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公平的,但是一點都不可愛。


    以上就是薄葉歌坐在醫院的病床上的感慨。


    在幾天前,她的名字還不叫薄葉歌,而是汐留奈奈。是個爸媽有錢、自己有顏的小公主,如果不是她懶了點、圓了點,她簡直可以做個完美的瑪麗蘇女神。對了,她還有個同樣有錢有顏的青梅竹馬,雖然青梅竹馬中二了點,但這不妨礙她覺得她的竹馬君很可愛。但是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了,因為她死於一場車禍,醒來後就躺在了這個病房裏。


    起初她還以為她是大難不死,直到護士小姐進來給她測量體溫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已經不是汐留奈奈了,而是一個陌生的身份和身體。


    雖然十分不科學地重新活了下來,但是她目前的處境好像非常的糟糕,身體有點問題,需要時常在醫院裏觀察。根據她從醫生護士那裏的打聽了解,薄葉歌似乎從小就住在醫院裏。


    所以說,上帝是公平的,但是一點都不可愛。最不可愛的是——


    “薄葉同學的身體怎麽樣?”


    赤司征十郎從病房門口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洛山高校的校服,眉目清冷。此時已經是午後,病房的方向朝陽,滿屋子的暖光充滿柔和。赤司征十郎的語氣和神情都十分自然從容,卻偏偏讓這房間變得有些尷尬和冰冷起來。


    盡管臨床的八木千早已經兩眼放光,一副保持鎮定不顧的樣子,兩隻眼睛不停地瞟瞟瞟。


    薄葉歌仍然感到這個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尷尬。


    “嗯,已經好多了,今天一大早就檢查了身體,似乎沒有什麽異常,所以今天一整天也就比較閑散。”薄葉歌微微笑著,友好地回答。


    聞言,赤司征十郎微微頷首,“那就好。”


    最不可愛的是,薄葉歌的人際關係好像有點糟糕。


    說完,赤司征十郎已經坐了下來,空氣裏有一絲的尷尬,他也恍然未覺。或者說,不是沒有察覺,而是認為不必理會,畢竟他來看望的是一個讓他有些厭惡的女孩子。這種事別說是赤司征十郎了,就連放在她自己身上,讓她每天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後都要去看望一個讓她心煩的人,她肯定也說不完的膈應和別扭。


    其實她本身是無辜的,隻不過薄葉歌給她留下了這麽一把爛攤子,她也隻好硬撐著了。


    剛剛從這個女孩子的身體裏醒過來的時候,她是真的一臉懵逼,疼愛她的爸爸媽媽不在她的身邊,跟護士打聽了一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竹馬君也從來沒有來看過自己,這實在是太不正常。倒是聽說有個少年每天都來看望她,聽了一下描述,卻不是她的竹馬。


    醫院裏有每天的報紙,大廳裏還有電視。她看了時間,距離她出車禍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她在醫院裏找到了自己出車禍之後的報紙,於是她就在報道中得知了她的事。


    “汐留千金於放學途中車禍失事,被及時送到了醫院……仍然在搶救之中……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最新的一期報紙裏,已經沒有了關於她的消息。


    汐留家雖然是個有錢人家,卻終究不是什麽足夠占據新聞版麵好幾天的大勢力,她最終隻能夠知道她脫離了生命危險,卻至今沒有醒來。在一具脫離了生命危險的病弱身體裏,通過報紙看到自己呼吸尚存的消息,這種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她不能聲稱自己是汐留奈奈,也無法再跟自己昔日的熟人有著過往的聯係,即使相見了也要以薄葉歌的身份發展新的關係,因為她穿越到了另一個女孩身上的事情恐怕隻會被認為是她腦子有問題。


    她隻能接受自己是薄葉歌的事實,可是她並沒有薄葉歌的記憶,所以為人相處都隻能靠察言觀色。就比如說,初次見到這位護士口中“每天都來看望她的少年”赤司征十郎的時候,她從他的言行舉止中就看得出來,他雖然每天都來看望她,卻並不喜歡她。雖然他的舉止沒有半點不妥,甚至語氣中的溫和還帶著友好的成分,薄葉歌卻明白,那隻是出自少年的修養與家教。


    正因為明白這位來看望自己的人其實並不願意來看望自己,所以才如此尷尬啊。


    薄葉歌暗自歎了口氣,開口打破這空氣中太過安靜的氣氛,說道:“赤司君是籃球部的訓練結束之後過來的嗎?”


    聽了這個問話,不知為何,赤司征十郎抬眼看了她一眼,輕飄飄的,卻讓她感覺好像哪裏不太對。他依然平靜淡然,隻回答了一句,“是的。”


    所幸的是,她對赤司征十郎有點了解,之前也與這個人有過幾麵之緣,雖然不熟,卻也不至於完全不知根底,不然才是露餡露完了。


    “其實我也沒有什麽事了,今天早上檢查身體的時候,醫生說隻要靜養幾天就可以照常生活學習了。所以,赤司君不用再這樣每天都來醫院。”通過自己的觀察能力,她知道赤司征十郎對她的耐心並不大,所以盡量通情達理一點,很是友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其實她自己本身也不想每天都在醫院裏見到赤司征十郎,那種明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的感覺真的太壓抑了啊!會瘋的!


