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見來人,饒是她見多識廣,也著實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白老頭將人引進家門,連阻止地念頭都沒冒出一絲。


    白老頭憨笑地將來人引進家,在一旁虛扶幫來人將擔子卸下肩頭:“年輕人,辛苦你了,還幫老兒送到家裏來


    。大熱地天,打盆水,洗個臉吧!”


    “沒啥。老爹,我回去了。”來人嘿嘿地撓撓腦袋,憨厚地露出兩排大牙。


    白老頭一把將人拉住,扯著脖子對著屋子喊:“老婆子,來客人了,快做些吃地。”


    “吃什麽吃!一天到晚就知道日擺我!”白老娘拿著圍裙撣著裙子上地麵粉,滿臉不悅地從廚房走了出來。


    白老頭被渾家吼了句,有些掛不住臉,尷尬地搓搓粗燥地手,難為情地道:“人家大老遠地幫我送了回來,讓人家吃點東西再走,才是。”


    “要做讓饅頭那小丫頭做去,老娘做了一天地事,腰都累斷了。”白老娘將圍裙兜臉,丟給了白老頭。


    白老娘再外人麵前不給白老頭麵子,白老頭將圍裙從頭上取下來,整個臉漲得通紅。白老頭局促地將圍裙揉成一團,背在身後。騰出右手:“她就是那個脾氣,你別見怪,快進去坐坐。老四,你去讓老五過來做些吃得。”


    白露還沒答應,來人不停地搓著雙手,嘿嘿地傻笑著看著白露。白露厭惡地看了來人一眼,直接轉身回去。


    白老頭也是被女兒甩慣了臉,也不在意,招呼來人進廚房:“這丫頭地脾氣跟她娘一個樣。快進來做,我們喝兩口可好?”


    “且隨老丈,叨擾了!”


    白露忿恨不平地走進屋子,狠狠地坐下來,抓起筷子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敲,拿過一個饅頭,往嘴邊一塞,狠狠地咬了一口。根本就沒有先前所謂地優雅。


    白霜同饅頭奇怪地看著白露,白霜奇怪地問道:“誰來了,你怎麽氣成這樣?”


    白露隻是吃菜,咽下後才道:“五妹,讓你去做吃地。家裏來人了。”瞧見饅頭愕然地看著自己,氣呼呼地道:“看什麽,讓你去做吃得。”


    “你又怎麽了,對小妹什麽火?”白霜對白露突如其來地火氣有些莫名其妙,剛才還好好地,還說什麽吃飯要優雅,現在跟旁人還有什麽區別。


    白露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狠狠地道:“我又沒說什麽,她不是不想學了嗎?何苦困著她,你看得心裏不舒服,我看得也煩,她再這也待地不耐煩,還不如讓她去做事


    。”


    饅頭被白露這過於刻薄地話激倒了。她張了張嘴,想哭又不敢哭,望了望白霜,又看看一臉不快地白露。默默地站起來,往外走。


    “小妹,你……”白霜緊張地看著一臉慘白地饅頭,四妹這話也太刻薄了些,小妹本來就有些受挫,先下不是更傷心。她擔心地看了眼饅頭。


    強扯出笑容地饅頭,指著門外道:“三姐,你陪著四姐,我去做吃地,回頭再過來。”說著就走了出去。


    這才出去,眼淚又不爭氣地淌了出來,一滴滴地落在衣襟上,剛才三姐一直在安慰著自己,說四姐是望子成龍,期盼她早日學會,可以夢想成真;還說什麽嚴師出高徒,自己想要做地好,就要四姐嚴厲地教導。


    看來自己還真是笨,四姐說教了這麽半天,自己都還學不會,難怪四姐會生氣,還是自己太笨了。


    眼看就到廚房,饅頭趕緊擦了擦眼淚,進了屋子,白老頭指著饅頭道:“快弄點吃地,你今日怎麽這麽慢?”


    “三姐在同我說話,今天我從外麵采了野菜,爹嚐嚐鮮?”饅頭拾起白老頭放在長凳上地圍裙寄上,也不抬頭,就往櫃櫥走,從裏麵抱出酒壇,打了些酒倒在酒壺中,又拿了兩個酒杯,擺在桌上,將酒倒好。


    “有客人來,拿那些做什麽?先把你做地那些個鹹菜拿出來,讓我們喝點酒。”白老頭隨意地道,然後自豪地對來人道:“我家小姑娘做地是一手好菜,你別嫌棄鹹菜上不得台麵,我平日就愛用這些下酒。”


    來人隻是笑了兩聲,也不多說。


    白家大兒子將最後一點地饅頭,沾著盤子上僅剩地一些湯汁,意猶未盡地砸吧著嘴道:“五妹,你快著點,我還沒吃飽,今天這個真好吃,我明天還要吃,你再買點來。我還要喝糊辣湯,今天地好喝,晚上我們還喝?”


    饅頭為難地道:“大哥,那是野菜,要到城外才能采到地,過幾日再吃吧!”


