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雲離開賈府後在天衣坊暫居,文遠書館雖然也可收拾出來住處,卻進進出出的都是些大老爺們,不甚方便,而天衣坊多是丫鬟小姐們進出,後院裏成衣作坊也都是女兒家,便選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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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月明星稀,她趁機悄然返回了一次榮府,幸而王夫人還要臉麵,沒有砸了鎖闖進賈玨屋子去。那屋子裏可放著許多重要的物件,銀子玉器倒在其次,貴重的是賬簿,文遠書館和天衣坊的地契,書籍版權官憑,玻璃專利紅書,還有賈玨玻璃工坊和天衣坊兩方的設計圖紙,可都是價值不菲的。


    好在賈玨謹慎,除了薛姨媽對他的在外麵的生意了解的多,府裏並無人知道。王夫人不知道裏麵東西的價值,不然鐵定要砸了進去強占,三者加在一起,堪比半個賈府的資產,再過些日子,還會超過現在的賈府。畢竟一個隻出不進,一個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月光下她抱著一口箱子離開,在房頂輕盈飛掣,如仙子淩空,倒映下一道縹緲的身影。


    躲過兩個巡夜的嬤嬤,寐雲順便去了周氏那裏,她也害怕王夫人找周氏的茬。周氏平時為人低調謹慎,也從不多嘴多舌,王夫人想要做些什麽也沒轍,因此周氏安然,並沒有被王夫人刁難,隻是沒有給周氏好臉色。


    簡單跟聊了幾句,安慰她不用擔心,寐雲便從窗戶出了屋子,像一隻輕巧的小貓,溜到走廊,攀岩上壁翻牆而出,返回天衣坊。


    大概是初到陌生地方,寐雲有些睡不著,便打開紅漆窗子瞧著冷清的朔月,像在遙看賈玨,聲音裏滿是擔憂:“少爺,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你的孫小姐都沒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賈玨正在船上跟賈璉、薛蝌猜拳喝酒,左邊灌一盅,右邊倒一杯,反正自己十賭九勝,都是旁邊倆人在喝,玩的是不亦樂乎。


    自從離開揚州,為了趕路,船工們白天黑夜交替做事,一日比一日疲憊,行船可不是大意馬虎的事情,無論白天黑夜,都要仔細應對,通過觀察風向風速,及時調整三帆,也要警惕四周,防止有水匪。


    昨日裏賈璉見已然到了天津境內,便吩咐好好修整修整,讓船工把船停靠在岸邊休息一晚上,並借著這個機會,叫來賈玨和薛蝌喝酒,寂寞了六七天的賈璉終於得到了釋放,一頓海喝。


    在船上,隻有賈璉的處境最坑爹,一個弟弟有丫鬟逗弄,一個薛蝌有妹妹聊天,唯獨他,隻有昭兒和劉二兩個憨貨在跟前,看著就煩。


    翌日清晨,金烏越空,普照萬物,陽光像一場盛大的煙火,點燃世間萬物的情緒,山林裏鳥雀開始嘰嘰喳喳盤旋鳴叫,有山兔出來覓食,凝結的晨露從枯樹枝上滴在地麵。陽光帶來氣溫變化,改變風速風向,運河上輕緩的波浪聲此起彼伏。


    賈玨昨夜同樣喝了不少酒,因為他總是贏,最後賈璉直接賞了他一壇酒,反正自己是玩高興了,就一飲而盡,引來站不穩的賈璉和薛蝌連連敬佩。


    雖喝了大酒,他依舊卯時二刻起來打坐修煉,卯正二刻收功斂息,一分一秒也不曾增減。


    他修煉完睜開眼,榻上碧雲還在酣睡,沒了賈玨這個暖爐,隻能抱緊被子蜷縮成一團,此時船隻在天津北段的運河岸邊停泊,體感冷冽,饒是蓋著兩床厚厚的被褥,仍舊覺得不夠。


    麝月已然起來,她給自己梳了秀發,整理好妝容,見賈玨醒了,有條理的幫著賈玨洗漱,為他穿好竹紋鶴氅。


    這動靜顯然吵到了碧雲,她朦朦朧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見賈玨和麝月都起來了,忙穿搭衣服起來,給賈玨遞毛巾,對麝月說:“你都起來了,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好,讓你多睡會兒,怎麽,還是我的錯了?”麝月假裝生氣反問道。


