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被饅頭過於炙熱地崇拜看的不好意思,他本就是個內向的人,不擅長言語,平日裏在軍營裏也沒見過什麽女的,更不要說用這般眼神瞧自己,他頓時感覺手腳都不自在,埋下頭靜靜地喝粥。****


    “姑娘!鄉試不是在中秋前麽?這還有兩月的工夫怎就那麽急?”老者推開麵前的碗筷,將左手擱在桌麵上。


    饅頭這才將目光轉到老者身上,笑著道:“我聽說早些去可以跟學子們會會文。”


    “那個舉人是姑娘的未婚夫麽?真是個青年才俊啊!”


    見別人誇讚周景源,饅頭微微一笑,沒有作聲。在內心深處她覺得論學識淵博當屬文俊彥,文公子不但會做文章還懂草藥方麵的東西,要真說才,應該放在文公子身上。


    “穿青衫的是……?”


    “是三姐夫。”


    老者點點桌麵道:“看樣子是個正直之人,想不到這個小小的縣城還有這麽多的人才?”


    “但願三姐夫此次可以一舉高中,施展抱負。”對於楊頲的實力,饅頭是願意相信的,隻是三姐夫總好像差了點火候,他那晚鍋總是無法滾開。


    老者點點頭道:“還是要磨練些才是


    。”


    饅頭聽老者這麽說,一時間有些不滿,她有些煩悶的坐在老者身邊,抱怨著:“那也不至於考了四次都不中啊!”


    老者聽饅頭這麽孩子氣的抱怨,有些樂了,他米爾一笑,隨後感歎道:“老夫光是進學就考了十幾年。”


    “您也考了十幾年?”饅頭來了興趣,好奇地問,“老先生,就那幾本書,怎麽老是考呢?文公子常常說做官還要動刑獄、錢糧、河工,那幾本書也不可能說吧!”


    老者聽饅頭說了這些,一時間也來了興趣,換了個姿勢。兩隻手交叉握起放在桌子上:“文公子?”


    “哦!文公子是鄰縣的秀才,在縣衙做仵作。”


    “仵作?堂堂的秀才去做仵作?”


    饅頭見老者有些輕視文俊彥,忙著爭辯的道:“那總比一個不隻刑獄的狀元好。至少不會判錯案子!”


    老者哈哈大笑,轉過身子,直視饅頭:“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小姑娘還懂這麽多?”


    被老者這麽誇讚,饅頭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再次紅著臉低下頭:“是文公子說的。他懂很多的,每次他跟三姐夫都談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都聽不明白。”


    “那你揀些能聽明白的說給我聽聽。”老者很有興趣的同饅頭交談著,將饅頭的警覺也一一收入眼底,老者笑道,“老夫一人獨居煩悶慣了,姑娘便揀些事說於老夫,就當解悶。”


    饅頭這才點點頭,在腦海裏思慮的好久,才說起楊頲與文俊彥最值得一說的事情。楊頲不過是對抗劉舉人幫村民要回地;文俊彥便是在初入仵作行當的時候,便將省城的大仵作震住。


    “我看那文公子,年紀也不大,驗屍這上麵居然如此老練?真是個人才。”老者感歎一句,順著話往下問,“姑娘既然說文公子是鄰縣人,可知是何縣之人?”


    “就是跟我們縣挨著,叫永寧縣,與我們是一個府裏的。”


    永寧?老者放開交叉握住的雙手,輕輕地點擊著桌麵,繼續問道:“那姑娘可知道四年前在那縣發生地一件案子?”


    一聽到是這件事,在坐的都有些吃驚,閆老三首先叫嚷起來:“那怎麽會不記得,十幾條認命就那麽沒了,那該死的凶手到現在都沒著落


    !連孩子都不放過,哪天我要抓著那人,一刀便宰了那個王八蛋,連孩子都不放過!”


    饅頭不會忘記那件案子,這個案子的逃犯是幫助自己挑擔子的好人,而那個莫名其妙死的文仵作是文公子的叔公,文公子跟三姐夫議論了好些時日,似乎那件案子總是看不道盡頭,總是令人迷茫。


    老者認真的聽閆老三講述著發生在四年前的案子,時不時還插上兩句,閆老三所知道的也就是挺人說起,他自己根本就沒辦法把那件案子說全。被老者多問了幾遍後,他便難以把話完整的說出來。他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結巴的道:“反正就是那樣。要不你問大哥吧!大哥就有親戚在永寧縣。”


    老者將臉轉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李鬆:“小哥為我說說吧!我記得當初還連續的開館驗屍。”


    李鬆一直保持著端坐的姿勢,淡淡地道:“具體在下也不清楚。”說完便端起碗徑自喝粥,不再理會旁人。


    “先生為何對那個那麽有興趣?”饅頭現在覺得奇怪的是這位老先生為什麽會對這個表現的如此熱情。


    老者指著麵前的空碗道:“姑娘再為老夫添碗粥可好?”


    饅頭見老者不在說話,便起身為他盛粥。直到老者喝完第二碗粥仍舊沒有碰那兩碟醬菜,饅頭有些失望,隻是臨去的時候老者突然問道:“這兩碟醬菜可否應允老夫帶回去?碟子明日再還?”


