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一月二十八號,影展的最後一天,邵帥軍蒙著頭在小旅館睡覺。《活埋》,除了之前幾家寥寥可數的問價,再沒有人來找,失敗的陰影籠罩在眾人頭頂,讓邵帥軍分外沮喪。


    吱呀,趙城睡眼朦朧的推門進來:“阿軍,起來吃早飯,等會我們去聖丹斯學院,推銷看看吧。大不了不賣了,交給聖丹斯學院免費上映。”


    “你自己去,我懶得再看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老外。”


    “起來吧,今天最後一天,明天就要公布獲獎名單,大家各自打道回府,你想見還不一定能見到呢。”


    被趙城連拖帶拉,從被窩中拉起來。吃過早飯,留李秀秀、王一學和馬虎在小旅館等著,他和趙城向聖丹斯學院走去。聖丹斯學院不是學校,而是聖丹斯電影節的組織機構,負責籌辦電影節,資助獨立電影人前來參展。


    很多獨立電影人,為了拍一部電影,耗去身家,甚至連路費都出不起了。


    小鎮依然熱鬧,哪怕是大早上,都有無數的觀眾到處閑逛。剛剛下了一場小雪,路麵上還有積雪殘留的痕跡,兩個人披著毛大衣,一邊走一邊商議去了聖丹斯學院,該怎麽去推銷。正說著,冷不防後麵傳來一聲嘲笑。


    “哦,這不是來自中國的趙和邵?怎麽,電影賣出去了嗎?賣了一百萬還是一千萬?”


    回過頭,便看見望遠鏡娛樂公司的麥克,摟著一位女子,在一家電影院的門口站著,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表情。


    “別理他,走。”趙城看到邵帥軍霎時間變陰沉的臉,拉著他的胳膊往前走。


    “喂,兩位怎麽走了,聽說這部電影的導演,就是這位毛頭小子邵?哈哈,一個小屁孩拍一部電影,就想入非非要賺大錢,世界上哪有這種美夢!鄉巴佬,賣不掉的話,我個人還是很樂善好施的,10萬美元,等著你們來賣,啊哈哈!”


    “狗日的美國佬。”邵帥軍心頭火起,正準備好好與麥克理論一番,趙城又把他拉走。


    “算了,不要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喂,來自中國的鄉巴佬,電影不是你們能玩得轉的,還是回去唱戲去吧。咿咿呀呀,咿咿呀呀,你們看,我唱戲唱的多好聽啊。”麥克哈哈大笑,身旁的麻子美女也跟著嬌笑不止。


    “趙哥你別拉著,今天非揍死這囂張的美國佬不可!”


    “算了算了,這是美國,他們的地盤,會吃虧的。”


    “娘的,我們是來賣電影,不是來受氣的!”


    “能有什麽辦法,我們又不是名人,一部小成本電影,被看不起也是正常。等你什麽時候,隻有有了張一謀他們的地位,就算被鄙視,麵子上也沒人敢放肆。”


    “真無語,難道就這麽忍了?”


    “沒辦法,唉。”


    麥克見兩人嘀嘀咕咕,大叫:“喂,鄉巴佬,商議好了沒有,10萬美元,再拖延時間,5萬美元我都不買了,你們就等著灰溜溜的滾蛋吧。”


    “你怎麽不去死?”邵帥軍口語有點結巴,不妨礙他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死了,誰來施舍給你們美元,你們豈不是要要飯回中國,嘖嘖。”


    麥克得意洋洋的說話,一副吃定了兩人的模樣。在他看來,中國電影都是劣質的,《活埋》也是一樣,買回去隻能充當片庫資源。十萬美元,走投無路的中國人一定會接受的。麥克享受這種施舍別人的感覺。


    就在此時,一聲溫和的聲音響起:“請問前麵是中國邵和趙先生嗎?我是獅門影業投資部的莫利斯,想找你們商議一下《活埋》電影的代理發行問題。”從街道上,小跑過來一位胖乎乎的和藹中年人,趕忙將自己的名片,掏給邵帥軍和趙城。


    趙城和邵帥軍隻覺此人來的太及時,太可愛了,有些期待的接過名片:“你願意出多少錢?”


    “100萬美元,你們覺得如何?”


    “什麽?100萬,莫利斯你瘋了嗎!”麥克大叫,臉色霎時間變得難看。


    “哦,麥克你也在這裏,你也看上了《活埋》,怎麽想和我們獅門影業競爭?”莫利斯警惕的看著麥克。


    “競爭?笑話,這種垃圾電影,我怎麽會看得上!莫利斯,給你忠告,別當了冤大頭,中國電影,哼哼,最好的一部叫什麽《臥虎藏龍》,也不過是矯揉造作,垃圾而已!100萬,當心賠了,你們老板炒你魷魚。”


    “我想不會的。”莫利斯淡然一笑,轉而看向趙城和邵帥軍,“既然麥克看不上,我們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談談如何?”


    “當然。”趙城大喜,一百萬美元,折合人民幣就是800多萬,已經符合預期的收益了。


    “你們會後悔的!”麥克依舊叫囂。


    邵帥軍白了一眼,冷哼:“後悔的會是你。”


    “哼,走著瞧!”


    沒了蒼蠅一般的麥克,與獅門影業的談判很順利,莫利斯很看好《活埋》的市場,獅門影業一向對這種獨特的電影青睞非常。最終商議的結果是,100萬美元獲得《活埋》的北美發行權,一旦票房過千萬,追加一百萬,過兩千萬就追加兩百五十萬。過三千萬票房,那麽收益對半分。


    事實上,莫利斯就不認為票房能過千萬。


    簽了合約,拿到支票,兩人還暈暈乎乎的。前一刻正在被人奚落嘲諷,下一刻就來了一個神轉折,當真是世事無常。


    “真希望早點上映,到時候我一定會去望遠鏡娛樂公司,登門拜訪這狗日的麥克!”邵帥軍握著拳頭,一邊是簽約後激動,一邊是耿耿於懷的憤怒。獅門影業已經定在了二月三號上映。


    “其實我們更應該拜會他的老板。”趙城哈哈大笑。


    ……


    很快,聖丹斯電影節落下帷幕,不出意外,《活埋》在電影節中沒有收獲任何一個獎項,畢竟是美國電影節,旨在鼓勵美國的獨立電影,評獎上不是很公平。邵帥軍沒有在意,能夠賣出去,並且上映,《活埋》就是成功的。


    電影節過後,趙城帶著王一學和馬虎,前往各大特效公司,去聯係後期製作的事情。而邵帥軍則和李秀秀,去了亞利桑那州菲尼克斯,一個叫做溶洞河的小鎮。在這裏,有一位體型胖胖的家庭婦女,剛剛完成了一部夢幻愛情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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