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姑娘,你我隻是有緣無份,不必說這些話輕賤自己,難道不曾聽聞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可見貴賤之分隻是因人而異,日後雪姬姑娘定能夠尋得自己的如意之人,不必浪費在我身上。”賈玨站起來好言相勸,覺得自己還是離開的好。


    他拱手問:“呆在這裏徒增姑娘傷心,可否安排我到樓下歇息?”


    樓下的舞榻放上被子,四周簾子一放,就是一張大床,雖然有些硬,但湊合一宿沒問題。


    “公子。”雪姬看著轉身要離開的賈玨,他臉上帶著始終如一的堅定,胡美人想要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人,自己想要找一個一心一意,能陪自己到地老天荒的人,眼前這個人,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嗎?


    “公子莫急,人家也不是什麽豺狼虎豹,嚇得公子要逃到樓下去不成?”雪姬發紅的眼睛釋然一笑,似乎想通了,走到賈玨身邊來住他的手,深情款款的盯著他:“既然公子是個這樣癡情的人兒,那我自然也不能阻攔,希望公子與那位小姐能夠終成正果,白頭偕老,隻是今夜,不知公子可否憐惜奴家。”


    這聲音哀求中酥軟異常,還從身後抱住自己,感受著帶著些涼意的軀體,賈玨感覺自己的功力正在被一點點磨盡,忙斂氣收心,一步拉開,伸手阻止,臉色嚴肅:“姑娘不可,若如此,我還是去露宿街頭的好。”


    兩人你盯著我,我盯著你,最後雪姬長歎一聲,好似來自遠古的哀鳴,帶著血與淚,霜與雪,穿越時間而來,幽幽鬱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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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衣,青蘿。”雪姬叫來兩個丫鬟,給賈玨在羅漢長榻上鋪就被褥,落寞施了一禮,叮囑賈玨好好休息,自己跟丫鬟走進屏風後裏間。


    請賈玨下車的丫鬟叫做蓮衣,性子直率,見自家的姑娘受了委屈,心中越想越氣,一邊服侍雪姬走上拔步床休息,給她蓋好被子,一邊不加掩飾的大聲側頭朝賈玨說:“我們姑娘可是舉世罕見的美人兒,多少人見一麵都難,哪個達官顯貴不想一親芳澤,偏偏有些人不知機會難得,真是沒見識。”


    她原本想說有眼無珠,可是感覺有點狠了,就改成了“沒見識”三個字。


    “別說了,公子也是無奈之舉,不能怪他的。”雪姬善解人意,替賈玨解釋。


    “哼,拂了姑娘的情意,還有臉在外麵留宿,也……”她的悲憤話還沒說完,見到雪姬皺了下眉,知道她不喜這話,趕忙閉嘴,為雪姬蓋了被子後出去,路過賈玨,還不滿的瞪他一眼。


    賈玨隻是略帶歉意的一笑,然後閉眼準備入睡,心到:你個小娘皮,等我金箍棒解封,讓你知道什麽叫一佛升天,二佛出濕。


    蓮衣二人房間在樓下,一般會在中間等到雪姬睡下,然後一人守夜一人去休息,夜間換一次人。此時兩人坐在棋榻上,青蘿好奇的看著朗眉星目的賈玨,因為真的沒想到世界上有見了自家姑娘還能這樣的男人,而蓮衣態度就差多了,滿臉怒氣看著閉眼熟睡的他。


    想要騷擾他不想讓賈玨睡覺,又怕姑娘不高興,生生抑製住了衝動。


    “蓮衣、青蘿,你們去睡吧,把燈熄了。”不多時內間傳來雪姬的聲音,兩個丫鬟聽了,便站起來熄滅八盞白燈籠,兩盞玻璃燈出去,剩下門外的兩盞燈,商量後一個站在門外守著,一個去休息。


    屋內寂靜一片,黑暗裏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公子,可睡了?”裏麵雪姬聲音柔美,又開始勾引賈玨,他沒回聲,直接關閉聽覺,打起鼾聲。


    馥鬱的丁香氣味蘊在口鼻處,十分好聞,賈玨大口吸了兩下,開始睡去。


    過了兩個時辰,夜深人靜,屋外寒氣逼人,屋內床上如在小暖爐裏,暖烘烘的,樓下丫鬟睡的香甜,笑的很美味,這該是個一覺到天亮的夜晚,可是在昏暗的屋內,有一個白色影子正在緩緩走動,來到賈玨的跟前。


    她穿著一身白衣,紅色的裙子,赫然正是該在睡臥裏熟睡的雪姬姑娘,胸前垂著秀發,頭上原本的靈蛇髻此時全都垂下,在頭上簡單紮一發冠。


    雪姬輕輕走到長榻坐下,伸手在賈玨眼前晃了晃,又輕聲呼喚:“公子,公子?”