    “誰說是你的錯了。”碧雲當然沒有埋怨麝月的意思,想要反駁,終究是自己睡過了,努努嘴沒多說。


    賈玨看著兩個丫鬟拌嘴,笑笑沒插嘴。


    因為喝了酒,即便漱口,賈玨還是覺得嘴裏不適,喝了麝月沏的茶也仍舊不適,就自己去倉庫找到貼著鎮字符的兩口箱子。


    打開其中一口,裏麵是散發著隱約白煙的大冰塊,他用寒冰符製造的冰塊,又用鎮字符保持,他想既然鎮字符能鎮住人,應該也能鎮住寒氣,試了試後果然行。


    冰塊下是一個個溜圓的青梅,這是給府裏帶的,北方除了皇室,就算是賈府,平時也吃不到新鮮的青梅,何況現在不是青梅熟的季節,皇帝也甭想吃。


    賈玨用盤子裝了二十個,然後蓋上箱子出去,他取一顆青梅放進嘴裏咀嚼,剛拿出來的青梅內裏被凍著,倒也不覺得冰牙,反而感覺冰冷酸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帶著果香味,莫名想起了雪糕的味道,等這次回去後,夏天一定要做點。


    彼時船停靠在岸邊,周圍是荒郊野地,隻有一處簡單的小碼頭,蜿蜒一條小路進入山林。船後還有兩艘船,一個是漕運船,一個是舫船,這一段路長,若風力不夠,就隻能在這裏停歇。


    船工們已經休息好起來,在船岸之間搭了板橋,正在岸邊架起篝火,從包裹裏拿出攜帶的餅子燙熱,和著撒過一小撮鹽的麵湯吃下,船工頭子又發了肉幹,一個個吃的很滿足。


    無論什麽時代,勞動人民最苦逼,吃飽飯是他們最大的追求。


    相對這邊冷清苦逼,在六七米遠的地方,則是另一番熱鬧的景象。王嬤嬤和雪雁、紫鵑以及薛寶琴帶著的兩個嬤嬤丫鬟正在那裏忙碌,剛才賈玨洗臉的熱水就是他們提供的,這天天氣不錯,此時風也和馴,正擺了案牘要用碳爐燒菜。


    果脯肉脯和果幹糕點等吃多了也膩,因為是冬日,本來就準備了些容易放的蔬菜,賈玨原隻準備了一口箱子裝青梅,又添置一口,裏麵放著牛羊肉、雞鴨魚和新鮮果蔬。


    兩個嬤嬤幾個丫鬟一陣忙碌,大概已經準備好了菜品,接著就是下鍋炒菜了。


    另外雪雁起了一堆篝火,讓昭兒搬來大石頭圍住,架起來一個砂鍋。


    “小雞燉蘑菇?”賈玨掃視旁邊王嬤嬤準備的食材,其中一個盤子裏放著香覃、枸杞和花椒等,明白今日有這道菜。


    “是啊,姑娘的身子單薄,這道菜溫和補益,在家裏經常煮的。”雪雁吹了吹篝火,臉上帶著兩抹淡淡的黑,肯定是剛才不小心沾到的,賈玨取了帕子給她擦拭,這小丫頭還微微紅了下臉。


    “在府裏好像沒聽說你們給林妹妹準備?怕麻煩?”賈玨想到這些日子在林府的餐食,的確每頓都有,隻是在榮府時卻並沒有聽說林妹妹喜歡這道菜,見雪雁點頭,知道是怕麻煩,都隨著賈母吃了。


    “這道稍等,這家養的雞肉,可比不上野雞好,不僅肉質細膩,味道也更好,我去抓一隻。”賈玨直起身子朝著遠處林子裏看,耳聰目明,不多時便聽到有翅膀撲閃的聲音,但不確定是不是野雞,這東西這時候可不少,於是叫醒賈璉和薛蝌,三人匆匆出發,沒入林子不見。


    離去運河岸邊,越過一個山坡,正有一處空地上,四隻紅冠赭毛的白脖子野雞在幹枯的草地上啄食,地麵盡是幹草灌木,也不知是否有果蟲,不時低頭下喙,突兀的,一隻野雞撲閃翅膀騰空飛出,一道黑影隨之而來,竟然精準的抓住野雞的雙腳,任它怎麽掙紮,也逃脫不了。


    另外兩隻野雞聽到動靜,立刻飛走,同樣出來兩個身影,不過卻都落了空。


    “這些野物實在太機靈了,根本抓不住啊,要是有弓箭就好了,定然一隻也逃不出手掌心。”落空的賈璉抱怨著,掃掃剛才匍匐前進時身上沾染的幹草屑。


    “還是咱們的伸手慢,靈明就抓到了,不過一隻野雞也夠用了。”同行的還有薛蝌,他們兩個都落了空,隻有賈玨抓住了一隻野雞。


    “走吧,咱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別讓林妹妹和琴姑娘等急了。”賈玨笑笑,拎著野雞向他們來時的方向回去。


