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寒冬,葉落歸根,大地一片荒涼,枝頭上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城外二十裏的地方有個村子叫吳家村,這天兩個獵戶穿著灰布老棉襖,拿上弓箭匕首和麻繩,準備去附近山裏看看有沒有什麽獵物,也好增添些油水。


    “老吳,又跟你家老大去山裏啊,這大冷的天,也就你倆起這麽早,老張,你家的姑娘過了年就十五了吧,劉村我表弟家的小子也十六歲了,那可是個能幹的小夥,回頭我給你們說和說和,如何?”村頭的黃半斤從屋裏出來,手上拎著兩個葫蘆,他家祖上傳下來的釀酒手藝,口感不錯,附近的村子基本上都來他家買酒,也往鎮子上酒肆賣,同村的一般都多打一兩,所以大家都來。


    “好,哈哈,前幾天有個媒婆,說了一個,那小夥子我去瞧了瞧,看著倒是不錯,誰知道底下一打聽,是個好吃懶做的,我直接就推了,這個正好,老哥,你可別騙我,我家姑娘俊,沒點東西我可不答應。”老吳喝了口酒,頓時感覺五髒六腑像生了團火,舒暢很多。


    “你這憨貨,我黃半斤是什麽人,能糊弄你嗎?快走吧,要是有了肉,可別忘了給我送點,不虧待你,換酒。”黃半斤速來不會缺斤少兩,這半斤的外號,是因為他不用秤,打的酒也一點不少,外來不知他名頭的,要驗一驗,就沒有不對數目的,因此有了這個外稱。


    “沒問題,就衝你說媒這行情,今兒定打兩個兔子給你下酒。”老吳鐵定的說,然後跟黃半斤作別,帶著魁梧的兒子出發了。


    路上冷風習習,路邊枯草微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小吳忙多喝了兩口酒,才感覺好受些。


    “嘿,你個瓜娃子,省著點喝,一會兒到了山上活動起來,酒勁兒散了,你再暈乎起來,還打不打兔子了。”老吳啪的拍了一下小吳,隔著厚厚的棉襖並沒什麽勁兒。


    “爹,我前天聽采藥的把頭說山裏有白狐狸,要是能打了,說不得拿去鎮子上大戶能賣個好價錢,也能給倆娃子做兩件新衣服了。”小吳長得五大三粗,胡茬憨硬,忙蓋上酒葫蘆,抹了抹嘴邊的酒漬。


    大戶人家最喜歡狐狸毛,尤其是白狐狸,冬天做成狐裘不僅暖和,而且善良,那些個兒地主老財家裏的女人姑娘們最喜歡這樣的。


    “狐狸可不好抓,那玩意賊,還是看看有沒有狼,要是能碰見鹿和野豬,來年半年的日子都滋潤起來了。”老吳可不像這個兒子,整天裏就知道顧著眼前,有了幾個子兒就霍霍,全然不知道多留下些,那棉襖又穿不壞,爛了補一補就是了,哪裏有來年桌子上多些吃的好。


    不省事兒的玩意兒。


    兩個人款步而行,先出了村子小路,拐過一處彎彎,就到了寬敞的路上,走個七八裏就能進入山林,大概再走一裏地,就能遇到獵物了,也說不準,有時候要有許久才能遇上,這都要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突然,耳朵靈的小吳似乎聽到遠處有車軲轆的聲音,這大冷天的,誰家的祖宗會來這地方耍?莫不是聽錯了,他緊緊走了一會兒,落下老吳,果真看到一輛馬車停在路邊三岔口。


    一個穿著黑襖,戴著厚棉帽的小廝駕著車,正與裏麵的少爺說話。那少爺正巧出來,身上錦帽貂裘,一件褐色錦氈的金漆豹紋鬥篷十分顯眼,小吳瞧了心生敬仰,好一位相貌堂堂,氣度不凡的少年郎,怕是天上星宿下凡間了。


    “少爺,有人。”李貴跟賈玨猶豫了好一會兒,正不知道走那條路,突然就看到坡下上來一人,那些弓箭,粗布大襖,模樣粗獷,胡茬黑黝黝的,像個偽張飛一般,一看就是附近的獵戶。


    賈玨自然也看到了,下了馬車,抖了抖鬥篷,向著獵戶走過去,合手一禮,待人極厚,問到:“兄台可是附近獵戶,不知道那條路可以到二寒山?勞煩指點指點,必定感激不盡。”