    接著還輕微的搖了搖賈玨,他沒動也沒睜眼,用心眼看著眼前的姑娘,不明白她要幹啥,或許還是沒死心。他雖然關閉聽覺,但是感官依然敏銳,雪姬一下床,他就感受到了風在微動,恢複五感,大半夜,怪嚇人的。


    想著,雪姬就湊近賈玨的臉,吹了一口香氣,讓賈玨想到寐雲、麝月柔軟的唇瓣,賈玨很想要湊上去。


    就在這時,雪姬鬆了口氣,然後捏了捏賈玨的臉,對熟睡的他說:“公子,我也不想對你用浮夢香,它可是我用自己的落葉研製的,一夢千秋,致死方休,奈何你不依我,隻能如此了,等你得了我的花蕊,一切自解。”


    雪姬隔著被子撫了撫賈玨的胸膛,發達的胸肌如鋼鐵一般堅實,呢喃道:“果然不同常人,要不是收斂了念頭,他肯定發現了,竟然聞了兩支香,幸好提前給蓮衣和青蘿早先吃了解藥,不然她們兩個普通人,這會兒估計就死了。”


    賈玨感覺自己有冷汗在頭上浸出,原來自己被下毒了,而且是殺人不見血的毒,怪不得那麽香,比賈府裏的貢香都要韻長。隻是,好想這毒沒什麽用,他被子裏的手指微微動了下,沒事兒。他決定依然裝睡,看雪姬是要殺他還是要做什麽。


    現在已經肯定,冷意就是來自她,那股若隱若現的冷清,自雪姬放下心來,他又感受到了。


    屋外關著的門邊,丫頭蓮衣正在熟睡,殘留的一絲浮夢香並不致命,反而成了安眠香,正在助她夢遊仙境,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好事,此時正滿臉興奮。


    兩股冷風從屋裏吹來,十分詭異,熄滅了門外亮著的兩盞燈,閣樓上陷入完全的黑暗。


    雪姬脫下單薄的外衫,隻剩下褻衣,頓時春光一片,她掀開被子輕巧的鑽進去,躺在賈玨的身邊,素手撩開賈玨臉上披散的兩縷黑發,癡癡說道:“公子,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啊,隻是凡人命短,等你我共赴巫山,借助這股赤極之氣,便能讓奴家的千年內丹完全褪去妖氣,到時候我們遊曆天下,再尋一本法訣,便能天長地久了。”


    賈玨心裏無語,這妖精怎麽都這麽迷,就算你得逞了,也要問我願不願啊,《白蛇傳》你都看了,還這麽看不透。


    此時他才明白,雪姬樓下宴飲時所問,就是要找一個至情至性的專一之人作伴,正巧他回答了。另外就是自己身上如烘爐般的純陽之氣,妖精們可能叫赤極之氣,顯然對這個妖精有大用。


    在聽到“褪去妖氣”四字時,賈玨想自己感受不到雪姬身上的妖力,應該與此有關。


    適應了一會兒與賈玨親密的距離,雪姬臉色緋紅,如雪中梅花,她還沒有如此親密過男人,房中之事,還是她翻看某些書籍所得,因為容貌極好,她並未受到映雪樓房中術教導。


    一方櫻桃小嘴慢慢湊過來輕吻,十分香甜,然後翻身坐在賈玨腰間,一般人自然揚起金箍棒打妖怪,可是賈玨不能,他徘徊在想和堅持之間,磨練自己的意誌,更何況,此時雪姬一身妖力散發著冰藍色的氣息,讓賈玨心悸。


