甸遠征軍烈士的遺骨葬在桃園,下葬的時候,蔣經國親自前來掘土,發表了一通感人肺腑的**感言,當著無數記者的麵說國共之間的恩怨,不會牽連到這些烈士,新四軍抗戰有功,他們的遺骨會派人送回大陸去。”


    台灣媒體對此大加讚賞,說蔣經國恢宏大度,不計前嫌。香港媒體也差不多,不過重點報道的卻是王梓鈞一行這次行動的過程,特別是那些娛樂八卦媒體,將王梓鈞在拉布爾親自抬棺的照片放到封麵上,大讚曰愛國藝人。


    1976年1月28日,春節前夕,一百多名新四軍烈士的遺骨,通過秘密渠道送回大陸。


    大陸那邊還沉浸在周總理去世的哀痛之中,加上這是國民黨運的,並未對此事大家宣揚,而是非常低調地將這些烈士的遺骨安葬。


    永和老家裏,由於等王梓鈞,今天拖到快過年了才開始送灶神。


    擺好祭品,大家跪拜磕頭,已經能滿地跑的十斤老是要去抓祭台上的麥芽糖,被他老爹狠打了幾下屁股才老實下來。


    送完灶神後,吳曉珍和林清霞忙著包湯圓,王賢致則帶著兩個掛燈籠、清掃著屋子,一邊做事一邊問他們的境況聊天。


    “梓鈞,你庸庸碌碌幾年,這次總算是做了一次有用的事。”王賢致難得地誇獎小一回,“說道,我們這些或者的老家夥,都是從戰場上撿的一條命。這次請回同袍的遺骨,你做得很好。”


    王梓鈞嘿嘿笑道那是,我是您啊,當然要繼承你的遺風。”


    “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跟你老子都沒正形。”王賢致笑罵。


    王梓榮道梓鈞做得大事可多了,蔣院長這次可是親口誇了他的,還被國防部發了一枚獎章嘉獎。”


    “你好意思說。”王賢致數落道,“你那個竹聯幫鬧得越來越不像話了,你想做台灣的杜月笙?我跟你說,趁著收手,混黑道的沒一個好下場。”


    “爸,我。”王梓榮垂頭喪氣。他按照張安樂提出的策略,現在已經把除開四海幫的地盤外、台灣北部各縣市的小幫派掃蕩一空,竹聯幫的勢力飛快發展。不過在此期間,這些地區的犯罪案件也不斷提升,也引起了社會各方麵的注意。一些看不順眼,甚至說要取締島內一切幫會組織,還社會一個安定。當局迫於輿論壓力,不得不掀起了一次大規模的掃黑行動。


    王梓榮若想要安撫穩固這些新得的地盤,起碼需要半年到一年的,這還是四海幫不出來搗亂的前提下才能做到。


    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著湯圓拉家常,笑聲不斷,盡量著天倫之樂。


    不過,林鳳嬌家裏的氣氛就有些凝固了。


    就在今天,在美國“留學”一年的林鳳嬌突然,而且還帶著一個快一歲大的。


    這讓林鳳嬌的父母大吃一驚,特別是文人出身的林父,差點將女兒掃地出門。


    林父怕丟人,等女兒到了屋裏才臉色發黑地大吼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忤逆,丟人都丟到家了,你給我跪下”


    林鳳嬌被父親一吼,雖然早有準備,也被嚇得渾身一顫。她強打著精神,將交給母親,低著頭跪在地上。


    林父一見那嬰孩氣就不打一處來,質問道說,這個野種是誰的?”


    “哇嗚嗚……”小孩兒被林父的吼聲一嚇,放聲大哭。


    “哦,乖,好外孫,不哭,不哭……”林母雖然對女兒的這種行為也很氣惱,不過對於懷裏抱著的外孫也是喜歡得不得了,那眉眼之間,很有些女兒小時候的影子。


    林鳳嬌抬頭看著父親,說道孩子叫王書熠。”


    “姓王?”林父林母一起看向小孩,果然有些地方跟王梓鈞長得很像,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這個混蛋”林父滿腔怒火,的女兒居然跟一個有婦之夫生下了,這傳出去他老臉都丟光了。當下就要衝出門,找王梓鈞說個明白


    “爸”跪在地上的林鳳嬌抱住父親的腿不讓他走,說道,“這事不怪他,是我勾引他的。”


    林父文人出身,體質本來就弱,加上長期抱病,被女兒拉住腿後居然掙脫不開,隻能怒氣衝衝地指著林鳳嬌說你,你,你……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說著,林父居然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


    林鳳嬌的弟弟躲在裏間,撒開一條門縫正往外望,這種事情他們也不該勸才好。


    林母說鳳嬌啊,你這麽糊塗。這未婚先育,一輩子可就毀了,你以後可過啊?”


