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大家聚在一起玩耍的日子,在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有了,後麵最少有半年的行程是在辛苦的旅程中打發。


    穿越者注定了是孤獨的人,即使有人相伴,但人的寂寞,並不是伴侶就可以填滿的,寂寞有各種各樣的,有了愛侶,有了親人,隻是給予了彼此生活的勇氣,但父母親朋,甚至是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知己兄弟,親密閨友卻是沒有的。


    謝玖自認是個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也偶爾孤獨淒涼之感。


    人的心中,有些地方會有的空洞,不是愛人可以填滿的,那是給愛人之外的人留的。


    她的人生,到目前為止,有著許多幸運,也有著許多遺憾,但總的來說,卻是幸福的。


    她憐惜高陽公主,疼愛高陽公主,是因為從高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時的孤單。


    衛螭總說,人對與自己相似的人總是無法抗拒的,看著曾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缺點,出現在別人身上,心中卻是焦急的、擔心的。


    謝玖曾衷心的感謝從小教她們兄妹武藝的那位老兵叔叔,武藝給了她堅毅、執著、忍耐,這些品質,讓她熬過了孤獨的少女時期,能管住自己,知道遵守規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而高陽,顯然缺乏這些,那是個急躁、**、脆弱的孩子。


    “敏兒。”


    沉吟良久,謝玖決定開口,衛螭曾對她說過,有些話,不主動說出口,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偶爾,人應該忘記一些束縛,主動一些,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師父。”


    高陽喜歡謝玖喚自己名字的樣子。


    也喜歡她注視自己的眼神,那種慈愛溫軟的眼神,讓她全身發軟,讓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謝玖,也讓她情不自禁的就把謝玖當初了母親,有時候,她忍不住會想,如果母親還在,也許就會是謝玖這樣的。


    不是太熱情的人,卻有獨特的、謝玖式的溫柔和慈愛。


    謝玖微笑著朝高陽招手,把她叫到身邊,低聲道:“我和你師丈隨陛下出巡的時候,交給你一個任務。”


    高陽神情一喜,隨即略帶鬱悶的低落道:“師父,敏兒也要隨著父皇一起去呢。”


    謝玖訝然:“怎麽突然要你也一塊兒去了?”高陽滿臉的不悅,顯然是想起了不開心地事情。


    撅著小嘴,委屈的道:“前幾日,皇後娘娘突然把敏兒叫去問話,說她以前因為身體的關係,未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未好好照顧、管教於我,如今身體好了,我也大了,照顧已來不及。


    但管教的職責卻是要盡到。


    平日在宮中,皇後娘娘掌管後宮。


    數次想與我談話,卻因雜事而耽擱。


    這一次父皇出巡,雖說路上辛苦,但時間卻是寬裕,我也大了,到了該婚配的年紀了,娘娘說,正好路上她好好教些東西。


    以盡母職。”


    對於這種在別人看來是恩賜的機會。


    高陽是滿心的鬱悶,她並不想跟著出巡。


    她想留在京中,也有留在京中地理由。


    謝玖若有所思,沉吟一陣,隻是點點頭,溫言道:“既然如此,那任務就取消吧,以後再說。”


    “師父,你要敏兒去做什麽任務?盡管說,敏兒定會進百倍努力去做的。”


    謝玖笑笑,摸摸高陽垂著的發絲,道:“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讓你與妞妞好好相處,在師父和你師丈不在京中的這段時間,有閑暇的時候,你們年輕人一起出來逛逛,整日悶在家裏,總不及出來看看這青山綠水舒服。”


    高陽小嘴又撅了起來,小聲道:“人家寧願呆在家裏,也不想和李雪雁一塊兒玩。”


    謝玖看她一眼,直白的問出一句:“不與妞妞一塊兒,你還能與誰?”高陽被問得一窒,低下了頭,頓感委屈,眼淚開始在眼眶聚集,卻咬著唇不說話。


    謝玖無奈一歎,伸臂把高陽攬入懷中,柔聲道:“你為何要幫妞妞討個郡主封號?”高陽道:“她一貫與敏兒不對盤,敏兒一定要壓她一頭,不能讓她因為身份什麽的被趕出京去,要讓她一直留在京裏,讓敏兒狠狠的欺負她,看她再張狂,看她……”這孩子氣的理由,別扭地語氣和表情,讓謝玖不由一笑,出言打斷她:“為什麽不能坦率的表達出真實地想法呢?為什麽這麽懼怕在妞妞麵前暴露你的軟弱呢?你們是朋友不是嗎?”高陽一愣,臉孔刷一下變紅,有些被人看穿後地難堪,也有些忸怩,怔了怔,迎著謝玖鼓勵的目光,囁嚅幾下,卻沒勇氣說出口。


