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邊外城門,本是寒風料峭,大地一片白茫茫的雪,幾乎要把一切都藏起來。賈寶玉與黛玉妹妹依依作別,黛玉抹著淚緩緩而去,她時不時張望身後的城門,卻始終不見某個人影。


    不知為何,大早上賈玨沒有出門送她,也沒有來城門處相送,說是有事情一大早出去了,也不好多問,顯得她較真兒似的。


    可心裏還是很難過,那些藥不僅溫暖了她的身體,也給了她心裏許多溫暖。


    有一次薛寶釵過來她屋子,見了她服用的八寶茶,認出來其中的雪蓮,又問了人參的大小,說出這些藥物的價值。平常的上好人參,也不過是大幾十年份的而已,百年人參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天山雪蓮更加珍貴。


    算下來,賈玨相當於一次性給她了三千兩銀子,當時雪蓮已經泡的隻剩下最後一片,她怔怔的望了那瓣很久,才口中呢喃了一句:自己如何又還得起這份情呢。


    確定賈玨真的不會出現之後,林妹妹才在賈璉的催促下上了車離去。


    因為下了雪,氣溫很低,原本下揚州要去通州坐船,順著運河而下,此時運河寒冰綿延,凍成了一塊,隻能先從陸地上走,大致沿著運河南下,估計到天津南邊的時候運河上就不結冰了,那時再轉走水路。若是天津也不行,那就隻有沿著陸路繼續南下,什麽地方的運河不結冰,就從那裏坐船。


    馬車行程很慢,原本很是顛簸,現在下了雪,倒是比平常好走些。


    賈璉走在隊伍前頭,腰跨紅纓長劍,身上貂帽鬥篷,瞧著意氣風發的,其實心裏不太舒服,倒不是對林妹妹有什麽抱怨,隻是冷不丁得了這麽個差事,心裏不爽快。大冬天的,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雖然鳳姐凶了些,體貌還是極好的。


    他身後跟著昭兒等六個小廝,後麵馬車裏坐著黛玉、紫鵑、雪雁和王嬤嬤,這次輕裝簡從,除了衣物就是盤纏,以便快些趕到揚州。


    賈玨在林妹妹離開賈府前半個時辰離開,他沒讓李貴、胡中跟著,半路踹下他們自己駕車,隻留下麝月和碧雲。


    看著眼前白雪皚皚的大地,他掌控著方向盤,頗有種找回自己的感覺。


    沿著官道南下天津,大概走了一個時辰,他停下馬車在路邊休息,等待林妹妹。


    “三少爺,為何不讓李貴跟著,這還要你親自駕車,我們卻坐在裏麵。”麝月掀開夾棉鍛簾,臉上因為冷白裏透紅,玉頸修長,瞧一眼冰雪世界,心裏像打開一扇自由的門,她還從來外出過京城,平日裏也不過在榮府裏走動。


    “對呀,有他們跟著,也好有個外麵使喚的。”碧雲附和說。


    白狐在麝月掀開簾子的一刹那就坡腳跳下雪地,欣喜的在玩雪,果然是山間的精靈一般。


    “帶著你們兩個是風景,帶著那兩個貨就是煞風景了。”賈玨說著抖了抖鬥篷,然後跳下車,伸出手,“你們倆也下車走走吧,璉二哥和林妹子估計要半個多時辰才到。”


    麝月猶豫了下,然後被賈玨接下了車,那雙手依舊暖烘烘的,完全沒有因為這料峭的天氣而改變。難怪每次醒來寐雲都掛在他身上,原來是比暖爐還好用的,想到這,麝月就捂著嘴笑了笑。


    賈玨見白狐玩的開心,想起了自己曾經養的寵物狗,從袖子裏掏出來五兩銀子,叫來白狐說:“看清楚了,你要給我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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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銀子朝樹林裏扔去,想著這麽有靈性的動物,總該懂得幫他撿回來,誰知白狐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又跑去撒雪玩去了。


    “少爺,這終究是個畜生,怎麽能聽懂人的話呢。”麝月見賈玨尷尬,趕忙到林子裏去撿回來銀子,一旁碧雲偷偷在發笑,自是捂著嘴。


    死狐狸,賈玨從懷裏掏出一疊黃符,找到內奇門遁符,念誦咒語,扔在白狐身上。


    正在跑動的白狐突然間就消失在原地乾位,然後出現在七八米外的巽位,正在奇怪,見到賈玨和麝月、碧雲發笑,明白了緣故,便生氣了,跑過來要咬他的衣服,可惜剛靠近賈玨,又消失了,從巽位跑到坎位,無論它怎麽跑,都會出現在別的位置,就是靠近不了賈玨,最後隻能放棄,發出“呦呦”聲求饒。


    逗了會兒狐狸,便遠遠聽到有人靠近,賈玨撤了符籙,剛才還求饒的狐狸立刻跳上來要撕他的衣服,被賈玨一把抓住,拘在懷裏亂摸。


    卻說賈璉走了一個多時辰,已經遠離京城,周圍開始有稀疏林子,又走了一會兒,遠遠有輛羅蓋在路邊停著,旁邊一個人正在等著,懷裏抱著一團雪白,那豹紋的鬥篷不是賈玨還是誰。


    “駕,駕。”賈璉催馬快行,走到近處,高興到:“果然是靈明,我還奇怪林表妹回家去,素來你倆關係好,怎麽沒出來相送,原來是要同去,哈哈,你可不知道,剛才表妹沒看到你,還怪傷心的呢。”


    “我是怕寶二哥跟來,總不能老祖宗身邊沒個小子在不是。”賈玨抱著狐狸上前幾步,見賈璉要下馬,他忙說:“璉二哥不必下馬,我與林妹妹說幾句話咱們就走吧,不然晚上怕是到不了驛站了。”