    小吳忙回了個禮,也不慌亂,倒是個粗中有細的漢子,他回答:“二寒山呐,右邊這條就是,走上一裏,就有條上山的小路,五裏地便到了山裏,我跟我爹正要上山去打獵,倒是可以帶你們一程。”


    “公子好,不知公子尋那檀木做什麽用?那一處地方林深路陡,要過一條不淺的小河溝,可是上麵的橋木早已經腐朽,根本過不去,就是我們這些打獵的也有許多年沒去過那一片了。”後麵走來的老吳倒是個周到的,還知道問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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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丈有禮,晚輩姓賈,聽說二寒山北邊有一棵百多年的檀樹,家中乃是做筆墨生意的,想要生產一批上好的檀木筆,聽人說了這裏有,便想著來看看,這是十兩銀子,勞煩老丈帶個路,權當謝禮了,如何?”賈玨從懷裏掏出來十兩銀子,他根本不認識路,問了好幾個路過的村莊才找到這裏,那棵樹在哪裏他根本不知道,巧了,這倆人竟然知道,那正好啊。


    他找這檀木自然不是要從事筆墨行業,而是因為要修煉雲符秘籙。想要畫符,需要上等朱砂,靈材製成的黃符紙或者黑符紙,一杆好的筆,這筆最講究,要用上好的檀木或者烏木,用的毛也要有靈性動物的毛,越是有靈性的,畫出來的符就越好。同理,木材越好,畫的符就越順暢。


    烏木是從地裏挖出來的,隻有人發現了才有,還要看木頭生前的樣子,太難找。隻能找檀木,他讓人經過一番打聽,從一個棺材鋪裏流傳出這一棵檀木的消息,於是趕緊尋來。


    小吳見到十兩銀子十分開心,眼睛放光心說果然是大戶來的,出手如此闊綽,便直接接過來銀子,一拍胸脯,答應了。


    旁邊老吳似乎對兒子的行為很不滿,他皺了下眉,可兒子已經答應了,也不好推脫,就說:“那快走吧,不知道那木橋還能過嗎,要是過不了,路就遠了,需要繞很長一段的。”


    “少爺,要不然算了,咱們回去了再派人來收了這樹就行了,何必上去一趟,您這一身來去的,還不糟蹋了。”李貴駕車在一旁,聽賈玨要上山,趕忙勸阻。


    林子裏肯定枝蔓橫行,冷不丁就會碰到樹枝,大冬天的,路邊的荊棘全都堅硬,要是劃到了,這衣服肯定就保不住了。最重要的是,這麽金貴的人兒,何必為了木頭親自上山,讓人來買了就是,為了一支筆,實在是不劃算。


    賈玨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要畫符籙,也沒必要跟李貴解釋,隻說自己需要一棵最好的檀木,然後兩人就一路詢問找來了。


    “就你話多,又不用你上山,我一個人跟著去看看就行了,你就在這裏等著,裏麵的小路馬車也上不去。”賈玨沒好氣拍了李貴的頭,就差這一件東西了,不找到怎麽畫符。


    “少爺,還是我去看看吧,或者把馬車找個石頭拴著。”李貴聽了忙說,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車丟了,你背我回去?老實待著等我就行了。”賈玨說完就往右邊的路走。


    見賈玨主意已定,李貴也就不說話了,三少爺有什麽本事,自然是清楚的。


    “我們村子就在附近,不如停了車去再上山?”老吳提議。


    “不必了,浪費時間,老丈,兄台,我們快些走吧。”賈玨走到兩個獵戶身邊,催促著。


    老吳見這位富家少爺執拗,也就不勸了,剛才聽了那隨從所言,還想著能大賺一筆呢。


    三人行走在荒涼的路上,行了五六裏的路程,才入了山林。初一片光禿的林子,又經過一片茂密的鬆林,過了一會兒,就見到那條河溝,寬不過六七米的樣子,水麵距離他們站得地方十多米,奇怪的是這一處竟然沒有結冰。難道這裏還是一處溫泉?


