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蛙聲,蟬鳴像一首童年的歌謠輕輕喚醒初語。


    她走出房間時劉淑琴剛把早飯端上桌。


    “快來吃飯,吃飽了坐車才舒服。”


    初語吃著碗裏的麵條,耳邊是劉淑琴的叮囑。


    “沒事不要來回跑,天太熱,空調車也遭罪。”


    “有合適的就找一個,三條腿的□□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多得是。”


    初語這口麵險些卡在喉嚨裏:“媽……”


    劉淑琴沒察覺自己的口誤,又繼續叨念了幾句。


    離開前,初語被劉淑琴喊住。


    她站在院子裏,頭頂是暈染的光。劉淑琴立在門口,像是在跟她商量:“小語,媽還是喜歡你前幾年的打扮。”


    初語身上這條紅色a字長裙,v領無袖設計,有些文藝範兒。跟她的沉靜秀美相得益彰。


    可再好看,看多了也膩。


    初語掃了眼垂在小腿處的裙擺,笑了笑:“外麵熱,快進去吧。”


    ——


    回到市內初語直接去了“貓爪”。


    “貓爪”是她和好友鄭沛涵合夥開的甜品店。


    鄭沛涵是初語老同學,正職是空姐。初語畢業後工作半年,有些興味索然,便起了自己開店的心思。


    後來兩人一合計,“貓爪”誕生了。


    甜品店至今運營兩年多,成績良好。大老板鄭沛涵依舊到處飛,留初語這個小老板坐鎮。


    推開玻璃門,甜膩香酥的味道歡快的跳躍到鼻尖。


    “初語姐。”


    小敏站在吧台前將客人點的甜點打包好,看到初語進來笑著跟她打招呼。


    初語笑了下,走進台裏拿起進貨單仔細查看。


    “水果這些都確認過了?”


    “都仔細檢查了。”小敏低聲在她耳邊說,“姐,我覺得供貨那家越來越滑頭,經常參一些不新鮮的進來。”


    這個問題初語也意識到了,嗯了聲:“先這樣,不行就找別家。”


    小敏指著一台榨汁機說:“阿明說它徹底報廢了。”


    初語走過去按下電源,發現一動不動。原本要死不活的機器現在已經死透。


    “我會叫人再送一台過來。”


    小敏將店裏的事情匯報完畢,轉身悶頭做事。


    下午,店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初望打扮得纖塵不染,看起來精神歸精神,就是眼神有些虛浮。


    平時初望與初語關係並不好,所以他光臨自己的店,跑不了是被強迫來的。


    初望對店裏甜膩的味道嫌棄至極,初語也不希望他留在這裏打擾到別人,所以兩人少有默契的一同往外走。


    “老頭子讓我告訴你,明天北京親戚來,讓你晚上回去吃飯。”初望語帶譏謔,“海悅那種地方穿太隨便不行,別把你鄉土氣息帶進去了。”


    初語不冷不淡:“說完了?”


    自己在初家什麽地位初語心知肚明。平時連電話都沒打過,初望絕對不可能因為要通知她吃飯就特意跑一趟。


    初望被她問的沉下臉:“怎麽,還想讓我誇你幾句?”


    初語看他:“所以你是專程來通知我吃飯時間的?”


    初望被踩中痛處,一下子瞠目獠牙:“專程?你算老幾?”他冷著聲道:“明天見到老頭子你最好識相點管好你的嘴!”


    初望開車絕塵而去,同一時間初語接到初建業的電話。


    “小語啊。”


    “爸。”


    “小望有沒有去找你?明天過來一起吃飯。”


    “我不去。”


    “不行!一定要來。”初建業說,“你姑姑一家來一次不容易,我們全家都要去。要不爸爸明天去接你?”


    見初語不說話,初建業又問:“初望給你道歉了吧?他不是成心那麽說你,你別往心裏去。”


    馬路上的車沒有因為熾熱減少,每一輛都行色匆匆。此時正是下班時間,寫字樓裏湧出一批急著回家的上班族。三三兩兩有說有笑往外走。


    那些熱鬧,欣喜,滿足都與她無關。


    就像初家與她無關一樣。


    “爸。”初語聲音壓的很低:“用不著逼他道歉。他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個外人。”


    初語站在原地,表情漸漸變淡。斜陽的殘光穿透雲層鋪到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像一座精致的銅雕。


    顏色雖暖,觸摸上去卻滿手冰涼。


    ——


    巴黎。


    葉深清理掉手裏的三明治,又啜了口咖啡,視線依舊停留在麵前的電腦屏幕上。


    上麵英文夾雜著一大堆數字不停的在滾動。葉深看得仔細,不時做一些修改。


    這時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長得有些秀氣。


    “葉哥,機票訂好了。”


    見葉深沒有反應,武昭也不急,安靜的找個地方坐下,慢慢等。


    他這人雖然毛躁,但分寸還是有的。葉深工作時不喜歡旁邊有聲音,所以他連呼吸都放的很輕。


    終於半小時後,葉深開口,聲音有著獨特的質感:“一會把東西收拾好。”