    聽到賈玨二人的話,馬車內的雪雁就掀開了簾子,黛玉妹妹鵝首微探,見到果然是明三哥,心裏邊高興許多。


    賈玨走到馬車旁,見林黛玉不看他,知道是耍脾氣,便笑道:“妹妹勿怪,也是想給你個驚喜,要不要跟我一輛車,這次沒帶李貴等,隻讓麝月和寐雲跟著,我親自駕車,別人可沒有這殊榮。”


    黛玉本來不想搭理賈玨,聽了他的話,眼睛撇了撇站在路邊等著的麝月和碧雲,又看了看白狐,靈機一動到:“要我原諒也可以,隻是麝月和寐雲要下來,坐到我這車上來,再者你要讓白狐到我懷裏,不然我可不依。”


    說完,又撇過頭去。


    “沒問題。”賈玨剛蹂躪完白狐,這會兒老實著呢,平時不讓人碰,這次他交給林妹妹卻一點脾氣也沒有,反而很乖的低下腦袋讓林妹妹摸,十分溫順可愛。


    林黛玉跟麝月兩人換了位置,賈玨駕車出發,跟在隊伍後麵。


    寒冬臘月,過了五日到達天津,碼頭上人煙幾乎沒有,隻有幾個看守的在,賈玨心下暗道不好,怕是這裏的運河也凍住了,那樣的話又要走幾日的陸路,到揚州去原本十五六天的時間,恐怕要增長到二十七八天。


    林妹妹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車,站在碼頭上看堅冰河道蹙,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高天雲野,一切都消失於地平線,景色十分壯觀。


    可這些落在林妹妹的眼中卻盡是傷感,因為她行程要被耽誤了,見父親的日子又遠了。自從來到榮府,有賈母照顧,生活無憂,哥哥妹妹姐姐對她也極好,可始終就是別人家裏,總感覺無依無靠的。


    父親病了,她現在隻想要快點見到林如海,陪伴在其旁邊。


    “妹妹別傷心,隻要咱們加緊腳程,很快就能見到林姑父的。”賈玨輕扶林妹妹的肩膀,以示安慰,見到她寒風中有淚珠在閃爍,便忙用手給她擦擦。


    “隻是不知道父親如今病的怎麽樣了,那些姨娘也不知道能不能伺候的貼心,叫我怎麽能不著急呢。”林妹妹輕輕依靠在賈玨一側,輕輕抽泣,堅實的肩膀讓她頓時感覺到心下安定不少。


    賈玨見林妹妹始終不能釋懷,便揮手讓後麵的麝月和紫鵑等離去,一個人陪著林妹妹待會兒,寬慰說:“聽聞林姑父素來帶人寬厚,想來妹妹家裏的姨娘和丫鬟婆子都會盡心的,咱們快些到有船的地方去就是了,既然妹妹不開心,不如我變個魔術給你如何?”


    “什麽魔術?聽也沒有聽過的詞兒。”林妹妹想著賈玨大概是糊弄她的,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可瞧好了。”賈玨走到碼頭邊去,腳下不遠就是寒冰,他拿出來那厚厚一疊的黃符,翻出來玄冰符,默念“氣象專形,聚無冥明”等咒語,隨即拿出火折子,手捏法指,用陽炁燃起一簇靈火,燃燒黃符,然後射在冰麵上。


    林妹妹在旁邊饒有興趣的看著,還嘲笑說:“早聽誰說明哥哥不務正業,在家裏畫什麽符紙,原來是這個樣子,倒是比那些滿嘴謊言的道士好些,看來以後可以當個廟祝,也是個營生了。”


    黃符幾秒便燒盡了,一股寒冰之氣散發出來,隻見以黃符為中心,突然出現一朵透明晶瑩的冰花,冰莖“哢嚓”長出冰麵,生出花骨朵,接著結出一朵玲瓏剔透的月季花朵,看著實在驚奇。林妹妹睜大了眼睛,傷心的情緒頓時忘了大半,因為異樣還沒有消失,一朵冰花出現,亭亭玉立,第二朵,第三多全都長出來,最終隨著“哢嚓”的聲音冰月季在整個運河上開花,滿眼望去就是一片花田,直到四五十米的地方才結束。


    “怎麽樣?這把戲如何?”賈玨笑著瞧林妹妹,意思很明顯,剛才你嘲笑我,如今卻被這景象吸引住,不該啊。


    “明哥哥難道成了神仙?這種鬼斧神工的東西也會。”林妹妹驚異十分,跟麝月和碧雲第一次見他試驗符籙時候的表情一樣,他心裏暗笑,你要是見到我用雷符,還不立刻跪下拜神了。


    “這都是旁門左道,成仙啊,那是要大法力,大功德的。”賈玨略微板正,模仿道觀裏的老道士,一手撫須,一手捏著蘭花指,眼睛看著虛空一般說話。


    林妹妹見了,果然噗嗤一笑,笑顏如花。


    話說眼前的林妹妹就是仙子轉世,來到人間怕是很有可能為了功德,除了正統修煉練氣,不就是道德神仙了嗎,要麽受香火而成,要麽天篆封神,也有應氣運而生的道德神。


    若是林妹妹左手飛劍,右手金磚,對麵站著妖魔鬼怪,她大喝一聲“妖怪,納命來”,然後丟過去金磚就砸,拿著寶劍就砍,那可真是有趣。


    林妹妹心情變好,路上逗著狐狸玩,林如海帶來的憂思便少了很多。賈玨又教她用雪捏來貓狗麒麟放在車頂,於是好不欣喜,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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