    赤司征十郎原本是在看書,前幾天他都是這麽在病房裏度過時間的,聽了她說的話之後,他再次抬起目光看向她。這次不是隻輕飄飄的看一眼,而是看著她,目光清冷平靜,卻不知為何仿佛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


    這樣目光雖然溫和,卻讓薄葉歌有些慌,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納悶道:“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沒有說錯話,你很會為別人考慮。”


    “……那你這麽看著我。”


    薄葉歌對赤司征十郎這個人的了解也不過是幾次見麵而已,算不上朋友,更不可能有什麽深入了解。可能是因為她出生在富貴人家,父母的交際關係網絡十分廣,她也就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漸漸練會了看人的本事。跟赤司家的接觸也不過是幾次宴會上的介紹和碰麵而已,可是她知道赤司征十郎這個人為人十分從容冷靜,心思也成熟縝密,考慮事情很是全麵,可能也會有想法不周的地方,可是一個中學生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智,在同齡人中算是很了不起了。


    正因為有過接觸,對赤司征十郎這個人有著初步的了解,所以她才格外的慌張。


    她不是薄葉歌,她對薄葉歌的了解也隻是這幾天的時間通過醫院裏的護士醫生而已,薄葉歌原本是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生活環境,她一無所知。偏偏醒來之後出現在她麵前頻率最高的人,是這個頭腦極好的赤司征十郎。


    頭疼,真心的。


    “沒什麽,隻是看看你的臉色,似乎真的好了不少。”


    赤司征十郎合起手中的書,似乎是不打算再拿看書來打發時間了,他看著書封麵上的書名,問了她一句,“你看過這本書嗎?”


    “嗯?”薄葉歌一愣,赤司征十郎主動找話題,這是願意跟她交流的表示?為什麽啊,他之前都還一副高冷不願意搭理她的樣子啊。薄葉歌沒有做出太多的疑問,畢竟人家這是剛剛願意表露出緩和,她太過咄咄逼人恐怕又會把氣氛弄僵。她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是夏目漱石的《我是貓》,這本書她再熟悉不過了,“嗯,看過的。”


    空氣中安靜了一瞬,這讓薄葉歌的心裏再次慌了一下,仿佛又一個漏洞被對方捉住了一樣,她隻好保持沉默不說話。


    “安靜的女孩子應該挺喜歡看書吧,”赤司征十郎這麽說著,仿佛是在幫她找好解釋一般,他又說道:“我最近在看這本書,在學校的圖書館裏借的。”


    赤司征十郎這麽說著,修長好看的手輕輕翻動著那本《我是貓》。此時已經是午後,帶著暖意的光充斥著整個房間,病房裏竟然有了幾分暖意。赤司征十郎手中的那本書還很嶄新,雪白的書頁在光裏白得反光。


    “你怎麽了?”赤司征十郎察覺了什麽不對勁,抬起眼睛看著她。


    薄葉歌垂下目光,搖了搖頭。


    安靜的女孩子應該都喜歡看書吧?薄葉歌記得在很久以前,弟弟還沒有出生,家裏就她一個人,爸爸媽媽對她的寵愛是獨寵,她就像一個公主一樣長大。她對事物的新鮮勁很大,喜歡的東西很多,所以她想學什麽父母就會讓她去學什麽,她學過樂器,學過舞蹈,可是她唯獨不喜歡看書,一看到書就頭大。


    與她相反,她的竹馬君不僅有著諸多興趣愛好,也喜歡看書。有一回她去他家裏,進屋就被他書房的大書架給嚇了一跳。


    站在他的巨大書架前麵挨本挨本瀏覽著,都是些十分枯燥的名著和學術書,她粗粗掃了一遍,卻在一堆枯燥的書中發現了一本書名十分有趣的《我是貓》。竹馬君說這本書的內容並不是如同書名那麽有趣,她卻非要他拿給她看看,他見她難得有興趣,就拿給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完整地讀完一本名著類的正經書,讀完之後心血來潮寫了份讀後感給竹馬君,他看了之後,拿起筆在她的讀後感下批閱著——


    “知道書的樂趣了吧?多看點書,別怪本大爺沒勸過你。”


    末尾,他還不忘簽上他的大名,筆鋒有力。


    思及重生之前的事,薄葉歌雙手不自覺地抓緊身側的床單。


    該把他嚇壞了吧……明明是開開心心回家的路上,她還說有個驚天大驚喜要跟他分享,攛掇他去給她買個冰淇淋等著她她才肯講。結果他去買個冰淇淋的功夫,轉身她就已經倒在了血泊裏。她再次醒來,卻再也不能站在他的麵前告訴他,跡部景吾,我是汐留奈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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