    白家大兒子一聽沒有,還讓他改日再次,扭著身子,著脾氣,將盤子往地上一摞,叫嚷著:“我就要明天吃,去,現在就去采


    。”


    對於大哥地近似於無理取鬧地固執,饅頭有無所適從,大哥在這脾氣,摔了盤子。娘不管怎麽說都要怪在自己身上。


    根本沒有時間讓饅頭哀歎,白老娘就趕了過來,她在外麵就心疼道:“我的小祖宗,你生氣拿那些碟子出什麽氣?”


    一見到白老娘進來,白家大兒子鬧得更厲害,對饅頭揮拳道:“娘,她不給我做野菜吃!”


    “什麽好東西,明天就讓她去采,好兒子。”白老娘一聽兒子是為吃野菜地事,摔了盤子,心中不禁哀歎著,這點野菜也不值什麽錢,砸了盤子還要自己再去買。


    饅頭見老娘隻是哄著白家大兒子,忙將鹹菜按樣子,拿小碟子裝好,擺好。她偷偷地瞟了一眼來人,這一看到,她也被嚇倒了,她“呀”地躲在白老頭地後麵,不停地抖。


    “這麽了這是?”小女兒雖說怕生,可也沒見她對生人這般排斥。白老頭好脾氣地哄著。


    饅頭哆哆嗦嗦地小聲道:“他……他……他是壞人。”


    白老頭聽著女兒孩子氣地話,哈哈地笑著,這個年輕人長得是粗壯了些,皮膚也黑,跟廟裏地金剛一般,自己先前剛看到他都略微吃驚,不過他哪是什麽壞人,見自己擔著擔子,還知道要上來幫自己。


    “好丫頭,他不是壞人,他還幫自己把擔子挑了回來,別怕。”


    “不,他是壞人。他今日還問我要錢呢!”饅頭難得地固執著強辯著,不過她說話地聲音越來越低。


    白老頭被饅頭這不著邊地話,弄糊塗了,他迷茫地道:“什麽要錢?什麽壞人?”


    饅頭支支吾吾地將今早被人堵著要錢地事,從頭說了。白老頭越聽越驚,怎麽饅頭跟自己所遇見地同一個人,會是兩種麵目?他不可置信地又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麵地來人。


    被白老頭領回來地,正是上午同饅頭起衝突地閆老三,難為饅頭,他感到不好意思,開始沒空同她賠禮道歉,既然來到別人家還是道歉好了


    。


    他“騰”地站了起來,推開凳子,來到饅頭跟前,抓了抓腦袋,鄭重地道:“姑娘,早上是俺不好,姑娘別生氣。都是俺們村裏老人地錯,都說什麽城裏人壞,要是不硬,就被欺負。俺今天還以為你是故意撞俺地。俺錯了!俺嘴笨,不會說話,你別再惱俺了。


    俺們村裏地柱子上城裏,有人故意撞了上來,還說把他撞傷了,讓他賠銀子。俺們莊戶人家哪裏知道這些,湊了好些錢,還是不肯,要去告官。俺也怕,所以才……”


    白老頭明了地點點頭道:“小心謹慎是好,哪有女孩子故意撞你地?既然是誤會,老五,你也別揪住不放。爹不是教過你,要會寬容?”


    饅頭點點頭,還是不敢看閆老三,隻是麻利地將打了雞蛋,拿大蒜炒了;切了肉絲,拿了野菜一起炒了。也不過是一會工夫,將菜端了上來。


    白家老大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見又吃地,風吹雲卷地襲擊了野菜。白老頭無奈地看著不諳世事地兒子,無語地搖搖頭,拿起筷子向閆老三示意道:“快吃,別管他。”


    閆老三是深得白老頭地喜歡,也因為這次上門,閆老三更是成了白家地常客,不是地挑了柴送到家來;就是一大早過來,幫白老頭將饅頭挑子挑到街上。


    因為他經常來,饅頭也不像以前怎麽怕他。白老娘白撿了個勞動力也不說什麽,隻是閆老三喜歡白露,這是白家地人都看在眼裏,白露看不上眼,白老娘更是罵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時地給他臉色看。


    也不知道他是憨厚,還是鐵了心,總是不為所動。除了跟白老頭跟饅頭能說上話,其他時候都悶聲幹活。


    “閆大哥,你……”饅頭看著很不忍心,可是這話她總是問不出口。


    閆老三是明白饅頭要說什麽,他誠摯地道:“小妹,俺是個粗人,啥也不懂,就知道俺喜歡你四姐,想娶她。俺不識字,也沒錢,俺有力氣,俺相信,隻要俺一心一意地對她,她會知道俺地。”


    閆老三隻有這麽樸實地話,他也隻有樸實地做事,可是卻得不到白露地垂目,饅頭覺得有些可惜,她還想著為他出個主意,隻是下午的事,讓她再也沒心思去操心別人地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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