    不知道老者做何想法,饅頭隻好答應。一般問自己要醬菜帶回家的事也不是沒有,隻是像他這般喝粥的時候不吃,特地拿回去的也隻有這個人了。


    饅頭收拾碗筷的時候,閆老三神神秘秘地對饅頭道:“小妹子,你說他是不是大官啊?怎麽會問這個案子啊?”


    饅頭聳聳肩,她哪裏知道這些。文俊彥同三姐夫說過,案子拖得越久有用的物證就越少,就算現在重審又能審出什麽來。她歎口氣道:“就是問了又能怎麽樣?文叔公都不在了


    !”


    “文叔公?”閆老三不明白,一個案子跟這個人有什麽關係。


    當饅頭說道文叔公的時候,一直在喝粥的李鬆都停了下來,不過他隻是用眼神表示著自己地詢問。


    真是奇怪,那個老者對這個案子表示好奇,就連這個貌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李鬆也會好奇?“不是有親戚在那麽?你去問他好了!”


    李鬆將筷子放在碗上,低沉地道:“我親戚已經不在了!”話語中帶著一絲落寂還有些悲痛。饅頭有些懊惱,為什麽要拒絕他,讓他想起不開心的事情。


    “對不住!文叔公是那件案子的仵作,我聽說當初是因為文叔公再三說明那一家人不是被吊死,才三番開棺的。但是文叔公三年前去仙逝了。”


    “仙逝?”開口的卻是李鬆,“是何病?”


    饅頭搖搖頭,她不能再說了,就她所知道的這些,當時三姐夫同文俊彥就再三告誡自己不能再說與人旁人,尤其是文俊彥曾說過,那個逃犯估計是被人拿來頂罪的時候,她更不能再說。


    李鬆沒再說什麽,端起碗將僅剩一點的粥喝完,並讓饅頭再拿八個饅頭給自己。


    還未吃飽?他的飯量要比以前在對麵賣餅家大娘的兒子還大。饅頭還想問他要不要再加碗粥,就見閆老三扯著嗓門叫道:“大哥最愛吃饅頭,怎麽都吃不膩。”


    李鬆隻是從饅頭手中接過包好的饅頭,起身離去。


    “閆大哥,你要不要跟著去?”


    閆老三不在乎地擺擺手:“大哥就是這樣的人,不愛說話。一天能跟你說上五句話就不錯了!大哥身手才棒呢!俺們營每年都大比武,大哥總是頭三甲。大哥才二十出頭,如今就是從六品的遊擊了!”


    閆老三在說起李鬆的時候總是眉飛色舞,仿佛比說他自己殺了多少敵人都要開心。聽閆老三說故事,時間似乎流逝地很快,一轉眼便臨近中午,閆老三似乎還未把所有的事情說完。


    以後的五日老者同李鬆總會來攤子上喝粥,老者依舊隻喝粥,將兩碟醬菜帶回去;李鬆還是用完早飯,再要八個饅頭


    。


    在告別中閆老三同李鬆返回北方大營,臨行前閆老三還真的打了塊銀鎖送給饅頭。殷殷囑托著饅頭,隻要白露回家,一定要把她攔住,送信給自己。


    夏日在鄉試的喜報中過的特別的快,兩匹快馬奔道縣衙前停下,隨後就傳出楊頲與段延沛高中此榜舉人。高縣令笑著命人打了賞錢,楊頲的那張喜報已被他丟在一邊,他滿意地是段延沛的中舉,自己果真沒看錯人,努力了三年便一舉得中,還是第七名,比楊頲高出四十幾名。自家閨女如今都十九了,自己壓著不許人家,就是為了等他。果真沒讓自己失望。


    不過高縣令向段家的提親還是一如三年前,被段家拒絕了,得到的理由更是讓高縣令無法接受。卻是“除白家五姑娘,段某誰也不娶!”


    這句話是段延沛完完整整地命人帶給高縣令的,高縣令吃驚之餘也未想起白家五姑娘是誰,直到太太提醒,他才醒悟,是那個已經跟周景源定親的白五姑娘。


    這個消息更是難以讓他接受,自己的女兒居然被一個定了親的女子打敗,還是連續兩次。


    楊頲的高中不僅是帶給他與白霜的欣慰,也帶來了白老娘的接納,白老娘特地上門請,一見到楊頲張口就是:“三女婿。”叫的好不親熱,仿佛以往的絕情絲毫不是由她造成的。


    “好女婿,你可給嶽母掙臉了,我當日就說你以後定有出息,要不怎能放任三丫頭嫁與你?好女婿,這上京可要一舉高中,嶽母還想做官老爺的嶽母呢!好女婿!”


    直到今日白老娘才算對楊頲滿意,點頭暗讚白霜有眼光。她現在時萬事無憂,就連不見人影的白露自己都幫她說了個有官階的丘八,她算是美夢成真的,不過大女兒好像有些日子沒有來消息,她還很是有些惦念著。


    在次年舉行的殿試中,周景源、楊頲跟段延沛三人均中進士。一榜三進士皆為同縣之人的美名更是傳遍了整個省城。周景源留在京中,段延沛同楊頲則外放為知縣;而同去的文俊彥雖隻中了會試,卻也被破格錄用,留在刑部。


    楊頲同段延沛是要外放為官,便起身回鄉再去上任,段延沛本想向白家提親,哪知早在他還鄉的前兩日,周家便舉家去了京中,同去的還有周景源的未婚妻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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