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姨娘看著楚華謹滿身的傷痕,心疼地道:“詔獄哪是人呆的地兒?——那位單先生如何能把侯爺從詔獄裏救出來?”


    楚華謹換上了細棉布中衣,舒舒服服地躺到了**,長舒一口氣,道:“詔獄裏那群兔崽子不認得爺,想偷偷瞞了上頭,將爺賣到鹽場去。走到半路上,正好跟單先生碰上了,單先生一眼就認出了爺,不過也沒有聲張,給了那群黑心兔崽子們五十兩銀子,將爺買了下來……”


    齊姨娘心裏一動,忙問道:“爺可簽了賣身契?”私底下的人口買賣都是認契不認人的。


    楚華謹臉色沉了下來,道:“當然簽了。不過,單先生等那群兔崽子走了,便還給了爺。爺當場就揉碎了,咽到肚子裏去了。”這可是楚華謹一生當中的奇恥大辱。此仇不報枉為人!


    “侯爺,聽妾身一句勸。此事凶險無比,侯爺先忍一忍,等大事成了,娘娘成了太後,再跟這群黑心崽子算帳也不遲。”齊姨娘耐心地勸道。詔獄是安郡王的,若是要拿詔獄裏的人開刀,先得過了安郡王一關。而聖上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動安郡王的。


    楚華謹點點頭,道:“我還用你教?此事當然目前不宜聲張,除了忍,也沒有別的法子。”又“哼”了一聲,道:“簡飛揚想扳倒我,可沒那麽容易!——這一次,若不是他陰我,我怎麽會落到這個下場?!”


    齊姨娘不知鎮國公簡飛揚怎麽又扯進來了,低頭想了半天,才對楚華謹道:“侯爺,鎮國公府勢大,也聖眷正濃,侯爺要拿他們做筏子,現在更不是時候。還是先將這些事情放在一邊,盯著大事要緊。”


    齊姨娘口裏的大事便是大皇子選妃的大事。


    大皇子要選妃,齊姨娘極力推舉自己娘家大哥的嫡長女齊玫。雖然比大皇子大三歲,可是女大三,抱金磚,比年歲小要合適,而且嫁過去,馬上就能生孩子。自己的嫡親大哥已是定南侯府的世子,如今又蒙侯爺推舉,去了西北任總兵。這樣的家世,大皇子要不緊著拉攏就是缺心眼兒。


    楚華謹知道齊姨娘是什麽意思。他這次雖然吃了虧,可是隻要在大皇子那裏找補回來,日後也不愁不能報仇。隻是大皇子選妃之後,是不是就會立太子,宏宣帝的心思還是模棱兩可。


    “你大哥的嫡長女,已經在宗人府的名冊上了。”楚華謹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


    齊姨娘終於得了準信,喜笑顏開道:“那要恭喜侯爺!賀喜侯爺了!”


    “我有何喜?!”楚華謹笑著拉開桃紅色富貴盈門蠶絲被,蓋在身上,打算歇息了。這幾天,可把他累慘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有每天照著飯時被人打一頓才有飯吃,實在是人間地獄一樣的日子。


    齊姨娘忙著幫楚華謹蓋好被子,笑盈盈地道:“我的侄女,不就是侯爺的侄女?——侯爺的外甥娶了侯爺的侄女,豈不是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楚華謹笑了笑,道:“還有另外兩家在名單上呢,你別高興得太早。”


    齊姨娘忙問道:“還有誰?”


    楚華謹歎了口氣,咬牙切齒地道:“簡飛揚他妹妹!”頓了頓,又道:“還有一家翰林的姑娘,似乎是賢名在外。聖上親自點的。”


    齊姨娘並沒有把翰林家的女兒放在心上,隻將鎮國公的妹妹當作了對頭,忙忙地在心底裏盤算,對楚華謹道:“妾身明日想回娘家一趟,還望侯爺恩準。”


    楚華謹“嗯”了一聲,便沉入了夢鄉。


    裴舒芬在中瀾院裏一夜未睡。隻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鑽進自己的琅繯洞天裏,用自己特製的花水敷了敷臉,將兩個桃子似的眼睛敷得消了下去,又略微去了去臉上的浮腫,才從琅繯洞天裏出來,叫了丫鬟進來給自己梳洗。


    梳洗完畢,裴舒芬不敢再穿華服,使人取了湖藍色交領比肩通袖上襦,配著淺藍色百褶孺裙,腰間掛著一支藍色宮絛,係著一塊羊脂玉如意佩。頭上隻梳了圓髻,插了一支點翠鵲登枝珍珠步搖,耳朵上隻戴了兩支米珠耳釘,十分素淨嬌俏。


    “侯爺昨夜歇在哪裏?”裴舒芬一邊喝粥,一邊問道。


    桐月低聲答道:“齊姨娘的院子裏。”又道:“齊姨娘一大早過來給夫人請安,說稟了侯爺,今日要回娘家。奴婢見夫人還未起身,就自作主張應了她。”


    裴舒芬沒有在意。反正齊姨娘都說侯爺準了,她又怎麽可能不準?特別是如今侯爺對她正在氣頭上,哪會在小事上再次觸怒侯爺?