    三人越過枯樹林,走在幹枯枝葉上,時而有踩斷幹樹枝的“哢嚓”聲想起來,剛才來的時候怕驚動山雞,所以非常小心,此時回去便大步闊腳,不必擔心了。


    岸邊,王嬤嬤已經開工,氤氳的香氣就四溢開來,讓船工們非常羨慕,一道道小菜送進船後的亭閣。薛家的嬤嬤拿了野雞迅速處理,年輕的丫鬟見了,有心中不忍的還側過頭去。


    白狐趁著薛寶琴大意,掙脫她溫暖的懷抱,幾下竄出門去,跑到賈玨身邊。


    薛蝌看到白狐遠離了兩步,他對白狐也很喜歡,初見時想要抱一下,不料被白狐一爪子破了手指,現在還裹著白布。


    對現在是一隻白狐的胡美人來說,受歡迎是一種很大的煩惱。


    後麵的舫船突然打開窗門,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裏麵走出來,顯然也是聞到了香味,白衣女子沒說話,她身後的丫鬟先喜到:“姑娘,好香啊。”


    嗯?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又陌生?


    賈玨回頭,下一刻忙用手擦擦腦門上的冷汗,可惜,他現在的身體不支持冷汗,擦了個寂寞。盡管舫船上的女子換了衣服,帶著麵紗,可那清魅的眼神他太清楚了。


    這雪姬,真是陰魂不散,盯上他了,怎麽就沒有高人來處理處理呢。


    途中他借了一夜南風,就是怕雪姬發現後追上來,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明顯雪姬就是緊隨其後,昨天一停岸,她就追了上來。


    雪姬帶麵紗,她緩緩走近賈玨,眼神淡淡的,聲音冷冷的,跟他打招呼說:“賈公子,好久不見,這幾日可還好?”


    “好,當然好,姑娘也好?”賈玨笑著回答,心裏卻在吐槽:本來挺好,現在見了你,瞬間垮台。


    後麵的賈璉薛蝌,王嬤嬤等見這個陌生的女子跟賈玨似乎很熟絡的樣子,心裏奇怪,卻又不知道是哪個。


    隻有紫鵑感覺有些眼熟,然後就想到那日出門時在林府門前遇到的轎子,原來他們竟然認識,還很熟?


    不行,一會兒一定要告訴姑娘。


    賈璉是個急色的,麵紗裏隱約可見天人輪廊,可況這樣的仙子氣質,定然長的極好,不過眾目睽睽之下,這裏有不是青樓,還是賈玨的朋友,不好上前去,隻是肆無忌憚的從上看到下,心裏不停“嘖嘖”著,看又不犯法不是,況且又不是賈玨的老婆。


    想到這裏,賈璉感覺自己怎麽這麽悲哀,有王熙鳳那個潑辣,再瞧瞧賈玨,這桃花運旺的,這邊跟林妹妹親近,那邊又來個美女。


    他並不知道賈玨此時心裏的苦,隻想腳底抹油趕緊帶著一行人溜走,遠離這隻妖精。


    “不好,不僅不好,還挺生氣,賈公子覺得對於不信守承諾的人,應該怎麽對待?”雪姬搖搖頭,目光像一把狙擊槍,鎖定住賈玨。


    “嗯,要看情況,萬一他像我這次一樣,因為北邊有戰事,急忙想要回家看看呢。”賈玨知道要是不給雪姬個說法,她可能要發飆,這個理由很好用,雪姬又不是什麽真正的魔頭,還是會理解的吧?


    “這樣啊,說的也對,那就先放過他吧,可依然是不信守承諾,應該給他個警告。”雪姬說完,看看賈玨身後的人,提醒賈玨小心點,不然她生起氣來,後果自負。


    “應該的,應該的。”賈玨忙說,盤算著怎麽對付雪姬,他想到周顛,那家夥修行日久,肯定能夠對付雪姬,到了京城就去請他幫忙一雪前恥。


    雪姬聽了賈玨的回答很滿意,蹲下身子摸了摸賈玨旁邊的胡美人,然後返回自家船上。


    雪姬船後是漕船,在賈玨一眾吃飯的時候,他們匆忙起船離開,向北而去。


    “楚弘,都還沒吃飯呢,怎麽就要啟程?”漕船裏,一個人對著管事問。


    “不是有幹糧嗎,讓大家湊合湊合,等到回了揚州,我請你們去吃花酒,這批鹽可是不能出錯的。”管事楚弘拍拍他旁邊一臉不爽的刀手,安慰道。


    “好,這可是你說的。”刀手聽了要去煙花地,臉上的橫肉笑出花來,高興地簡直要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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