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報警的川上先生在嗎?”


    帶頭的警官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有些臃腫的身體擠了進來,緊接著警員們魚貫而入。


    啊,領頭的那個,目暮十三;短頭發的女警,佐藤美和子;那個臉有些長的家夥......姓白鳥,目前不清楚名字。


    對飽受米花町案件摧殘的川上濟而言,這些都是老熟人。


    縮在角落裏偽裝盆栽的川上濟默默舉起手。


    身為一名殺人放火且成功逍遙法外的罪犯,麵對著被天敵包圍的窘境,川上濟禮貌性地緊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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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呢?川上濟憂鬱地回想。


    圓滿結束了和蘇格蘭的雙人任務,他們迎來了難得的休整期。川上濟耗完了自己的檸檬糖庫存,找了家便利店進貨。


    川上濟偏愛的那種檸檬糖價格便宜,包裝也較普通。


    按照商店的促銷手段,這種性價比的糖不會擺在結賬櫃台邊吸引小朋友眼球,而是放在比較靠裏的架子上。


    從下往上數第二排。


    川上濟蹲下身掃蕩貨架,他嗅到一絲陳敗的血腥味。


    他伸進貨架深處的手碰到了什麽東西。好像是衣物,廉價衣物,布料很粗糙,纏成一團。


    川上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做了個大死。


    他把那團玩意兒拽了出來。


    布料散開,裏麵包著的東西掉到地上。


    是一隻斷手,右手,屬於二十多歲成年女性,指尖沒有薄繭,保養得很好。指甲部分做了美甲,指縫裏有少許細微的白色顆粒。


    秋日氣候偏涼,但這隻手已經開始腐爛。分子的布朗運動肆無忌憚地將臭氣擴散開來。


    ......他現在把這玩意兒塞回去還來得急嗎?


    肯定來不及。


    這味道大得嗅覺正常的人都能聞到,他要是塞回去隻會有更大的麻煩,比如說被當成凶手或從犯。


    川上濟歎了口氣,拿出手機,報警。


    米花町出警效率不錯,約莫十分鍾兩輛警車風馳電掣而來,於是有了開頭那一幕。


    川上濟語言流利地把事情經過給目暮警官講述了一遍。


    後者聽完,麵帶思索地打量他,準確而言,是打量他的灰色卷發與一身朋克風打扮。


    “我們之前見過?”目暮警官問道。


    “啊,大概一個星期前的公園殺人案,我被你們抓過一次。”川上濟解釋。


    然後川上濟看見麵前三個警察的眼神警惕起來,那個女警的手甚至已摸向腰部。


    川上濟:......


    不是,這幫條子是腦子進水了嗎?


    川上濟十分從心地將兩隻手舉到耳後,走到目暮警官一行人麵前,口頭協助他們核實身份。


    最終,細心的佐藤美和子從自己手冊的記錄中發現,在那起公園殺人案中,川上濟隻是是一個被波及的倒黴路人。


    正常人自我介紹時會說出“我被你們抓過一次”這種話嗎?


    在場的警察不由得這麽想。


    警戒消除,氣氛鬆懈下來。目暮警官笑容尷尬地向川上濟道歉。


    “抱歉,之前你說的那個公園發生過不止一起殺人案。我們一下子沒對上。”


    不止一起嗎?


    川上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露出理解的微笑,心中感歎一聲大家都不不容易。


    一旁的佐藤美和子察覺到一絲違和感。


    眼前的灰發青年穿著黑色朋克風衣,帶著銀框眼鏡,但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更重要的是,他十分鎮定。


    不是那種色厲內荏的鎮定,灰發青年好像真覺得,在貨架上撿到一隻斷手隻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就和大街上撿到包,撿到走失的貓貓狗狗一樣。


    美和子不禁打量著其他目擊證人,比較兩者的差異:


    此時便利店已臨近打烊,除了川上濟外,還有一名女性店員,一男一女兩名初中生。


    女性店員嚇得渾身癱軟,坐在椅子上掩麵哭泣,一旁的白鳥警員不住安慰;那名頭上帶角發型奇特的女初中生強做鎮定但臉色發白;而另一名初中生......咦,怎麽不見了?


    美和子心裏一緊,她四處張望,終於發現——


    那名初中生正蹲在斷手麵前仔細研究。


    川上濟的異常被她拋到腦後,佐藤美和子感覺頭皮要炸了,她一個跨步衝到那名初中生麵前。


    ”請你不要靠近,這是案發現場——”


    那名初中生忽然抬起頭,眼神閃閃發亮,他打斷佐藤警官的話:


    “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初中生開始了滔滔不絕的推理:


    “斷手創口處與指甲縫間有白色顆粒,是鹽;凶手試圖對手進行防腐處理。斷口處並不整齊,但能看出凶手對其做過修整......”


    一旁的目暮警官把注意力轉移過來,看清初中生是誰後歎息一聲,表情複雜。


    兼有“怎麽是他”,“怎麽又是他”,“果真如此”和“案子大概能破了”之類的複雜含義。


    “又是你呀,新一老弟。”目暮警官問候。


    那名初中生名為工藤新一。


    也就是上次幫助川上濟洗脫嫌疑人罪名的可愛小朋友。觀察力不錯,行動能力很強,若不是正義感過剩,倒是混酒廠的好苗子。


    工藤新一的存在也是川上濟麻溜報警的原因之一。


    首先,一走了之肯定不行,後續太麻煩;其次,有這麽一個喜歡賴在案發現場不走的小朋友吸引火力,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沒人注意代表川上濟可以悄悄地神遊。


    畢竟檸檬糖沒買到,還要和敵對陣營打交道,川上濟實在沒興趣扮演一名害怕之極,還強做鎮定的路人。


    “......很明顯這不隻是單純的碎屍,”工藤新一用手扶住下巴——川上濟覺得是扒拉過屍體的那隻,“凶手更像是,把它當作藝術品......”


    沒錯,藝術品。川上濟在心裏讚同。


    藝術品不會隨便丟棄,這種行為,或許是贈予?


    廉價的布包裝證明凶手的經濟水平應該不高;用鹽,沒有專業的防腐手段,凶手文化水平不高,也可能沒有專門處理的條件……


    川上濟在腦海裏列舉出五六種可能情況,正在結合可行性慢慢篩選時……


    一旁的工藤新一語音一轉,把矛頭指向川上濟:


    “同時我想問一下,這位先生,你是怎麽發現這隻斷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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