    “侯爺起身了嗎?”以前楚華謹不管在哪個姨娘院子裏過夜,第二天早上都會到裴舒芬這裏坐一坐,有時候陪她一起吃早食,有時候就是說說話。


    今天已經這麽晚了,還沒有看見侯爺的影子,想是真的惱了她。


    桐月見夫人問起來,忙回道:“奴婢不知。夫人要不要派人去齊姨娘的院子裏看一看?”


    裴舒芬放下粥碗,起身道:“不用了,我親自去一趟。”


    桐月便叫了人過來收拾碗筷,自己跟著夫人一起,去了齊姨娘的院子裏。


    楚華謹才剛剛醒了,正躺在**發呆。


    聽外麵的丫鬟通傳,說夫人過來看他了,楚華謹才回過神來。想起昨日的事,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她動了手,當了下人的麵給她沒臉,想不到她還是忍住了,一大早就過來看自己,不由心裏升起幾分愧疚,放軟了聲音道:“進來吧。”


    丫鬟打起簾子,裴舒芬低著頭慢慢走了進來。


    楚華謹抬頭,看見裴舒芬一身藍色衣裳,頭上身上都收拾的極為素淨,心裏又軟了幾分,低聲道:“昨兒,對不住……”


    裴舒芬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坐到楚華謹床邊,哽咽著道:“是舒芬疏忽了。侯爺責罰得對,舒芬不委屈。”一幅剛強中帶著柔軟的樣子,看得楚華謹的心都揪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這次也遭了大罪。咱倆算是扯平了,好麽?”楚華謹將裴舒芬輕輕一帶,摟入了懷裏。


    裴舒芬點點頭,道:“侯爺受苦了。舒芬沒什麽,侯爺不用擔心。”說著,裴舒芬又問起楚華謹這幾天的遭遇。


    楚華謹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她。


    當聽見楚華謹闖進那莊子,發現那位管事姑姑的家人死在地上,而後又被鎮國公簡飛揚帶了人闖進來,將楚華謹他們一夥人當了強盜抓進詔獄,裴舒芬心裏一顫,道:“侯爺,咱們中計了!”


    楚華謹揚了揚眉毛,問道:“這話何解?”


    裴舒芬蹙了眉頭,偏頭看向齊姨娘內室的窗欞,一邊想,一邊道:“妾身隻是覺得,這些事太過湊巧,好像有人正等著咱們撞上去一樣。”


    楚華謹心裏一動,兩手一拍,讚道:“說得好!我也一直這麽覺得。怎麽他簡飛揚早不進來,晚不進來,我們的人一進莊子,他們就進來了?——簡直跟裝了狗鼻子一樣。若不是那天我帶的人都是嘴緊的心腹,我都要懷疑咱們家裏出內賊了。”


    裴舒芬聽了含笑道:“內賊倒不至於,但是有的人吃裏扒外,損公肥私,倒是有可能。”說著,便又拐著彎兒說起了秦大管事。


    楚華謹卻裝聾作啞,沒有理會裴舒芬的言外之意。


    裴舒芬說了一會兒,發現楚華謹不置可否,便聰明地不再提及此事,轉了話題,道:“侯爺,您帶去的那些人呢?”


    楚華謹恨恨地拿起床邊小櫃子上的小茶碗,砰地一聲扔到地上,咬牙切齒地道:“都死了。”


    裴舒芬大吃一驚,忙問:“怎麽可能?”


    楚華謹偏頭瞪著裴舒芬,道:“怎麽不可能?你不知道詔獄裏的那些黑心兔崽子們有多黑!若不是我在裏麵順著他們,我早就被他們治死了。——你們到時候就等著做寡婦吧!”


    裴舒芬不以為然,覺得侯爺跟自己在一起,怎麽著都會吉人天相,化險為夷,卻不好跟楚華謹直說,隻沉默了半晌,道:“侯爺,此事咱們不能就這麽算了。”


    楚華謹梗著脖子道:“你又要出什麽餿主意?”上次就是因為她的主意,自己才去詔獄死裏逃生了一次。


    裴舒芬臉上一紅,忙道:“侯爺,您想想,您吃了這麽大的苦,就算這一次不能真正報仇,可是惡心惡心那鎮國公簡飛揚,在聖上麵前給他上些眼藥,總可以吧?”


    “哦?說來聽聽?”原來是上眼藥,楚華謹頓時覺得還是可以做一做的。以前他的妻子裴舒凡活著的時候就跟他提過,說聖上最是多疑,凡事不能在他麵前表現得太過無私忠誠。裴舒凡別的話他都不記得了,這段關於聖上的話,卻記得牢牢地……


    裴舒芬便俯在楚華謹耳邊,低聲道:“橫豎侯爺現在的手下都死了,已經算是死無對證。侯爺隻要去聖上那裏告簡飛揚一筆,就說,此事是他主使,設了圈套讓侯爺栽進去。他明知是侯爺,也要公報私仇,將侯爺弄進詔獄受折磨。”


    二更三更下午兩點。


    先道歉。本來昨天說要上單章粉紅答謝的,結果晚上太困,6000字大章更了之後就睡著了。早上起來上班,又忙了一上午,來不及把單章弄好。今天晚上一定將單章發出來。


    還有才發現書友軒轅禦讖升了護法,加上之前打賞的和氏璧,俺還欠軒轅書友兩次加更。等四月粉紅加更都結束之後,就給軒轅書友加更。整個五月份,看來要每天三更了……~~(&g;_&l;) ~~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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