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螭不吭聲,承乾太子低沉一笑,似乎有些自嘲,岔開話題,道:“衛大人在家中是否長子?孤觀之,衛大人很擅長與小孩兒相處?”“哦,不是,我是家中老四,我們家五個,經常幫兄姐帶孩子,習慣了。”


    “原來如此,孤從八歲起,就住在東宮,頭三年,父皇與母後也和我一起住在那裏,後來,他們就搬到太極宮了,東宮,隻剩下我一個,所以,我與兄弟、妹妹們,並不怎麽親厚,衛大人真讓人羨慕。”


    承乾溫文的笑著道,又是那個完美聰明的太子。


    衛螭笑笑,道:“也不能這麽說,我還羨慕殿下呢,你沒和一群小孩子相處過,有時候,是挺可愛,但有時候,吵得讓人想崩潰。”


    承乾太子又笑,月光映照下的年輕臉龐,故作輕快的語氣,都透著一股懷念:“孤也有過小時候,那時,父皇軍務繁忙,母後操持秦王府,我帶著弟弟、妹妹們一起,和大伯、四叔家的……”說到這裏,承乾突然停住,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衛螭猜到了他要說的話,繼續保持沉默。


    想來,這承乾太子也是個可憐孩子,生於武德二年,那時候,他的皇帝老爸,被他的皇帝爺爺命令出鎮長春宮,出生的時候,老爸不在身邊。


    然後李小二又被派出去領兵打戰,直到武德四年七月才返回長安,也就是說,承乾這可憐孩子兩歲多才見到自己的父親。


    接下來的幾年,他父親要麽出去打仗,要麽留在長安跟兄弟爭權,反正過的都不是太平日子。


    父子倆相處的時間自然比以前多了,但恐怕李小二沒有太多心思和精力去享受當爹的樂趣。


    現代的學說認為,小孩子特別是男孩,幼年時期跟父親的關係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那是他獲得安全感、認知自己性別特征、初步架構起心理平衡的時候,而且這種認知和關係隻能通過直觀感受來獲得——也就是說,無論他母親和奶娘丫鬟什麽的跟他說過多少次“你父王是大英雄、真男人、國家棟梁、萬眾崇敬”之類的話,也遠遠比不上父親張開雙臂給他一個簡單擁抱來得有效。


    如果在一般臣民家,這種父愛缺位的現象還有可能得到補償,畢竟史上父親早死但兒子被單親母親撫養大仍舊成才的例子屢見不鮮。


    但李承乾很不幸,當他父親缺位時,沒有一位男性有能力,或者說,有膽量,以父性的方式對待秦王世子。


    李承乾長到八歲,玄武門兵變發,他母親是被父親伉儷情深地帶到了玄武門去避難,而承乾,史書上可沒記載八歲的秦王世子跟母親一起去勞軍了。


    也不知,那個在大清早,被父母丟棄在深宮高牆裏,無助地傾聽外麵廝殺聲的小男孩是啥感想。


    當然,對李承乾本人來說,他未必明白這麽多前因後果,也未必就由此感受到了“父母不愛我”,但有一件事他應該是知道的:那些跟他年齡相近、曾經一同在皇宮大內玩耍過的堂兄弟,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身邊人甚至都不準他再提起那些名字。


    (以上這一段,摘抄自《在渴愛中幹涸的驕子李承乾》一文!因為這文寫的很得我心,所以借用一下!備注!)李小二夫婦搬離東宮的時候,算算,承乾應該才十一歲吧?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兒,扔下他獨居在偌大的東宮,還是他那被他父親殺了的倒黴大伯李建成的舊居,以前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兒們,被父親殺了的小夥伴們兒的父親的舊居,不知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兒,晚上敢不敢睡覺。


    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來說,衛螭很同情承乾太子,不過,站在一個臣子的角度來說,這個事情不是他能過問的,同情可以,理智還是需要的。


    想了想,衛螭道:“殿下是長子,做父親的,對長子,要求總是比其他孩子嚴格。


    就拿我父親說吧,對我大哥,比對我,嚴格十倍,非常嚴厲,稍有錯處,就責備他,大哥有了出色表現的時候,也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開始,我大哥不理解,和父親的關係很差,後來,當他明白那都是父親對他的愛後,也就釋然了。


    做兒子的,總要讓著父親幾分,畢竟,兒子是晚輩,父親是長輩嘛。”


    承乾淡淡一笑,道:“我從十四歲開始,每年父皇外出巡幸的時候,就由我監國,宮裏隻留下我,母後、老四、老九,還有妹妹們,都跟著父親去,我是太子,是長子,要多擔待嘛。”


    這笑容,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衛螭又沉默,抓著腦袋想了半天,小聲道:“今天,晉王問我說,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太子、皇後娘娘、陛下都開心,讓大家都高興。”


    “那衛大人怎麽說?”“我說,我也不知道。”


    承乾一笑,似乎並不意外的樣子。


    衛螭繼續道:“我給晉王打了一個比喻。


    每個人的心,就像一座房子,門關上了,誰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主人不把門打開,誰也進不去,包括最親近的人。


    我對晉王說,這打開門,就像破繭化蝶,疼不疼,困不困難,隻有破繭的蝴蝶知道,可是,想跳出來,想變成美麗的蝴蝶,總要有破繭的勇氣才行,生存,隻能靠勇氣和智慧。”


    承乾沉默了,衛螭走上前去,推輪椅:“殿下,夜深了,該歇息了,這天再黑,明天也有天亮的時候,黎明前,就是天最黑的時候,撐過去了,亮光就來了。


    黑夜,不可能一直在。”


    衛螭笑得很溫和,招來內侍,抬承乾回去。


    承乾一路上,都若有所思。


    第二天,天還沒亮,正處黎明的時候,衛螭起床,去叫醒承乾太子,推著他,沒走遠,就在廊簷上,搬了把椅子,陪著他,倆人靜靜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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