    這話聽著沒什麽,但是武昭卻後脖頸一緊。


    上一次他跟著葉深出來,將剛收到的模具忘在酒店。回到s市才發現東西沒帶回來。


    當時他完全嚇懵。葉深知道後第一反應就是聯係酒店,拜托那邊的熟人幫忙郵寄過來。


    武昭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真是慶幸當時跑的是國內。


    他們在國內的工作室隻是y&m風險顧問公司的分支。工作內容簡單來說就是向客戶提供安保方麵的精密儀器和網絡安全。


    另一位老板莫遠說過:越有錢的人越怕死,特別是在槍支合法化的國家,他們恨不得從裏到外都弄成防彈的。


    而y&m就是提供各種各樣的儀器設備給他們,幫助他們獲得心裏及身體上的安全。


    武昭謹慎的“嗯”了一聲,打開話匣子:“葉哥,你大中午的也隻吃這個,回去我們去吃石鍋魚吧。這裏的菜真是吃不下去,回國我寧願天天喝嶗山白花蛇草水。”


    出來這大半個月武昭明顯感覺自己臉小了。開始他還慶幸不用費力就能減肥。到了今天,他寧願自己臉大如餅。


    葉深聽著,眼裏浮出笑意。


    “evan,我來了,還不快滾出來開門!”


    葉深聽到這劈裏啪啦如同爆竹一樣的聲音,神色不變,緩步走過去將門打開。


    “susie,你晚了。”他看著來人說。


    “你又沒有開始打包,算什麽晚!”舒西瞪他。


    葉深將她提來的兩袋子東西隨手放到沙發上,卻將另外一個小禮盒細心收好。


    舒西看他這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給她倒了一杯咖啡,葉深又轉回屏幕前準備繼續工作。


    “喂,給你送這麽多衣服過來,連句謝謝都不說?”舒西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葉深看她:“我以為那間車庫已經表達出我的誠意。”


    舒西哼了聲,偃旗息鼓。


    susie,中文名舒西。五年前在巴黎參加電影《愛埋波爾多》的服裝設計,因其古怪的風格,大膽的配色博多眾人眼球,但作品飽受爭議。


    令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在一年後舒西成為巴黎著名設計師布爾熱-莫努裏唯一弟子。


    如今,在這如同盛宴一般,被譽為時尚尖端的巴黎,舒西慢慢顯露出自己的才華。


    武昭問:“susie姐,那帶旋轉底盤的車庫是不是爽爆了?”


    舒西掃他一眼:“還行。”


    武昭嘻嘻笑:“配你正好。”


    舒西看他一臉諂媚,頓時生出調戲之意。伸出修長的手指捏著他臉頰:“姐要是有能力,真想把你收了。”


    武昭僵了一僵。


    舒西穿著一身黑白條紋西裝,本就比一般女人高大的身體更加顯得頎長。搭配栗色短發,禦姐範十足。


    武昭的反應令她嗤笑:“你比那家夥有趣多了。”而後又對“無趣”的人揚下巴,“一會有事,先走了!”


    葉深點頭。


    “對了,”舒西轉過身看他:“伯母對你來去都不報備的態度很不爽。”


    葉深停下在鍵盤上舞動的十指,轉頭道:“那說明她是正常的。”


    他母親那個古怪的脾氣,常年維持在不爽的狀態。


    舒西笑了下,朝武昭比了個飛吻,瀟灑離開。


    “叮——”


    簡短的提示音仿佛摻著魔法,讓葉深硬朗的麵部一下子柔和下來。黝黑澄亮的眼瞳猶如清透的潭水,波光粼粼。嘴角也在同一時間上揚起來。


    武昭站在他身後,沒看到這瞬間的變化,還想繼續說回國後的菜單:“葉哥——”


    “你先回房間。”葉深轉頭看他。


    “啊?”


    “回房間,把你個人的物品收拾好。”


    待武昭離開,葉深熟練的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原本枯燥的天書畫麵立刻變得鮮活生動。


    落地式水族箱前,一個穿著火紅色長裙的女人正將魚食一點一點投進魚缸。


    原本慵懶閑散的觀賞魚霎時歡快靈動,成群結隊的朝魚食所在方向遊過來。


    葉深看著畫麵,專注而沉靜。


    他看著屏幕裏的人將魚食撒進魚缸,打開充氧泵。


    看著她露出淡淡的笑,而後抬手攏了攏頭發。


    ——聽說魚的記憶隻有七秒。


    屏幕裏的她說。


    葉深蹙眉,下意識將音量調大。


    ——就算我天天喂你們,你們也不記得我。一群沒心沒肺的小家夥。


    說完這句話,火紅的身形消失在鏡頭裏。


    葉深抿了下唇,快速切換畫麵。


    走廊裏,隻看到初語的背影。


    裙擺隨著她的腳步晃動,白皙的腳踝在燈光下猶如泛著清光的玉石。一襲火紅讓她看起來像一株單獨被采摘下來的虞美人。


    熱烈,但孤獨。


    虞美人,耐寒,怕暑熱,罌粟科。


    罌粟,最容易讓人上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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