    果然,這是個懂得隱匿法門的妖怪。


    一股吸力突然傳入賈玨舌間,下丹田處也出現一股陰力,他身上的元陽之氣不由自主要奪體而出,嚇了他一跳,要推開雪姬,體內金丹感受到身體變化,其上的金烏閃著紅光,玉兔散發銀光,太陰太陽之氣迸發力量,把吸力彈走。


    “嗯?”雪姬失敗了,但是並未失望,而是欣喜,剛才一瞬間,她感受到賈玨體內極為精純的精氣神,若是吸納而來,功力何止大進,比得上自己吞吐日月精華好幾十年。


    賈玨剛才正要推開雪姬,見金丹護體,繼續裝睡,他不確定自己打不打得過雪姬,那一身澎湃的精純妖力實在讓他猶豫,又沒有白露劍和符籙傍身,要是吸不到,估計也就算了。


    雪姬又試了兩次,還是不行,每一次都被什麽東西擋住了,應該是有什麽護體的法門,她想的沒錯,是個蹩腳修士,就是元陽之氣太強了點,不過留戀紅塵,顯然進度不咋滴,否則怎麽會被自己迷倒,連自己是個妖怪也看不出來。


    以後,倒是省功夫,反正打不過自己,到時候抓到她的洞府去,那地方好多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是該回去看看,到時候在那裏舉行拜天地儀式,真好。


    她想著,便笑起來。既然第一個方法不行,還有第二個,她解開賈玨上身寢衣,要去脫他下麵衣服,準備龍鳳和鳴,陰陽交泰。


    賈玨忍不了了,驚訝地睜開眼,推開雪姬跑下地毯上,憤恨失望的說:“雪姬姑娘,我如此信你,你怎麽能這樣。”


    見賈玨醒來,雪姬暗道不應該,自己的浮夢香決不可能失效的,何況還是兩支。羞愧的臉上仿佛能滴出血來,聲音如蠅說:“奴家隻是太喜歡公子,一時動了歪心思,還望公子見諒。”


    一個冰冷高潔的仙子,裝作弱女子的樣子,怎麽看都不懷好意。


    “不用了,這喜歡我可受不起,告辭。”賈玨撿起來衣服穿著就掀開月斷垂簾要走,能不打架還是不打架的好。


    羞愧的雪姬看著賈玨,此刻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不攔就要走了,攔著就可能完全斷了賈玨對她的尊重,可是沒有這樣的赤極之氣,自己不知道多久才能修為大進。


    因此她隻是落下淚低泣,聲音嚶嚀,希望賈玨能回頭。


    見雪姬不過來阻攔,賈玨兩步走到門前,要開門。倏然間一股危機感自背後傳來,他趕忙轉身,原本要抓他肩膀的雪姬抽回手,挽留說:“公子,是奴家唐突了,還是在這裏休息吧。”


    雖然眼前羊脂玉色彌漫,賈玨卻並不掉以輕心,他的精神警惕著,袖子下的右手已經呈劍指狀,笑著拒絕說:“就不在這裏打擾姑娘休息了,還是早些離去的好。”


    雪姬見賈玨的樣子,已經肯定自己的剛才所說被他聽見,果然,人類都是心機深沉之輩,於是臉色一冷,原本憂鬱傷感的冰雪仙子,突然變成了冷豔傲骨的高潔女真,聲音冷峻:“公子還是在這裏休息吧。”


    話雖然是請求的意思,可是態度已經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彎,一雙手快速襲來。


    “姑娘這就咄咄逼人了。”賈玨也不示弱,打不打得過,打過才知道,於是揮拳而上。


    第一次接觸應該是試探,賈玨卻不敢大意,上次一個惡鬼竟然能有自己幾分力道,雖然是異物相助,根底虛浮,就算勢均力敵,久戰他也必勝,不足為懼。而妖怪之流多采集日月精華而修煉,身體異於常人,他不敢怠慢,用出七分力道,氣與力在身體裏凝聚。


    玉手雖芊,卻有幾分剛猛,帶著風聲襲來,與鐵拳“砰——”一聲擊在一處,雪姬的力道比較小些,被他打出去後退兩步,這一下雪姬眼裏更帶著些怒氣,直接就是猛虎掏心,其上遍布猛戾陰冷之氣。