    謝玖暗地歎氣,續道:“因為怕自己的軟弱、缺點暴露後,妞妞就不與你玩了,不與你做朋友了,對嗎?因為你隻有妞妞這個能肆無忌憚的表達情緒的朋友,對嗎?”一瞬間,高陽有種陽光穿破烏雲照射到她身上的灼熱感和衝擊感,那種感覺,讓她滿心的複雜,心中甚至有空白一片地想法,原來師父都知道,連她深藏心底地懦弱和膽怯都知道,原來這就是被人看破心事的感覺,原來這就是被人記掛在心中心疼地感覺。


    “師父……”高陽熱淚滿眶,看著謝玖,眼淚掉了下來,臉上的神情,有悲有喜,頗為複雜。


    謝玖伸手幫她擦眼淚,柔聲道:“傻孩子,我們倆在這方麵真是驚人的相似呢,都是一樣懦弱矜持,膽小孤傲的人呢。


    可是傻孩子,你不伸出手,怎麽才能交到能牽手相連的朋友呢?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為你的懦弱與缺點而舍棄你,會因為這些舍棄你的,那就不是朋友。”


    “師父!”豁然開朗,遮住陽光的烏雲全部被吹散了,晴天來了,溫暖來了,以前一直覺得似乎有些什麽東西擋住了自己的目光。


    這一刻全明白了,原來擋住自己的就是自己。


    謝玖微笑著抱住撲入懷中的小丫頭,心底終於鬆了口氣。


    一直看著高陽就這麽偽裝堅強,看著她像隻張牙舞爪地小貓般,明明很脆弱,卻喜歡偽裝自己,懦弱不敢主動邁出一步,隻敢一個人孤獨的躲在自以為安全的堡壘中,卻又羨慕堡壘外的滿目陽光。


    不明白她如果自己不走出堡壘。


    陽光又怎麽可能照射進去!真是與她該死的相像。


    謝玖偶爾會想當初為何會主動去關懷一個人躲著哭的高陽,按照她以往的風格,應該是事不關己的走開,不喜歡管閑事才對。


    謝玖一直以為是因為收了衛螭的影響,偶爾與衛螭討論起這個問題地時候,感歎衛螭對她影響不小的時候,衛螭隻是笑。


    唯有一次,衛螭說她在推卸責任。


    然後很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人對自己討厭的東西,總是會依照本能行動。


    當時,謝玖不明白,追問的時候,衛螭隻是笑,說要她自己想,說法不傳六耳,有些東西。


    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


    如今想來。


    衛螭果然是個細心的家夥,都看明白了呢。


    謝玖與高陽,果然是很相像的人。


    兩人都有著看似光鮮幸福地家世,看似天之驕子的地位和耀眼的經曆,但底下的孤獨寂寞卻隻有自己知道。


    謝玖對於童年時的孤獨寂寞,有著發自本能的厭惡,甚至提都不願提起,這何嚐不是一個逃避呢!高陽就像是她厭惡的那一段過去的再次顯現。


    所以。


    她無法硬起心腸去拒絕高陽,甚至發自本能的想去疼愛她。


    關心她,原來一切都隻是因為她們地相似,她們相同的懦弱矜持。


    謝玖拯救了高陽,高陽何嚐不是解救了謝玖。


    “我說,高陽公主李敏同誌,你到底要哭到啥時候?就算是金山,以你這眼淚地洶湧程度,白娘子法力再高,估計也得認輸,太可怕了!”高陽哭得正投入,正準備把所有的委屈、害怕都發泄出來,越哭越有感覺地時候,妞妞終於看不過去,湊了過來,吊兒郎當的,學著衛螭往常的口吻冒出一句。


    就是這麽一句冒出來,高陽哭不下去了,剛才衛螭的故事她也聽了,還跟著感動了一把呢,自然明白妞妞話裏的意思,害羞的同時,有些委屈,向謝玖告狀:“師父,你看,有這麽欺負人的朋友麽?”謝玖莞爾,還未說話,妞妞已搶著道:“廢話,能不是朋友麽?如果不是把你這笨丫頭當朋友,你以為本姑娘有空搭理你麽?有時間我還不如多讀兩本書呢。”