    老吳見了賈玨的模樣,解釋說:“這條小河溝名叫四季溝,主要是從山裏一處洞裏流出來的,四季不絕,河水隻有在特別冷的時候才結冰,所以也叫暖河溝。”


    看來那主流很可能是地下溫泉。


    木橋是一棵粗壯的樹,現在已經腐朽不堪,中間都被螞蟻掏空了,根本走不得人,老吳便要帶著賈玨繞路。


    那邊已經能夠看到那一棵高聳的檀木,旁邊樹木全都變成了幹巴巴的禿子,隻有它自然綠意盎然,充滿生機。


    “不用麻煩了。”賈玨從旁邊找了一棵主幹適合的樹木,一腳從樹根處踢斷,拖到河溝上。身後兩個獵戶目瞪口呆,不敢出聲。


    別了兩個獵戶,他們去打獵,賈玨輕巧的過了河,然後找到檀木。他隻需要一截就夠使用了,便輕巧的爬上樹,扯下來一個粗壯的樹枝,樹木散發淡淡的清香,果然是好東西。


    取了檀木,賈玨自然下山了,他走的很快,路上有一片茂密的灌木從,其中有幾簇照山白,依舊綠意盎然,與四周枯黃一片不同,腳下落葉積攢,很是鬆軟,倒是有些野趣。


    “呦呦~”一聲輕微的叫聲傳進耳朵,賈玨停下腳步四周看了看,並沒有什麽,以他的耳力不會有錯,尋著定位去找,果然在一簇常綠灌木後找到了一抹白色。


    聽到聲音,白色一下子跑開,可速度卻很慢,卻是一條白狐狸,毛發如雪,十分純淨,不過模樣疲憊,腿似乎傷了。


    “呦,小狐狸,受傷了?”賈玨上前兩步,那狐狸沒回頭,跑的更快了,可以受了傷,怎麽也跑不過賈玨走著。


    “還挺倔強。”賈玨上去一把抱住狐狸,它的額頭上竟然生著一攢火紅色的毛,形似花葉,十分嬈美。


    白狐狸瘋狂掙紮,卻怎麽也逃不出賈玨的魔手,他笑笑說:“別費勁兒了,你跑不掉的,我又不是獵戶,也不喜歡狐狸肉,跟我回去養傷吧。”


    狐狸大概也認命了,便不再掙紮,隻是垂頭喪氣,耷拉腦袋,看著很可憐的樣子,十分人性。


    收獲不少,是個有靈性的。


    賈玨眼睛笑出來花來,畫符用的毛越有靈性越好,狼和狐狸的毛自然最好,這一隻受傷的狐狸眼睛裏充滿靈光,一看就是通人性的那種,毛發作為材料最好了。


    “放心,少爺我絕不虧待你,等你養好了傷,若是不願意呆在我身邊,可以送你回來,畢竟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賈玨看著她紅色的瞳孔試探說。


    “呦呦~”白狐狸竟然抬起頭,傷情的看著賈玨,似乎在問他是不是真的。


    “放心,少爺我說話,一個頂三。”賈玨把狐狸抱在鬥篷裏,快步下山。


    白狐狸腦袋微側,那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吧!


    恰巧遇見正在追逐一隻兔子的老吳,那兔子很沒有眼色,竟然跑過賈玨眼前,賈玨一腳過去,隻見嗚呼哀哉。


    “多謝公子,不然這家夥可就跑了,最近的獵物可是太少了,公子倒是好運氣,這麽好的白狐。”老吳拿起灰兔,看見了賈玨手裏的狐狸,眼睛一閃。


    白狐狸瞬間警惕,然後身體僵直,賈玨揉了揉它也沒放鬆。


    “公子可是找到了?”他又問。


    “找到了,這就下山去了。”賈玨另一隻手伸出鬥篷,露出檀木。


    說完,賈玨就轉身走了,隻留下老吳暗自可惜那白狐狸沒有被他發現。


    遠離老吳,白狐狸身體軟下來,閉上眼睛休息,賈玨問:“你剛才是被他們兩個追的?”


    白狐狸睜開眼,略微思索,然後搖搖頭。


    “那你怕什麽?以後跟著少爺我,誰也不用怕了。”賈玨揉揉它,隻聽到一聲舒服的“呦呦”聲。


    路上李貴凍得瑟瑟發抖,早知道出來的時候就帶些酒了,看到賈玨回來,趕緊迎上去,問:“少爺,找到了?”


    “嗯,回去吧。”


    隨即兩人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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