    林鳳嬌說媽,是我要生孩子的,我不結婚,我以後都跟著他。”


    “你……”林父聽了這話,氣得胸悶氣短,氣血上湧之下,直接暈倒了。


    “爸”


    “老頭子”


    家人嚇得不輕,團團圍,林母掐著的人中,幾秒鍾之後,林父才緩過勁來。


    林鳳嬌看著老父的憔悴模樣,有些後悔這次貿然了。她一來是想念家人,二來覺得這個事情遲早要讓他們,這才偷偷摸摸地從美國過年。沒想到父親的反應這麽大,居然直接氣暈了。


    “我背爸去醫院。”弟弟林永勝說道。


    “沒事,我緩一會兒。”林父擺手道,他是要麵子的人,這種事情不想鬧出去,越少人越好。


    林永勝已經是個少年了,雖然還有些貪玩長不大,但如今老父被氣得不輕,作為家裏的男丁,他自覺得該出來。


    “姐,你這樣犧牲,未免太便宜他了吧”林永勝道。王梓鈞因為林鳳嬌的關係,一直對林永勝不,簡直就當親弟弟看待,所以林永勝一向是很喜歡王梓鈞的。可是遇到這種事,林永勝對王梓鈞的好感去了大半,隻覺得他就是欺騙感情的負心漢。


    林鳳嬌隻把弟弟當成一個孩子,說道永盛,這事你別管。”


    “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論”林永勝負氣道。


    “站住”在王梓鈞麵前溫柔可人的林鳳嬌突然大喊一聲,語氣裏居然帶著一股不容違抗的意誌,“有你事,回房去”


    以前林父有病不能操勞,林母又是個沒主見的傳統,家裏很多事都是林鳳嬌在做主。所以對於弟弟來說,那叫做長姐如母,其威嚴不比父親低。林鳳嬌一發話,林永勝頓時就站住了,可是心裏越想越氣,盤算著哪天私下要給王梓鈞一個教訓。


    林鳳嬌屈img r=''//fmgeyimeid.jg''>媒??梅11璧睦細阜齙嚼鏤藎?緩蟀懸img r=''//fmgeyimeid.jg''>喊出去,屋子裏隻剩下林鳳嬌母子以及她的父母。


    “爸,你消消火。”林鳳嬌扶著父親的胸膛幫他順氣。


    “給你氣死了才好”林父喘著氣說。


    林母把懷裏哭泣的孩子哄睡之後,才說道鳳嬌,你這樣子下去不是個辦法。要不媽找人幫你介紹一個,以你的人才,雖然帶著孩子,但肯定會有好男人要你的。”


    “媽你別多心了,我現在過得挺好。”林鳳嬌說道。


    “你現在年輕,到老了才好歹”林母道,“就算那個王梓鈞現在對你好。但你名分也沒有,十年二十年之後,變成黃臉婆了,他還會再正眼看你?到時候你孤苦伶仃的,和誰一起過生活?”


    “不會的,梓鈞不是這樣的人。”林母的話戳中了林鳳嬌的軟肋,林鳳嬌的語氣雖然肯定,但多少帶著幾分自我安慰。


    林父氣急道鳳嬌啊,你是挺有主見的一個孩子,這事這麽糊塗”


    見二老強烈反對,林鳳嬌咬牙道你們要不是不同意,我馬上回美國去也省得你們看著生氣。”


    “你……哎我生出你這個女兒”林父女兒的硬脾氣,說得出做得到,隻得唉聲長歎。


    林母一直是個沒主見的,此時也隻能幹著急,不該辦才好。


    三人沉默一陣,林父這事無可挽回,對妻子道把孩子給我抱抱。”


    “給,些。”林母說。


    林父抱著小孩,對這個外孫又愛又恨,但疼愛卻是占了大半,他說道跟那個姓王的說,這孩子得改名字,姓林除非他離婚娶你過門,否則別想跟著他姓。”


    林鳳嬌一陣為難。的孩子王梓鈞的老爹是見過的,喜歡得跟寶貝一樣,就算王梓鈞同意,他老爸也不會同意。


    林鳳嬌小聲道爸,要不我和梓鈞再生一個,跟著我們家姓林吧。”


    還要生一個?


    林父聽了,氣得差點把孩子摔地上。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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