    高陽一愣,心中有些奇怪地感動,不過嘴上卻條件反射似地反諷:“讀那麽多書,怎麽不見你多贏本宮幾次?是誰一直輸來著?”妞妞翻個白眼兒,道:“那不是怕你哭鼻子,讓著你嗎?”“崩狡辯,不知道師丈曾說過麽?狡辯就是掩飾,掩飾就是虛偽,掩飾就是認輸。”


    兩個小丫頭你來我往的又開始了,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謝玖在旁邊聽得微笑不止,她能看出來,從今以後,這倆小丫頭之間是真正地不同了,而她也不同了,心中空洞的一個地方,被填滿了,再無遺憾了。


    滿意的歎息一聲,轉頭去看衛螭,某男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神中的溫暖笑意,燙貼了她的心,讓她也有種想流淚的感覺,如果這時候衛螭就在她旁邊,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那該多好。


    可是,衛螭如今在孩子們身邊,他的身邊,圍著麒麟姐弟,圍著小兕子。


    罷了,這個小小的遺憾,就讓它過去吧。


    一群人高高興興的玩了兩天,渡過了一個熱鬧的周末,衛螭這孩子頭,帶著大小孩子們,玩了個瘋狂,到聚會結束,送走孩子們,哄得麒麟姐弟睡下後,衛螭也累得趴在炕頭上直哼哼。


    這一躺下才發現這兩天真是玩得太瘋狂了,四肢酸軟無力,全身肌肉感覺軟趴趴的,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不由得連連感歎“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謝玖十分體貼的給他按摩放鬆,衛螭被按得那感覺真是太欲仙欲死了,又疼又爽,既想疼的大叫,又想大笑,最後變成了哼哼,那模樣兒,別提多搞笑了。


    “對了,敏兒說,她也要跟著陛下出巡呢。”


    謝玖突然想起來高陽和她說的,連忙說給衛螭聽。


    衛螭一邊哼哼,一邊沉吟道:“不愧是千古第一後啊,這動作就是快。”


    謝玖一時反應不過來,追問道:“怎麽說?”衛螭道:“你想啊,高陽與殷安道那小子來往,雖然不高調,但也沒刻意隱瞞什麽,估計皇後娘娘看出了什麽,決定出手管管了吧,這次出巡路上,咱找機會探探口風,問問娘娘啥意思,看清楚該管的管管,該說的說說吧。”


    謝玖點點頭,表情若有所思。


    衛螭突然翻起身一把抱住,把謝玖摟在懷裏,笑問:“今天和高陽說什麽了?看你說得一臉感慨,看咱那眼神兒,讓咱那小心肝兒那個跳啊,那個快啊,都快趕上子彈頭列車了。”


    謝玖安心的靠他懷裏,笑道:“你猜猜。”


    衛螭翻個白眼,道:“姐姐啊,你以為我是神仙還是你肚裏的蛔蟲啊,俺咋可能全都猜得到呢?”謝玖調侃:“你不是一直自稱和馮鞏是一個單位的麽?不是號稱婦女之友麽?”衛螭裂了裂嘴,無奈道:“就算是婦女之友,也不見得對女人的心思全都懂吧?那咱不就是女人了麽?話說,俺可是是個大老爺們兒,純的那種!”謝玖嗬嗬笑笑,腦袋靠衛螭肩窩處,輕輕抹平他另一邊肩膀處的衣服,笑道:“我一直覺得我缺少些什麽,所以努力的去學習,看許多的書,學習很多的技藝,想去填補缺少的部分,可是無論怎麽去努力,無論學了多少東西,那個空洞的部分,都還是空的,總是做不對,感覺無論做什麽,無論尋覓多久,那個空洞都無法填滿。


    然後,今天教導敏兒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一部分的空洞被填滿了,以前做過那麽多,原來都是無用功,所以有些感慨,有些自嘲的感覺。”


    “哦,這樣啊。”


    衛螭應了聲。


    謝玖笑問:“你明白我要表達的是什麽嗎?”衛螭很誠實的搖頭,老實的道:“不明白,不過,覺得你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搞得我也挺開心。


    你們女人的心思太細膩了,再細心的男人也會摸瞎。


    呃……是不是有些失望?”謝玖搖頭輕笑:“不,這樣就好,夠了。”


    第八卷標題驛路梨花的出處如下,猜猜與整卷、全書有啥關係吧!嘿嘿!聞武均州報已複西京陸遊白發將軍亦壯哉,西京昨夜捷書來。


    胡兒敢作千年計,天意寧知一日回。


    列聖仁恩深雨露,中興赦令疾風雷。


    懸知寒食朝陵使,驛路梨花處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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