    雪姬明顯不會什麽格鬥之法,招式直來直去,不是猛虎掏心,就是掌推青山,又或者玉璧橫劈豎砍,賈玨以太極二十四式對敵,陰陽互濟中借力打力,得心應手。


    隻見二人在屋中你追我趕,踩桌上梁,賈玨依靠勁力技巧,雪姬則用飛騰之術,一不小心力氣過大,賈玨就踩爛了木榻。


    “姑娘?”蓮衣在門外醒了,輕輕敲敲門詢問,但是並沒有人回答,自己聽錯了?出於小心伸手要去推門,誰知道一股異香撲鼻,她直接倒下。


    “那可是你的丫鬟。”賈玨看著吐出一口乳白色妖氣的雪姬,他完全來不及阻止,蓮衣就倒了,驚訝這妖怪的心狠手辣。


    “暈了而已。”雪姬冷冷說,然後飛過來要抓住他。


    還好,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有救。


    賈玨他伸出手掌,製止轉圜飛來的雪姬,說:“凡人那麽多,何必追著我不放,繼續打,下麵的丫鬟也該醒了,要是驚動了周圍的人,那就不好了,再說,多不雅觀啊。”


    他指了指雪姬的身上。


    因為雪姬隻穿著輕衫主腰和下褶,雖是黑夜,借助門外暗淡光華,打鬥間那叫一個香豔,一個不慎衫衣就被他扯爛了,一個不慎便抓住她凝脂玉腿摔出,觸感清涼沁心,柔滑如絲,那麽大的力道,可是並沒有紅一片紫一片,的確是妖精無疑。


    如果再一不小心,扯掉了剩下的褻衣,那就出樂子了。


    雪姬果然停下,隻是片刻後便妖力肆虐,張口吐出蒙蒙白色煙氣,覆蓋整個房屋,賈玨趕忙屏息,轉身奪窗而去,這是動真格了。


    可是無論賈玨怎麽用力,發動體內的力量,他的手距離窗戶一寸遠,就是夠不到,因為一條覆蓋妖力的白綾纏住他身體,大量的白綾包裹著他,直接把他捆成粽子,隻留下頭和伸出的手指。


    他奮力掙紮,調動體內元氣,可是無濟於事,全都被白綾上的妖力化解。


    “看你赤極之氣澎湃,以為有高法玄術,沒想到不過是個花架子,連法力都沒有,中看不中用。”雪姬姑娘搖搖頭,坐在羅漢長榻上躺下,冷豔高貴,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握著纏住賈玨的白綾,她話音一轉,勸解到:“公子若從了我,日後去給你尋玄真妙法,也好過百年後化為黃土一捧的好。”


    賈玨自責怎麽不早點跑,這實力差距顯然有點大,有白露劍和符籙還可一搏逃走,現在真是羊入虎口啊。


    “何必說的這麽冠冕堂皇,我落在你手裏,不過是一爐鼎,等吸幹榨淨了,怕是幾年也活不了。”賈玨可不信她的甜言蜜語。


    雪姬嫣然一笑,道:“公子以為我是那些吸取人氣修煉的雜毛不成,我乃雪山之精靈,誕生自雪山深處極寒生陽之地,雖無雙修妙法,待你有了法力,與我一起時隻會增長修為,多有裨益的。”


    賈玨卻不信,周顛所說“動”字訣,天資高的需要采紅丸修煉,以處子身上最精純的一股陰元修煉,需要與眾多女子雙修,經常更換伴侶,因為女性修者極少,多是普通女子,若吸收的陰元過多,那女子必然香消玉殞,壽命大減。


    “姑娘,不如你隨我回府,等我功力圓滿的時候再說,我這師承,需要養出法力後才能行房事,與人雙修,快了。”賈玨跳了兩下,靠近雪姬。


    “公子何必騙我,你既有師承,難免沒有什麽寶物,如今有了你,我也不需要尋什麽機緣了,今日就返回雪山。”雪姬說著,便揮手招來衣服穿好,然後拎著賈玨,推窗躍出。


    原本雪姬心中隻是想要試試自己新想到的修煉法子,正好遇到了賈玨,觀念想和,又有赤極之氣,剛才還發現他體內有更加精純玄妙的氣機,功法定然玄奇,大家一起進步,共探仙門,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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